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六章眼見爲實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年輕文士的話讓張儉眼睛一亮。

沒想到這大宋的馬車倒是個打聽消息的途徑,看來以後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這些走街串巷的馬車了。

大貨行街說到就到,馬車的速度要是不因爲街道的限制還會更快些,年輕文士在曹家的門口下車了,車上僅剩下張儉和一個健談的漢子,那漢子奇怪的瞅了一眼張儉道:“這位老丈爲何還不下車,難道真的要去封丘門的軍營?”

張儉微微一笑的答道:“老夫自西北而來,年幼時到過汴梁城,如今看來出入許多,不禁感慨咱們大宋的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此次就想坐着馬車一覽城中的盛世繁華。”

那漢子笑道:“俺說老丈爲何不下車,原是汴梁故人,這次您算是來着了,東京城有專門遊覽風光的馬車,只不過車費要稍稍貴些,五十個大子一次,不過那車可是物超所值,能帶着您把東京城繞個遍嘞!”

“有這樣的好事?”張儉頓時喜上眉梢。

車伕笑道:“當然,您老自稱汴梁故人,可見是少小離家老回故地,按照咱們現在的習慣該叫東京城纔是嘞!”

張儉微笑着點頭算是迴應,而那漢子自來熟的介紹道:“這位老丈可否想在東京城中置辦產業?如今的東京城房價蹭蹭的漲,不出三日就是另一個價,您老可要把握機會啊!”

張儉奇怪的問到:“什麼機會?”

車伕和那漢子幾乎是同時開口道:“賺錢的機會啊!”

“哦?那老夫該如何賺錢呢?”

車伕想解釋其中的原理,可他的嘴太笨,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急的一旁的漢子匆匆打斷他道:“其實說來簡單,現在置辦房產,等着房價走高,再待價而沽便是。”

以張儉的聰明當然知道其中的關竅,微微點頭道:“只要有錢,這便是個一本萬利的賺錢機會,難道朝廷就不管了嗎?”

那漢子小聲道:“聽說過段時間就不能如此了,這幾天倒是可以,這位老丈瞧你的樣子也應該是個富家翁,不如在東京城置辦一處房產以留後輩子孫可好?”

說實話,張儉自己要不是遼國的左丞相一定會被眼前這個中人的話所打動,這可是無本買賣,他張儉看得出來東京城的房價會一年比一年高。

商賈之道在大宋是越來越厲害了,一個小小的中人在坐車的時候都會想着推銷手中的房產,城外的工廠大概更加厲害吧?

中人見張儉的表情也明白了,作爲中人的他要是沒有這點眼力就不用在這東京城混,瞧着張儉腰間的玉佩,他稍稍惋惜的說道:“看來老丈是不打算在東京城安家立業了,不過沒關係,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老丈要有何事儘管到小貨行街找我,小的名叫劉三!”

這話說的讓人原先有的一點愧疚也消失得無隱無蹤,聽着舒服真切。

這就是本事,張儉微微點頭道:“那就多謝劉三小哥了,以後老夫要是在東京城置辦產業一定去小貨行街找你。”

車伕笑道:“劉三你這一趟車也沒算白坐嘞!”

…………

馬車在距離封丘門還有很遠的距離就掉頭,張儉緊緊地盯着窗外,高聳的封丘城門一點也不比皇宮的宣德門低矮,城牆上大大小小的苫布中露出一截猙獰的利芒。

門口的哨衛個個如標槍一般的站着,張儉見了暗自苦笑:我大遼的軍紀如果能有大宋的一半便能橫掃生女真以及高麗!

離開封丘門後,馬車的速度逐漸減慢,張儉計上心來的對劉三問到:“剛剛的軍士實乃虎賁之姿。老夫觀之佩服異常!可他們爲何在寒風中站着,難道是犯了軍紀不成?”

“哈哈,老丈,這些禁軍可不一般,人家將來是直接擔任軍中虞候的武舉嘞!”

劉三的話讓張儉微微驚訝,早就聽說大宋的武舉和科舉一樣並重,可爲什麼武舉要在封丘門站班?看來大宋還是原先的模樣,重文輕武的弊病可沒那麼容易革除。

“既然是武舉爲何還要站班?”

車伕聽了連忙解釋道:“老丈可不要以爲這是在懲罰他們,其實這是管家對他們的考驗嘞!我兒在封丘軍營四衛當差,他說這是武舉的一次考驗,普通的四衛還沒有這樣的機會嘞!”

張儉驚訝道:“還有這種事情?老夫還以爲這是讓武舉做苦差事。”

聽張儉這麼說,車伕首先不樂意道:“苦差事?許多人巴不得做這樣的苦差可沒機會!您也不瞧瞧他們身上的穿戴,一水的軍備司全身步人甲,弩是棘輪弩,刀是唐橫刀,就連腰間別着的匕首都是殺人的利器!”

張儉津津有味的聽着,劉三打岔道:“可不是,但要說武器還是羽林衛的好,人家用的可是羽林鎧甲……”

說着說着劉三的聲音突然消失,車伕和張儉奇怪的望向他,卻見他吶吶不言,最後紅着臉道:“就是我也沒見過羽林鎧甲……”

車伕撇了撇嘴:“那你說個什麼勁,白白讓俺起了興致,原來你小子就是個破茶壺啊!”

想從這兩個人身上獲得其他情報怕是不可能了,張儉在保康門下了馬車,熱情的劉三說這裡能坐上士人遊玩的馬車。

果不其然,一幫士子模樣的人正在等車,所謂的士人也不全是入仕之人,還有不少的儒生和老學究,難怪也只有他們能有閒錢乘坐遊玩的馬車,普通的百姓之家可捨不得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

一輛兩邊開有大窗的大車緩緩靠近,車上不光有車伕還多了一個夥計,小夥計勤快的收拾好車廂便邀請衆人上車,這輛車的車廂顯然比剛剛的馬車要豪華許多,錦帛彩繪的窗簾,柔軟的墊子,甚至還有各種乾果蜜餞之類的,如果你的錢足夠多還能來一杯微微發燙的酸爽飲子,這東西可是冬日裡取暖的上品。

張儉坐在大窗的邊上看着窗外的景緻,手中的竹筒裡裝着新鮮的紅果飲子,美美的喝上一口,溫暖酸甜的紅果汁水便順着喉管一直蔓延到肚子裡。

舒服!

張儉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應該吟詩作對,果不其然車廂中已經有三兩好友開始作詩,隨着文士的搖頭晃腦,一句“從容歲月帶微笑,淡泊人生酸果花。”從他的嘴中念出。

張儉差點笑出聲來,看來這位也不是真正的文士,否則就不會盜用“小謝”謝朓的詩句給自己充門面了,但顯然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這句詩的出處,送上高聲附和,驚的張儉差點把手中美味的紅果汁撒出去。

看來文治昌盛的大宋也有不學無術的人,多半是那些大族中的衙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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