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站在巍峨的長城嶺下,西征的大軍已經到達了大宋與黨項的交界處,翻越這道險峻的長城嶺便是党項人駐防的洪州城。
看了看身後疲憊但卻興奮的西征將士,狄青轉頭對趙力道:“師傅,我們必須拿下長城嶺,否則在這嶺上,大軍將會浪費寶貴的時間,此處地勢險要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趙力低頭瞟了一眼手上的地圖微微搖頭:“沒時間了,現在我大宋最缺的就是時間,我和都指揮使帶着將士們隱蔽,你率一隊最精悍的士卒拿下長城嶺,黑手的人應該能用了,他們比起軍士更適合拿下嶺上的關隘。”
狄青微微點頭便離開,趙力對彭七稟報了作戰計劃,在得到彭七的同意後大軍迅速的開始隱蔽。
青黃相間的帳篷被搭建起來,山嶺上這種顏色最爲隱秘,再鋪上草木樹枝,在遠處肉眼幾乎很難發現,甚至以假亂真到有些出去小解的軍士回來後找不到自己的帳篷……
爲了隱蔽,李酒向全軍發佈禁用煙火的命令,所有人只能食用武備司製作的軍用口糧,但這也讓許多人爲之興奮。
這軍用口糧的味道可一點也不比飯食差,打開布袋便能看到微黃的炒麪粉,一股豬油和小麥混合的香味瞬間就能勾起人的食慾,只要保存的好,這東西放多久都不怕壞。
甚至這些炒麪粉還有甜鹹兩種口味,芝麻的香味混合了蔗糖的甜味不禁讓人食慾大開,但誰都知道這東西不能死命的吃,一定要細嚼慢嚥還要有水,不然被噎死就慘了。
曾經有個軍士忍耐不住,在路上偷偷的食用,誰知嘴裡太乾又沒有水,大口吃下之後就被噎的翻白眼,要不是都指揮使親自用拳頭擂他的胸口,那軍士就死定了。
之後不出意外的,那倒黴軍士被軍法從事,整整二十軍杖,打的是皮開肉綻還不如被噎死算了。
大概是李德明率軍圍困延州城的原因,党項人對長城嶺的防衛不是很嚴密,整個嶺上的關隘守軍不過百十號人,甚至連滾石檑木,熱油鉛水都沒準備。
狄青帶着黑手和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在草地上匍匐前進,雖然是匍匐前進可速度卻不慢,雙手用力,後足蹬出,百十人的隊伍如壁虎般趴在地上飛快的遊走。
經過耐心的等待,天色已經漸漸變黑,黃昏的光芒在植被茂盛的嶺上幾乎看不見,斑駁的樹影成爲狄青等人最好的掩護。
嗖嗖的飛索聲響起,狄青卻沒有聽見抓扣與石頭相擊所發出的金石交鳴之聲,難道黑手的人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失手?
正納悶的時候,身旁的黑手笑了笑,低聲解釋道:“將軍無需奇怪,繩索已經勾住,只是黑手的繩索抓鉤上包裹了一層厚棉布,只露出抓鉤的前端而已,這樣便不服會有太大的聲響。”
“果然是黑手,這潛入的手段端是了得!”
狄青稍稍誇讚便藉助繩索的如靈猴一般攀爬上關隘,黑手和禁軍們也是相繼跟隨。
悄悄的用匕首割斷一個敵人的喉嚨,狄青的身體微顫,從軍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殺人,血液噴灑出來的一瞬間,狄青捂住了党項人的嘴。
一旁的黑手瞧了瞧狄青,雖然他的動作嫺熟,彷彿排練的無數遍,可在黑手的眼中還是能看出他是第一次殺人,微微有些顫抖的手出賣了他的緊張。
一個,倆個,三個……
狄青默默的數着擊殺的敵人,在他的眼中這些人沒有姓名,只不過是一個數量而已,雙手微微的顫抖不是因爲第一次殺人的恐懼,而是因爲興奮!
對!就是興奮!
