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是如此,來賓城完全沒有防備,原本的來賓城守將韓紹文還準備派人援助遷民城,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來賓城前出現了大宋的禁軍,而且數量驚人,約有五萬之衆!
整個來賓城的守軍不過三萬有餘而已,且並不是全部都由契丹士兵組成,其中參雜着大量的五京兵丁。這樣的戰力如何守城?可笑他還準備援助遷民城,此時能守住自己的來賓城就算不錯了!
自始自終韓紹文都不明白宋軍是如何逼近來賓城的,這五萬大軍一路上完全沒有消息傳來,難道設立的堡寨都是死人不成?!
堡寨的作用其實很簡單,即使登高遠望,瞧見有敵軍進犯便以最快的速度飛報附近的州城而已,別的也沒什麼作用,難道還指望這數百人拖延大軍攻伐不成?
但韓紹文也不瞧瞧自己用的是什麼人?南來投軍!戰力本就低下,而且沒有一身過硬的本事,即便是率先逃走,也根本沒有機會,再說大宋的斥候早已發現這些堡寨,豈能讓他們輕易走脫?
這些宋軍對於韓紹文和來賓城的軍民來說幾乎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因爲有遷民城在前,他們並不擔心自己的來賓城的安危,甚至還打算援助遷民城。
可在一夜之間,大宋的軍營便出現在來賓城外,大片大片以墨綠色苫布所組成的營帳猶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
其實早在大宋的軍隊還在行進之中,宋軍的斥侯兵就已經把前方可能紮營的地方詳細奏報給主將王鐵鞭。
戰場上的安營紮寨也不像通常所想的那麼簡單,宋軍的軍營四周最少要圍起一道臨時的木牆,所以在紮營之地的四周必須要有樹林,這對地點的選擇尤爲重要,非經驗豐富的斥候無法做到。
先砍兩排樹幹,一排長一排短,把樹幹底下燒焦以後埋二分之一入土,長樹幹排成緊密的一排在外,短樹幹排成一排在內,然後在兩排樹幹之間架上木板,分爲上下兩層,這樣長樹幹長出的部分就成爲護牆,木板上層可以讓士兵巡邏放哨,下層可以存放防禦武器和讓士兵休息。
宋軍的一個小隊是五十名士兵再加上隊長隊副各一,紮營的時候也是如此,大家的營帳兩兩相對,在營帳的周圍和營區之間要挖排水溝,以防雨水倒灌,或是更爲嚴重的火燒連營,排水溝有的時候也是防火溝。
軍中嚴禁士兵在各個營區之間亂竄,本營區以內也不許各個帳篷亂跑。每個營區之中還要挖一個公共廁所,在大宋的兵法中對於軍營衛生也非常重視,不厭其煩的強調廁所挖的位置非常重要。
首先要離水源和貯藏糧食的地方遠遠的,要離營房有一定的距離,但不能太遠,以免上廁所的官兵不能及時歸隊,當然也不能太近。
宋軍的軍營還非常重視防疫,比如人和牲口所產生的垃圾要及時掩埋焚燒,重病患者和傳染病患者要隔離等等。
這一切複雜的事情王鐵鞭以及他所率領的捧日軍只用了短短的一夜功夫便已經做好,木頭是在白天便悄悄砍伐的,同樣的大宋的戰車也作爲營地圍牆的一部分,上面那些可以旋轉的勁弩成爲駐守的利器。
可別小看這些勁弩,他們雖然不如八牛弩來的威力驚人,但卻也比普通的棘輪弩要強得多,射程約在六百步左右,足足是棘輪弩的一倍,而且在馬車車廂固定時,可以用鐵皮把四周圍起,如同一座小小的堡壘。
這一夜之間便安營紮寨完畢的軍隊着實讓來賓城中的軍民大吃一驚,這樣的速度也實在太快了些,遠遠望去這些綠色的營帳連同草地上剛剛出現的春草一般,發出生機勃勃的感覺,可此時的來賓城卻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韓紹文這個地地道道的遼朝漢官第一次親眼見識到了大宋兵力的強大,韓紹文出自正統漢室,其祖韓延徽乃是遼國的開國功臣,也是契丹最早倡導“胡漢分治”的漢臣。
韓延徽初期在劉仁恭、劉守光父子手下任職,後奉命出使契丹時被耶律阿保機留用,成爲他身邊的主要謀士。後輔助耶律阿保機建立遼國,其子孫世代在遼爲官,開創幽州韓氏一族,可以說在契丹人的眼中,韓家的地位相當高,已經和一般的漢人區分開。
韓家的子孫也幾乎都在爲遼朝出力,韓德樞被遼太宗耶律德光稱爲“國之寶”而他的兒子韓紹勳更是遼朝的忠義之臣,渤海人大延琳叛亂,囚禁遼留守、駙馬都尉蕭孝先及南陽公主,殺戶部副使王嘉及軍官蕭頗德等。
打算勸降戶部使韓紹勳,然而韓紹勳被執,終不屈,遭鋸解,憤罵而死。
可見韓家對遼朝是十分忠心的,否則韓紹文也不會位於遼朝的中京道,更不會在這小小的來賓城中堅守。以他家的關係早已能把他調回上京城去了。
但大戰在前,若是能在中京道久戰,少許寸功便能讓他韓紹文平步青雲,如此良機他豈能錯失?於是便在來賓城中積極備戰,即便是不敵宋軍,也可從容而退,可現在卻是沒有機會了。
五萬宋軍早已是把來賓城圍的嚴嚴實實,別說是他韓紹文即便是一隻鳥也別想飛出去,王鐵鞭可是信心十足,一定要拿下來賓城的。
只不過當他得知韓家人在城中之後,便知道這一戰怕是要難打的多了,韓家人是遼朝出了名的硬骨頭,當初韓紹勳便是一個例子,想要勸降韓紹文,根本就不可能,軍中的文臣司馬一開口就被王圭拒絕了。
王圭向親兵伸了伸手,一邊的親兵就小心的把一個木匣拿了出來,輕輕打開,便是一個包在紅綢中的單筒望眼鏡,再小心翼翼的遞給王圭。
遠處城牆上的一切便能看的清清楚楚,王圭順手遞給一旁的軍中司馬王鶴道:“本家的,瞧瞧那城牆上。”
王鶴笑了笑,早已習慣了王圭這樣的稱呼,什麼本家的,自己家和他王圭家八竿子打不着,堂堂的東周靈王太子的世孫自己如何能高攀的起,這王鐵鞭如此叫他也不過是想少一些管束而已。
看着城牆上的兵甲齊聚,滾石檑木俱全,燒鉛水的大鍋地下冒着濃濃的黑煙,王鶴苦笑道:“倒是我迂腐了,這韓家人是要死守來賓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