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伯俙相當的有想法,也勉強算是一位合格的老師,看着小尼克還是有些不解,便開始“舉例說明”道:“東方和西方都有大洪水一說,在你們那邊是諾亞方舟的故事,而在東方卻是大禹治水的故事。”
“上帝創造了人類,可人類貪婪墮落,於是上帝以大洪水清洗這個世界,而諾亞信仰上帝,他的虔誠感動了上帝,並且拯救了他們一家和動物。”
宗教幾乎已經融入到了小尼克的骨子裡,他對這段出自《聖經》中的故事記得滾瓜爛熟。
“哈哈哈…………”
蔡伯俙在聽了小尼克的故事後笑出了聲,即便是晏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顯然這個故事在他們眼中非常可笑。
“既然你們的上帝那麼厲害,爲何我華夏卻沒有任何事情?不對我們也遭受了洪水,只不過被一個叫禹的人治理了,並且禹還成爲了我華夏的共祖,成爲一位君王。”
“這…………也許洪水沒有抵達東方?”
蔡伯俙再次搖頭道:“你又被帶進了一個陷阱中,我們是討論什麼問題來着的?是宗教和現實的問題,這場洪水應該是發生過的,但你們信仰上帝,認爲是應該的,而我們卻是覺得這是一場災難,需要有人站出來,帶領所有人爲之抗爭!”
晏殊在邊上開口道:“《夏本紀》有載:予娶塗山,“禹傷先人父鯀功之不成受誅,乃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司馬貞索隱:“《系本》曰‘塗山氏女名女媧’,是禹娶塗山氏號女媧也。”亦稱“女嬌”、“女趫”。”
在小尼克吃驚的眼神中,蔡伯俙再次緩緩開口道:“這就是東方與西方的不同,若是同樣一場洪水出現,你們選擇了妥協,認爲是上帝懲罰人,而人就應該受到懲罰,可誰又知道這世上就只有諾亞一家纔是虔誠的人呢?那麼多的人上帝難道就能說他們都該死?而我華夏不同,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這就是差異,華夏也有信仰,但信仰不足以讓人失去理智,放棄勇敢抗爭的精神。”
晏殊在邊上總結道:“其實很簡單,看看這場大洪水西方和東方的過程就知道問題在哪!大禹治水的順序是,治、堵、敗、疏、成。而諾亞方舟卻是逃、汰、選、救。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麼嗎?”
“選擇的不同?”
小尼克的話讓晏殊點了點頭:“沒錯,從一開始你們便選擇了妥協,而我們選擇了抗爭,所以結果也完全不同。這也是你們和我們在思想上的不同。”
蔡伯俙再次加速稍顯急促道:“官家常說思想決定了選擇,華夏的思想和西方的思想從一開始便不一樣,所以我們更加強大,而你們更加混亂和無序!”
蔡伯俙說完便騎馬快速的遠去,並不遠再與小尼克說什麼,晏殊驚訝的望向蔡伯俙的背影,緩緩點頭道:“他的話說的不好聽,但卻是事實。”
而在這時候,小尼克擡起頭道:“他是不是最後一次耍了我?”
晏殊點了點頭:“不光耍了你,還耍了老夫!但也教了你一個重要的知識,無論何時也要保持本心,莫要受到外力的太多幹擾,虛無縹緲的東西如何與現實存在的東西一起被接受?這在你們看來是問題,而在華夏這邊卻不是問題,因爲兩者是一體的,人是天地的延續,皇帝是天子,是代天牧民的存在,所以華夏漢室一直遵從天子,即便朝代更替也是如此,不是沒人知道天子就是皇帝的另一個名號而已,但能帶領世上億萬人大一統,並且生活下去,這個人不就是天子嗎?”
晏殊的解釋很好的把人與神的轉變結合在了一起,也讓小尼克明白,在東方的宋帝國,神就是人們所崇拜,所遵從的人。
蔡伯俙的智慧其實要遠超小尼克,他沒有必要使用這種手段來給一個孩子挖坑,但在他眼中,已經把這個大秦國的小皇帝當作是了潛在敵人。
敵人就是敵人,可沒有所謂的年齡大小區別,大宋未來的敵人已經不是四周的小國,相反而來是來自於西方的大帝國。
在許久之前蔡伯俙就曾上疏趙禎,他認爲西方無論是大秦國還是塞爾柱都會對大宋產生影響,甚至是威脅。
以小尼克這般的年紀便有如此獨特的想法很見解,尤其是他的眼光,蔡伯俙恨不得把他永遠的留在大宋才放心。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官家已經和大秦國的老皇帝達成了某種契約,官家沒有可能會失言,並且也不能失言。
這是倆個王朝之間的契約,是以帝王這種地位崇高且異常驕傲的人所許下的,雙方之間都不會做出毀約的舉動,否則很可能會引起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當然,更爲重要的是雙方之間的契約已經被更高一層的東西所捆綁起來,這東西幾乎無時無刻的存在,同時也是人最難以割捨的東西,利益!
趙禎幫助大秦國必然是有好處的,這一點蔡伯俙很清楚,只不過他現在還不知道其中的好處而已,而大秦國同樣需要大宋的幫助。
蔡伯俙悄悄的把馬匹移動到隊伍中最不起眼的中後部,前面是威武的禁軍,中間是官家的儀仗聖駕,而後面是受到邀請相隨的百姓,只有中後部纔沒人注意得到。
蔡伯俙知道官家的打算,也知道自己未來可能去往的地方,所以他在剛剛接到官家的密旨任命之後,便從黑手以及蔡記那裡要了他所需要的文卷。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西方實在是太過遙遠了,想要做到知己很容易,但要想做到知彼卻很難。
情報工作任重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