不知爲何,狄青覺得現在的自己有着用不完的力量,就連身手也變得更加敏捷和犀利了,往日裡學到的殺敵之術彷彿成爲身體的一部分,每一擊都能做到快,準,狠,三字要訣!
一旁緊跟狄青的黑手已經看得目瞪口呆,多年從事殺手的他在被黑手招募後就負責培訓黑手的殺手,但他發誓,狄青是他見過最有武學天份的人。
這一次要不是上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護狄青周全,他纔不會跟隨狄青前來辦這種事情,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撿了一塊寶,在砍斷關隘吊索之後,埋伏在外面的大宋禁軍便如狼似虎的殺了進來。
“哈哈!痛快,狄小子,你這身手倒是凌厲的很,誰教你的?”
無心隨手砍翻一個党項武士對着不遠處的狄青問道。
已經砍斷了吊索,就算暴露也無礙,狄青飛快的用長劍刺進敵人的胸口,輕輕一攪,如兇獸般嚎叫的党項人便沒了氣息。
“在軍武院學的,家師是殿前司趙力!”
無心微微一嘆:“要是趙力就不好辦了,畢竟是都指揮副使,搶他的徒弟不太好啊……”
“前輩你說什麼?”狄青沒有聽清無心的話開口問道。
“我是問你是否願意跟隨我學習搏殺之術!”
狄青微微搖頭:“不行,我已經有師傅了,再說狄青的志向是萬人敵,非百人敵之術!”
無心微微搖頭:“可惜了,如此好的苗子不能受我傳承,也罷,你心存高遠,窺伺萬人敵的毀滅之道,我便不再勉強……”
狄青完全不明白無心話的意思,此時也不是多想的時候,關隘外的大宋禁軍已經殺了進來,面對兇悍的党項人,訓練有素禁軍並不慌亂,瞬間組成鋼鐵軍陣應對,小組殺傷靠近的敵人。
以血肉之軀對撞鋼鐵集團的代價就是被撕得粉碎,堅硬的盾牌擋住刀劍,鋒利的長刀劃過獸皮的鎧甲,猩紅的血液在空中劃過一個美妙的弧度滴落在土地上慢慢的被吸乾。
党項人多是以部族爲單位生活,草原上放牧爲生的他們長年累月的和大自然作鬥爭彪悍異常,只可惜他們遇到的是禁軍中以合擊之計聞名的精銳,在面對党項人潮水般的攻擊之下,依然能守住陣腳。
鋼鐵的怪獸慢慢的把党項人的攻勢化解,並向關隘中的死角壓縮,隨着空間的縮小,党項人的施展空間被壓縮起來,党項人發現了宋軍的陷阱,瘋狂的向外突圍,但迎接他們的是無數飛蝗般的弩箭……
噗……噗……
鋒利的箭枝在棘輪弩的攢射下直直的穿透党項人的皮夾深深的扎進他們的胸口,死亡的恐懼終於淹沒了党項人,不畏懼死亡也是有限度的,被盾牌壓制的党項人幾乎如待宰的羔羊,即使有再強的戰鬥意志也瀕臨絕望。
血色的殘陽之下,長城嶺被順利拿下,党項人的屍體被高高的對起,這一戰沒有降俘。
開始的時候大宋的禁軍還能剋制,可到了最後,禁軍們心中的兇猛被激發了出來,這些人多是天子四衛的禁軍,雖然訓練有素,可卻第一次上戰場,心中自然是有些恐懼,在他們眼中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於是一場屠殺就這樣發生了。
彭七帶着中軍進入了長城嶺的關隘,看着小山般的党項人屍體默默不語。
李酒開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是些新兵,搏殺中難免下手過重,朝廷能理解的……”
“我纔不擔心這些,而是激動,你瞧瞧這些禁軍現在是否有秦銳士之風?”
李酒驚奇的望着彭七:“你什麼時候也開始拽文起來了,不過確實如此,這幫兔崽子自還真有些秦銳士的感覺,就是人家秦銳士割頭,他們割耳朵罷了。”
李酒說完,一股清風拂過,慢慢的吹散濃重的血腥味,只不過風中的腥味越發濃重也不知飄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