耶律宗真的話讓蕭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從軍中的驚鴻一瞥就知道大宋陌刀手乃是百裡挑一的彪悍猛士,身上的鎧甲比之重甲騎兵的也不差,更加讓人驚歎的是他們手中的陌刀。
推進的時候如山入牆,砍殺的時候血流漂杵,一丈長的陌刀單單是刀身就足有三尺來長,劈砍下來的時候連馬頭都能斬斷,這可不是所謂的斬馬劍那種誇張,而是真的能斬下馬頭!
說實話,就連蕭惠自己都是羨慕異常,但也就只能想想,這樣的配置一套算下來的花費就是相當驚人的,大遼即便是在聖宗的時候也出不起這份錢置辦陌刀手的裝備。
見蕭惠不說話,耶律宗真豈能不知他的意思,微微苦笑道:“我大遼的錢袋子還真的是比不過大宋,大宋皇帝天子劍你看到了吧?他趙禎居然對朕說這樣的劍我大遼要多少有多少,只要錢財足夠便可,聽他的語氣,這樣的刀劍都不算是上等的!在那些所謂的工廠中便能生產許多!”
蕭惠一驚,要是真的這樣,那實在太嚇人了點……“大宋皇帝不會是在故意誇大說辭吧?老臣瞧那天子劍可不是凡物……”
耶律宗真擺了擺手道:“大宋皇帝說的應該是真的,之前張儉的密報說,大宋的工廠產量驚人,技藝更是超羣,冶煉,鍛造,皆在我大遼之上,還能利用水的力量以水車捶打武器,百鍊鋼已經不是什麼困難之舉了。”
蕭惠一驚:“要是這麼說來,大宋的國力之強盛遠在我大遼之上啊!”
耶律宗真苦笑一聲:“朕也是看出了其中的門道纔會撤軍的,其實也算不得撤軍,只不過大大軍從析津府南京道挪到了大同府而已……”
皇帝要面子,作爲臣子的蕭惠自然不會點破。
“陛下說的是,大宋窺伺整個燕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既然拿下析津府必然有西進的勢頭,我大遼守軍只需在城中以逸待勞便可,也讓宋人好好嚐嚐攻城之苦!”
耶律宗真笑道:“他大宋皇帝打算誆騙朕走居庸關回去,朕豈能上了他的當,一旦朕的大軍回朝,不是在天下人面前自掃顏面嗎?再說朕的大軍回朝了,大同府豈不是他趙禎的囊中之物?!”
“陛下聖明!”
“張儉呢?讓他來,朕要讓他想一個好辦法,戰場衝殺他不如我遼人,但要單論智謀,還是他最出衆。蕭惠記住,以後對張儉要束之高閣!”
皇帝的話顯然是前後矛盾的,蕭惠一時不明:“臣愚鈍,不知陛下此話怎講?”
耶律宗真嘆道:“我大遼就該有我大遼的樣子,我大遼開國立業靠的是什麼?不是嘴皮子,也不是漢人的那一套禮法綱常,更不是書上的之乎者也!
大遼靠的是真刀真槍的拼殺,是鮮血鑄就了我大遼!這一點和漢人完全不同!所以向張儉這樣的文臣能用,但不可太過依賴,朕知道你和他的關係不錯,你要看好他,不要讓他自尋死路!”
蕭惠的脖後突然一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老臣遵旨!”他沒想到陛下居然不打算中用張儉了,從開始到現在,張儉的智謀和判斷遠在別人之上啊!
瞧見他的模樣,耶律宗真笑道:“當然,該用還要用,給他加官進爵,多多賞賜便是,畢竟朕也離不開他。”
蕭惠默然點頭,陛下說的沒錯,張儉是自己的好友,他當然瞭解張儉的爲人,趨吉避凶的本能是他無論如何也改不了的習慣,全軍中唯獨自己知道,張儉被從戰場上撤走的時候多麼的高興。
耶律宗真打馬而行,這一次的失敗對與耶律宗真來說還算是可以接受的,最少沒有像西夏一戰那般損失那麼多的士兵,那是一場大潰敗……
現在自己手中還有十幾萬的大軍,還有大同府這個可以補給的地方,可以和大宋繼續周旋,如果這次失敗,整個燕雲都變成了大宋的囊中之物後果不堪設想。
經過和趙禎的那場談話之後,耶律宗真忽然發現,現在的燕雲已經不是遼朝進攻大宋的前沿陣地和跳板了,日月輪迴之間斗轉星移之間,燕雲已經變成了大遼對抗宋人的防線,這種轉化是多麼的可怕。
回首自己麾下的士兵,再想想剛剛如山呼海嘯般的大宋軍隊,一種巨大的落差出現在耶律宗真的心頭,不僅僅是裝備上的差距,還有士兵氣勢上的差距。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原本的宋人在戰場上和遼人拼殺總是缺少一點什麼東西,血性也好,堅毅也罷,這些大宋士兵都缺少,可經過析津府一戰,耶律宗真看到了的大宋軍隊和原先的完全不同,甚至比大遼的軍隊更勝一籌!
這種感覺不光耶律宗真有,蕭惠也明顯感受到了,身爲將領的他對大宋軍隊的變化感覺的最爲靈敏,所以當耶律宗真向他發問的時候他肯定的點頭。
“啓奏陛下,軍卒在戰場上的氣勢非常重要,我大遼軍隊已經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但在大宋軍隊面前卻佔不得分毫便宜,大概是因爲大宋的練兵方式和原先不同了,還有便是他們相信自己手中的兵刃和身上的鎧甲遠在我大遼之上,有了底氣,士卒的心態自然不同。”
不遠處便是大遼的西京,大同府。西京大同廣袤二十里,建有西京同文殿,設留守衙,北門東爲大同府衙,西爲大同驛,可以說這裡是遼朝四京中規模最小的一個。
和繁華的析津府相比,大同府稍顯冷清,但這裡的特色便是兵防!
大同古稱雲中、平城,曾是北魏首都,位於山西北部大同盆地的中心、晉冀蒙三省區交界處、黃土高原東北邊緣,實爲全晉之屏障、北方之門戶,且扼晉、冀、內蒙之咽喉要道,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有“北方鎖鑰”之稱。
當耶律宗真踏進大同府之後便渾身不自在,這裡的漢人百姓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這不禁讓他想起大遼歷史上的那次圍城之戰……
清泰三年,還是叛將的河節度使石敬瑭,拜大契丹主耶律德光爲父,借契丹兵滅後唐,稱帝,國號晉。以契丹有助援之功,將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
但那時並不是誰都買這個兒皇帝的賬,雲中判官司吳巒“閉門不受契丹命”,修整器械,晝夜守城,堅持了半年之久,可最後吳巒無奈之下求援石敬瑭,這位晉主卻召吳巒南歸,雲州陷落,大遼屠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