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看着彭七離開時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有些冷酷,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宋的軍隊已經太久沒經歷戰事,而所謂的練兵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較多。
當年狄青帶領下南滅大理的八萬禁軍已經全部被當成寶貝留在了東京城有備無患,趙禎總覺得自己離開東京城是某些人的期望,於是便留下了那幾萬悍卒秘密的安置在陳留。
陳留,春秋時爲留邑,先屬鄭國,後被陳國所得,故有其名,別看它不起眼,但地理位置卻極其重要,可謂是天下之衝,漢家四通八達之郊也!
只有把那八萬南征北戰的悍卒留在此處,趙禎才能北伐的安心,一旦東京城有警,王語嫣可以最快的調動軍隊平亂。
要是有那八萬悍卒的加持,趙禎相信大宋此役必勝無疑,並且是大勝遼軍,這些悍卒曾經和雲南以及南海諸國的土著戰鬥過,即便是土人的戰力不堪,也活生生的把這些悍卒給鍛鍊了出來,最少在面對潮水般的遼人時不須陌刀手出陣恢復士氣。
這是一場充滿血腥的歷練,而大宋禁軍想要成長就必須經過血與火的洗禮,戰場上的廝殺彷彿永無止盡,遼人不斷的向城牆撲來,而大宋不斷的擊退遼人的進攻。
此時無論什麼樣的攻城或是守城器械都已經顯得乏力,真正的戰鬥永遠是人與人之間的事情,雙方已經殺紅了眼,人與人之間的廝殺已經白熱化,即便是有所不敵的後退也是白刃不相饒的反撲。
在彭七看來皇帝就不應該看到這種廝殺,原本就是兵卒的事情,皇帝看到又不能幫上什麼忙,只能站在那裡不斷的壓抑着自己身上的怒氣,不斷壓抑,不斷壓抑……彭七不知道這種憤怒別人能不能感受得到,反正他是覺得如泰山壓頂般兩股戰戰。
都說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帝王一怒,血流漂杵,現在怒氣環繞的官家怕是要用多少的遼人鮮血才能平息下去??
在親衛司和踏白軍的保護之下,官家自然是安全無比,即便是有不開眼的遼人誤打誤撞的殺了過來,在看到一臉冷漠身穿御甲的趙禎後都自覺的選擇後撤。
趙禎邁開腳步,此時誰也不敢阻攔高貴的皇帝,天子!上天之子,這是華夏萬民對帝王的無上的敬稱!天子,乃是天之嫡長子!是秉承天地之意而牧萬民的存在!是這蒼宇之中最高的主宰!何人敢犯?何人能犯!何人敢阻?何人能阻!
從容的拔出腰間的天子劍,一道銀光伴隨着龍吟之聲出鞘,趙禎大喝:“我大宋男兒當屹立天地之間,朕貴爲天子,亦是大宋男兒,大宋之兵乃是朕的禁軍,如今朕率兵北伐,收燕雲而完金甌,擊遼人而退契丹,何人相隨……”
親衛司的老兵以及宗室將門組成的踏白軍齊聲大喝:“天子劍出鞘,鋒芒掃四方!”
“天子劍出鞘了?!”“陛下拔劍了!”“陛下要率領我等殺出去了?”“陛下威武!”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趙禎連遼人的一根毛都沒碰到,但亮閃閃的天子劍在陽光下反射的光芒就是引領所有將士的火焰,大宋一方的氣勢爲之高漲,戰意如虹的宋軍開始瘋狂的反撲,城中待命的背嵬,踏白軍迅速上馬等待出擊。
什麼等……
什麼忍……
趙禎全都拋在腦後,即便是原先周詳的計劃也拋在腦後,趙禎覺得此時自己還不出現,還不衝出去殺敵,怕是自己會被憋屈死!還不如殺個痛快,還不如戰個酣暢淋漓!
彭七現在從一個皇帝的親衛隊長變成了傳令兵,飛快的在城牆上奔跑傳令:“把所有火藥彈都給爺爺扔出去!扔向遼人的軍陣,官家要率軍殺敵了!”
這句話就像是往燒的冒煙的熱油鍋中倒入了涼水,就像是滾熱通紅的鋼刀放進了水槽中,整個析津府城牆爲之沸騰,甬道中無數的推車衝了出來,綁在一起的火藥彈被瘋狂的軍士扔向城下的人羣中。
每個人都是瘋狂的,官家,皇帝,大宋的天子,他們的主宰,要親自率軍衝擊遼人的軍陣,這在大宋的國史上是從來沒有的,即便是當年太宗北伐也未曾親上前線率軍衝陣!
巨大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火焰彈瞬間便撕碎了城下的遼人,威力驚人的爆炸使得許多遼人目瞪口呆,而他們之前只聽到城牆上傳來大宋皇帝要親自率軍出城的消息。
爆炸產生的碎片和衝擊波在人羣中擴散,一時間信仰鬼神的契丹人無不膽寒,許多契丹人開始不自覺的後退,城牆下的遼軍與後面如潮水般趕來的援軍擠在了一起,而不斷的爆炸聲如天雷般在遼人的人堆中炸開,頓時軍心大亂。
析津府封閉一個多月的城門在機括的吱呀聲中打開,首先出現並映入遼人眼簾的是大宋皇帝的龍旗,一支身穿白色鎧甲,着白色披風的騎兵隊伍衝出城門,之後便是屬於帝王的儀仗之兵,然後是大宋皇帝……
當遼人看到趙禎之後便篤定他就是大宋的皇帝,這種如上天般的氣質,如山嶽般的穩重,如戰神般的鎧甲和威儀不是誰都能擁有的,久居上位的趙禎自然散發着高高在上如坐雲端的氣勢來,甚至沒有人敢直視他的眼睛!更別說回頭去向他衝殺過來了。
趙禎舉着天子劍大喝着向前衝殺,而在他身後無數的鐵器如滾滾鐵流般衝出城外,越來越多,越來越龐大,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彷彿驚雷,轟隆隆的震得人腳底發麻,震得人心肝發顫。
戰場上再次響起古老的戰吼:“大風!大風!”這裡的風可不是指颳風的風,而是振奮的奮!
吼聲給人力量,也最大程度上讓己方的氣勢得到擴大和增強,大宋騎兵們身體發麻,腎上腺素飆升,一路跟隨趙禎的隊伍向前衝鋒,並且很快超越了趙禎的隊伍。
這是一種本能的保護,他們要保護自己的帝王安然無恙,這是在爲皇家乃至大宋效死命的時候,絕不能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