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日本如此給面子的派了個太上皇來朝覲一事,趙桓和一衆在曲阜隨駕的大臣們都是不相信的,也更不相信這日本的太上皇居然是個比趙桓大不幾歲的青年,直到這鳥羽宗仁拿出了哲宗朝時大宋與日本交通的書冊詔函作爲佐證,也才姑且信了。
這裡要特別說一下,這日本的鳥羽宗仁也叫鳥羽天皇,名諱爲宗仁。這鳥羽並非是姓氏,而屬於是尊號,日本所謂的天皇一系是沒有姓氏的(或者說姓氏就是“天皇”二字)。
至於說這鳥羽宗仁爲什麼二十多歲就當了太上皇,這裡面自然是有說法的。
首先,此時日本的政系屬於平安時代,也即是約在唐德宗貞元十年(794年)的時候,當時處在奈良朝末期的桓武天皇,因了爲了削弱權勢貴族和僧侶的力量,將首都從奈良移到平安京(現在的京都)開始,到1192年源賴朝建立鎌倉幕府一攬大權爲止,這一個階段被稱爲平安時代。
然後,日本的院政時代,在位的稱爲天皇,退位的叫太上皇,出了家的太上皇則叫法皇。
而鳥羽宗仁算起來乃是日本第七十四代天皇,生於崇寧二年(1103),乃是白河法皇貞仁之孫,堀仁天皇善仁長子,出生後不久母親藤原苡子就逝世了,由祖父白河法皇養育。
鳥羽宗仁出生去七個月後就被立爲太子,父堀河天皇死後,五歲的鳥羽即位,政務全部由其祖父白河法皇管理。永久五年(1117年)娶白河法皇的養女藤原璋子(待賢門院)並立爲中宮,並於中宮生下五男二女。到了保安四年(1123年),在白河法皇的主持下,鳥羽禪位給了與待賢門院所生的長子崇德天皇(八歲),實權仍由白河法皇掌握。
簡單點說,這個鳥羽宗仁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個傀儡天皇,前不久也不知道是因爲他爺爺白河覺得他不聽話了還是別的原因,說廢便把他給廢了。
而一般來說,被廢掉的太上皇,待遇理應跟如今被圈在龍德宮裡每天混吃等死的趙佶差不太多,而這個鳥羽卻突然跑來了大宋,顯然他是要搞事情來了。
雖然趙桓朝中對這個鳥羽的來歷一頭霧水,不過既然驗明瞭正身的確是日本皇室,倒也給了禮遇,並且直接在曲阜分了一座別院與他居住,一應規制都按親王的待遇,並且火速急招了鴻臚寺的官員前來招待。
不過,由於日本方面的極力要求,大宋這邊倒也是把消息給封鎖得死死,所以這鳥羽上皇沒頭沒腦的跑到大宋來朝覲一事,倒也還屬於秘而不宣的狀態。
不過,這不是黃傑的老熟人周邦彥周老溼,正巧如今還是那倒黴的鴻臚寺少卿,當他被趙桓急急忙忙詔到曲阜接待鳥羽,又閒來無事與極擅長吹奏尺八(尺八,中國吳地和日本傳統樂器)的鳥羽切磋了一下音律,然後聊了聊日本的國土到底有幾個島,形狀到底是不是像一條蟲之後,黃傑的東隅萬國堪輿圖就被周老溼拿去跟鳥羽換了十顆拇指大小的珍珠。
然後,周老溼倒也是一個厚道人,便也忙裡偷閒抽空給黃傑寫了一封信吹捧了一下自己把鳥羽唬得一愣一愣的,順帶拿兩對大珍珠給黃傑做謝禮,這才把消息捅了黃傑這裡。
爲黃傑看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念想,就是“駐日宋軍”!
看了周邦彥的信之後,黃傑連忙就跑去龍山書院的國際關係學院把趙良嗣給找了出來,這趙良嗣來了黃州之後,便一直在龍山書院裡教書,因爲黃傑開的“國際關係與外交外事”這門課,放眼整個大宋,也只有他一個人能教。
自然,這幾年陸續返回的傳教士們所帶回來的各國見聞和行記等文史資料,也全都交給他來整理。黃傑找着他的時候,趙良嗣這廝也正好在學院中授課,正拿着一個名叫陸道一的傳教士正在說高麗半島和日本的政治格局,畢竟最近朝廷發了邸報,將高麗使者來大宋朝覲的事情昭告了天下,因此這也算是時政。
只不過黃傑來得不巧,趙良嗣剛把日本的格局說完,正在喋喋不休說高麗朝的事情,足足耐着性子聽他說了半個時辰,這才聽得課間的鐘聲響起。
早就見得黃傑在窗外靜候的學者子,急忙出來見禮,口中不是尊稱先生,便是稱爲教長。這書院的掛名山長爲种師道,而黃傑因爲對奇夢中的“教導主任”這個職位很有心得,因此便也以教長自稱。
此外,還有幾個着學院服卻頭梳道髻的中年學員,則是恭恭敬敬的尊稱一聲“黃子”!
古以子而尊聖,如孔子、孟子、老子,黃傑當年在梨園法會上嶄露頭角,提出了力學理論並拿出了“鋅”之後,在華夏道教之中自然取得了一席之地,所以不知何時開始,道教門徒都已“黃子”來尊稱。
如今龍山書院裡的學員,構成倒也龐雜,有直接從黃州衛裡選拔出來的,也有各地慕名而來的學子,還有天下道門遣來的道徒。最開始的幾年黃傑收人還有所挑揀,慕名而來的也不算太多,到了如今這規模並不算大的龍山書院,已然成爲了引領江北,輻射江南的雜學聖殿。
之所以稱之爲雜學聖殿,是因爲龍山書院什麼科都開得有,比如說什麼格物、地理、冶金、烹飪,甚至就連這什麼“國際關係與外交外事”也能算是一科,可就偏偏沒有跟科舉和儒學有關的科目。
說白了,黃傑的龍山書院什麼人才都招,就是偏偏不招讀死書的酸儒!
不過黃傑最近幾年對龍山書院事情並不上心,畢竟當老師不是他的興趣和愛好,他也還忙着應付金軍南下的事情,因此差不多也就是隔三差五來轉上一轉,然後抖**在奇夢裡看到的新奇事物,啓發一下學員們的心智和視野,也就算是交了差。
待與下課的學員們見了禮後,黃傑便也拉着趙良嗣去了教工室,坐下之後便也來問道:“趙教授,你可知道日本國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