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欄,金池,明月,美人,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顯得如夢似幻,這樣的美景彷彿能讓人忘卻煩惱,趙禎站在臺榭之上微風拂過霧氣升騰,飄飄乎如遺世獨立,霖霖乎如羽化登仙。
對面花船上的清倌人見一俊朗少年負手而立的站在臺榭之上,忍不住多看兩眼,口中的調子也變得更加抑揚頓挫起來,蘇小卿在見到趙禎後臉色就變得撫媚,一首《風花雪月》結束後,脆聲說道:“趙公子還是來了,是爲奴家助威的嗎?”
“額……我今天是來賞月的。”趙禎面對蘇小卿尷尬的說道,他可不想做一個如宋徽宗般的官家和名妓有一腿這種風流韻事會破壞自己的形象,再說他也確實對蘇小卿沒有興趣。
東宮中有個傾國傾城的腹黑小蘿莉,禁中還有一個投懷送抱的毒蠍美人,說實話楊賢妃都比眼前的蘇小卿更加的魅惑妖豔,想到那個魔女,趙禎不禁心中一熱,旖旎的畫面再次浮現,那薄如蟬翼之下的綠色絲帶讓他想入非非。
見趙禎明顯的敷衍自己,蘇小卿並不氣餒,最少她現在和這位太子殿下搭上了話,“趙公子隨意,奴家多謝您的佳作!”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絕美的詞句從她如黃鸝般的嗓音中唱出,立刻把人羣的熱情點燃,趙禎苦笑着搖了搖頭,顯然這首《水調歌頭》超越了其他清倌人的詞,詞中既有飄逸出塵,又有纏綿悱惻,最後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更是惹得遊人陣陣叫好,真可謂是文人爲之瘋癲,女子爲之傾倒。
可彭七敏銳的發現太子殿下像是做賊一般偷偷溜下臺榭。
“做出這麼好的詞,殿下害羞個啥?”莫名其妙的他怎麼能理解趙禎此時的羞愧,偷詩賊的名頭彷彿掛在他的頭頂上,雖然別人不知道可自己卻受到良心的譴責。
小胖子已經徹底不去東宮了,趙禎在車中大罵他無情無義,可他卻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殿下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我每日往返於書院和店鋪之間,即使先去東宮也沒時間啊!更何況東宮的軍械司以有專人負責,我便更是去不得了!”
“軍械司由專人負責?是誰?”
聽了蔡伯俙的話彭七急急的問道,這事情連他這個親衛指揮都不知曉何況是太子殿下?
“誒?你們不知道?哦~我想起來了,軍械司的宿衛已經交給皇城司負責,彭七你不知道也是常理,新來了一個叫種世衡的擔任將作監主簿一職。”
“種世衡?!种放的侄兒?”趙禎在聽到小胖子的話後驚訝的叫道,這爲老兄可不簡單,大儒种放之侄,北宋將領、種家軍開山人!面對西夏的虎視眈眈他三管齊下“苦肉計”、“美人計”、“離間計”巧妙運用,成功打擊西夏的囂張氣焰,也破壞了西夏在西北地區的部署。
“殿下認識他?”蔡伯俙好奇的問道,在他看來種世衡不過是個靠着叔父大儒种放恩蔭來的將作監主簿而已,太子的反映也太高調一點了。
“我不認識他,可他叔父种放的名頭可不小,寇相公和王相公曾經對他讚賞有加,父皇說他博通今古,孝悌之行。鄉里所推,慕古人之遺榮,挹君子之常道。”
小胖子在聽了趙禎的話後哈哈大笑道:“這就是太子殿下的不是了,种放的事情怕是當京城的官吏都知道,這人雖是有才學,可也過於恣意狂放了些,种放晚年在長安廣置良田,每年獲利可觀也有強買強賣的,於是和百姓起了爭訟,門人族屬依仗他而恣肆驕橫。他不光藉着酒醉謾罵京兆府知府事王嗣宗,還屢教不改嘞!”
“這不會是以訛傳訛吧?”趙禎有點不相信,這個時代的大儒豈能因爲這種小事丟掉自己的名節?
“太子殿下以爲他的侄子搶了我的差事,我就要詆譭他?”
“你這小子多日不見反而拿起了架子,你我之間還用這般猜度?!”
趙禎聽了蔡伯俙的話氣不打一處來,自從他離開東宮後,接觸少了便有些憤世嫉俗起來,可能是擔心自己疏遠他吧,趙禎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難道太子就一定是孤家寡人的獨夫?!
用力的給他一個暴慄,疼得小胖子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怨氣橫生的說道:“你還這樣打人!我說就是了。”雖然是這樣可趙禎明顯感覺親切許多,這小子還真精明!
小小的插曲並未破壞趙禎和蔡伯俙之間的感情,小胖子微微一笑:“种放上奏表遷居嵩山天封觀側邊,皇帝派內侍就興唐觀地基建造府第賜給他,這算是天大的榮耀了而且請假超過一百天還繼續給其俸祿。但种放還還不知收斂,往來終南山查看田地,每次出行必定向樞密院索要驛券,在路上有時詬罵驛吏,估算糧具的價值等等,你說這樣的事情能是編造出來的?种放真小人也!”
“也許是小人,可他的能力卻是不低的,父皇曾經給我看過种放所上的《時議》十三篇,其中的《議刑》《議教化》《議賞罰》《議軍政》都是相當好的,不能因爲他的人品就否定他的才學。”
小胖子不服不忿:“有才也不能這樣肆意妄爲,反正我是不屑爲之!”
“對對對,你是正人君子行了吧!”
小胖子還要說什麼,可剛剛張嘴就僵住猛然伸手直直的指着東京城道:“好大的煙啊!”
隨着他的話趙禎和彭七轉頭,一下子就被驚呆了,濃濃的煙柱在東京城中生起,趙禎立刻就向一旁的櫺星門跑去,那裡高度正好能看到城中的情況,趙禎是開封府府尹同時監管東京城的消防工作,如果大火蔓延怕是也難辭其咎,因爲皇后早就讓趙禎接管了東京城的部分工作……
等到了城牆上才發現煙柱是從皇城附近飄起來的!彭七大叫一聲不好,一把抄起趙禎夾在胳膊下就衝下馬車,小胖子莫名其妙的被踹下馬車站在地上揉着屁股的咒罵彭七,但迴應他的卻是馬車疾馳揚起的塵土……
彭七之所以這麼着急是因爲皇城起火乃是天大的事情,東京城已經不是第一次着火,每次都是房倒屋塌,損失不計其數,木質結構的房屋極其容易被引燃,而且東京城的街道多有違建,大火一燒就是一片!
就連皇宮也不能倖免,太宗時,初夕,陰雲雷震,火起月華門,燒到第二天早晨才止,這次的着火點也是在皇宮附近,所以彭七纔會發瘋,畢竟太子殿下還頂着開封府府尹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