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映射在戰場上使得原本慘烈的戰場更加不忍直視,大宋的兵器之鋒利從地上遼人的殘肢斷臂就能看出,幾匹倖存的戰馬在漫無目的的遊蕩,也許在尋找主人,也許被剛剛的廝殺所嚇蒙。
無助的嘶鳴響起,大宋的黑甲騎兵伸手牽起它的繮繩,這是他的戰利品……
深秋的夕陽同樣也照射在大宋的軍陣上,讓這個原本就威嚴的軍陣變得更加威武,但照在飛狐城上卻像是即將發生的流血……
耶律英和耶律宗信說不出話來,身邊的士兵更是驚恐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遠處戰場上從容離開的大宋騎兵,自始自終大宋騎兵沒有發出過一聲吶喊,即便是身體被長刀劃過也是死死咬牙和遼人一起摔下馬去。
沉默的軍隊比叫囂的軍隊更加讓人畏懼,彷彿一羣不知恐懼是何物的猛獸。
但當大宋的黑甲騎兵回到本陣的時候,宋軍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直上雲霄透破蒼宇!而黑價騎兵也彷彿一下活了過來,高舉手中的刀劍發出震天的吶喊以呼應袍澤!
大宋勝了,大宋的騎兵勝了,大宋的騎兵打破了遼人騎兵的無敵神話,四海八荒之內不單單有遼人的騎兵,還有宋人的鐵騎!
“背嵬!背嵬!背嵬!”
就連趙禎都在隨將士們一起高喊,這是屬於背嵬的榮耀,也是屬於大宋皇帝的榮耀,更是屬於所有宋人的榮耀,激動的曹瑋瞪了一眼身旁的夏竦,夏竦無奈的跟着吶喊,此時他已然瞧見趙禎不善的眼神……
城牆上的耶律英僵硬的轉頭道:“這就是大宋的背嵬軍?!”
耶律宗信機械的點頭道:“應該就是他們,這纔不過千餘人,如若上萬……”
耶律宗信說着說着便住口,連他都不敢想象萬餘人的背嵬軍衝鋒在戰場上是一副什麼樣的氣勢,場面之恢弘震撼怕是會讓天地爲止變色吧?!
“還好,還好,他們只是騎兵,不能奈何我飛狐城如何,否則老夫真不知道該如何守備。”
耶律英說着自我安慰的話,耶律宗信也是連連點頭,剛剛背嵬軍的彪悍把他們嚇得不輕,連他都沒想到大宋的騎兵成長的如此之快,試想一下原先一直被遠遠甩在身後的對手突然有一天以一種極爲強勢的姿態出現在你的面前,並且從你的身上碾壓過去是何種感覺?
震撼,絕望,無力,顫抖……
這是所有見識過大宋背嵬軍遼人的同感,守城的遼人士兵很多都被驚呆了,他們一直認爲大遼是馬背上的民族,大遼的漢子從小就在馬上長大,天生就是弓馬嫺熟的戰士,可以說在馬上無懼任何人!
現在遼人的這種先天優勢被大宋打破,這讓他們產生了一種不可言喻的恐懼,一直以來遼朝騎兵的優勢都是他們的王牌,也是對付大宋的王牌,一旦這個張王牌失效,那就是滅頂之災……
耶律宗信擡頭望向趙禎的中軍,雖然他找不到皇駕,可他知道大宋皇帝一定就在裡面:“將軍,接下來便是咱們最難熬的時候,守城之戰最爲慘烈,人命堆填,血流成河啊!”
耶律英微微點頭:“嗯,出城作戰夜襲敵營是不可取了,咱們只要守好飛狐嶺便可,朝廷收到咱們的奏報,一定會派遣大軍來援,畢竟這次是宋人皇帝的御駕親征!”
耶律宗信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朝廷知道怕也是無能爲力吧?最多派遣使者去大宋軍中,或是聲討威脅,或是安撫遊說,還好,大宋是以儒家之道治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定然能有所效果,最少能拖延大宋的行動。
但隨即皺眉道:“末將覺得咱們怕是撐不到援兵到來了。”
“爲何?”
“左丞相張儉曾經說過,大宋皇帝是個謀而後動的人,此次征伐燕雲必定是做了相當長時間的準備,可我大遼卻沒有收到一點風聲,可見大宋的準備之充足,謀劃之日長!以有備伐無備,戰必勝矣……”
耶律英大驚失色的抓住耶律宗信道:“那你之前還說飛狐嶺可守?!如若聽從我的意思,甩大軍遊走於宋軍之側,出其不意而襲之豈不更好?!”
耶律宗信望着略顯不安的冷冷的說道:“我說過,飛狐嶺乃咽喉之地,絕不能丟!一旦易主這裡便會成爲大宋關隘,我大遼西北之軍再想進入燕雲難如登天!”
耶律英臉色一威凜,他耶律宗信是打算把三萬餘契丹男兒當作楔子紮在飛狐嶺以減慢宋人的進兵速度啊!說的難聽一點,包括自己在內這三萬人就是犧牲品……
雖然耶律英是飛狐嶺的守將,但面對耶律宗信這個副將的時候卻沒有多少底氣,雖然都姓耶律,都是契丹貴族,可貴族也分高低貴賤,三六九等。
他耶律宗信可是出自大遼響噹噹的將門,深的皇帝的重用,算是個簡在帝心的人物,別說是他一個耶律英,就是十個八個也比不上!
苦笑着開口道:“你這是把本將和手下三萬餘契丹勇士置於死地啊!”
耶律宗信笑道:“難道將軍沒聽說過置於死地而後生嗎?人就是要冒險,所謂富貴險中求,一旦我們守住了飛狐嶺,給大遼留下一條通往燕雲的關隘,到時你我和這三萬契丹男兒可就成了大遼的功臣!”
耶律英猛然一驚的望着耶律宗信,他腦海中冒出的唯一一個詞便是,瘋子!爲了得到權利與名望不惜賭上一切的瘋子!面對十萬大軍還能有如此想法的瘋子!
但轉念一想耶律英便苦笑起來,耶律宗信不明其理的問道:“將軍何故發笑?”
耶律英指了指自己道:“我這是在嘲笑自己,居然失去了本該擁有的膽氣和榮耀!這麼多年被排擠在權利中心的外圍,已經讓我失去了壯士一搏的勇氣,今天看到了你的樣子才猛然驚醒。是你給了我勇氣,不愧是將門之後!”
耶律宗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將門之後?真的是將門之後嗎?”
耶律英臉色一變,最後默默不語,城牆上只剩下風聲和大宋軍營傳來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