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黃傑當年被趙佶派往金國擔任迎親使,卻將金國長公主兀魯拐帶回來,並跑回黃州之後,黃家或者說駙馬府在東京汴梁的各種商業活動,便大勢收縮。
不過,馬行街上的黃樓和遍佈東京街頭的黃州拉麪館卻是例外,依舊開得紅紅火火,以及連續不斷的向東京城裡的梨園和勾欄瓦舍輸送黃州姬(第一批黃州姬乃是黃州女衛客串,後續的黃州姬卻是專門訓練的戲子優伶),使得這張由黃傑來制定,青禾負責執掌的情報大網,早已在東京城中運作了多年。
這張大網,明面上以黃樓爲核心,以無所不知的黃州姬爲眼線和耳目作爲文攻,又以花榮領導的夜鷹暗衛來作爲武衛,可謂是將東京這座大宋的經濟與政治中心掌控在了手裡,使得大致上一切市井動向和朝中動態能夠以最快的時間被黃傑所獲知。
不過,雖然黃傑將這張大網經營了多年,但始終還是無法將觸角延伸到趙桓的東宮以及禁宮之中,再加上趙佶火線退位和趙桓的突擊上位又是必然之中的偶然事件,以至於時至今日,黃傑也尚未在趙桓的心腹之間紮下一枚釘子,倒也使得好些重大事件叫黃傑晚得了消息,錯失了謀劃的機會。
不管怎麼說,他這張大網還是有着一定的作用,就比如說今日之前,黃傑的情報網絡便已經探得了確切的消息,知道趙桓果真是在一絲不苟的準備了前往泰山封禪的一切用品,甚至早早的就備好了前往泰山長途跋涉所需的長途車輦,甚至還是一輛帝輦,一輛太上車輦的規制。
此外,有關封禪可能用到的綢帛錦緞、旌旗禮器,甚至古鼎和帝用之物,趙桓也是緊鑼密鼓的在暗中籌備。如果說他當真就僅是去澶州打個轉兒裝一下樣子,又何必這麼上心的備制封禪用的東西?
因此,答案也就非常的明顯,去澶州就是個幌子,目的還是爲了跑去泰山突擊封禪!
這真宗時的澶州,也即是如今的開德府(今河南濮陽),而開德府向東,經濮州、鄆州一直向東,便可直達奉符(今山東泰安)。
這說來雖然趙桓暗中讓陳東出人頭獻計封禪和北狩親征,以及聯合童貫、蔡攸等人坑了親爹之事黃傑的情報網當真是沒有察覺出來,但爲封禪做準備的事情倒也還算確認無誤,因此這纔有了十足的底氣,與种師中暢言而談。
至於种師中聽來卻也不算驚訝,僅是皺眉道:“此事,家兄早先亦有風聞,只道成數極大,不過卻以爲不如金人釁邊事大!”
黃傑便也直問道:“二公不妨直說,如今那完顏宗望的動向如何?”
种師中便也搖頭道:“不好說!臘月時,張邦昌和李邦彥繞道與宗望送去了數十萬緡錢財,似乎瞧瞧達成了什麼協議,如今那宗望領着大軍橫亙在平、檀二州不動,當真不知是個什麼路數。”
黃傑便又來問:“如今雖已是正月,但依二公所見,金軍再次南下的可能卻有幾成?”
种師中蹙眉道:“老夫……說不好,至於家兄,來時倒也說了個五五之數,不過依老夫一路南下所聞所見而腹推,若我是宗望,再次南下的可能只怕超了六成。唉!子英你怕是不知,這次南下,老夫過得大名府時,竟見城頭破損之處竟有許多沒有修繕,尋人一問,卻是大名知府認爲北線雄、霸二州,有我種家軍鎮守,因此料定金人自然不會再犯,竟也大膽的將修繕城牆所用抽調出來用去行農桑之事去了。”
黃傑聽來,除了嘆氣也無計可施,只聽种師中有道:“子英,你也不妨明說,若你來料,金人若是再次南下,又當如何?”
黃傑便答道:“上次金軍南下,因爲不熟悉我大宋腹地情況,一路上乃是沿途攻城掠地,平推而來。這等打發雖然耗時費力,但卻是步步爲營,穩紮穩打之舉。如今他既已經摸熟了清醒,要是再來,只怕會沿途皆是繞城而過,或是直撲開德府與東京,或是直撲泰山!”
种師中聽了,倒也急眼,忙也命人拿了地圖出來,便指着地圖道:“不若子英你攻我守,算一算那宗望的攻勢如何?”
黃傑伸手一指地圖,便也笑道:“金軍不耐熱戰,若我是宗望,最遲必定要在三月之前南下開張,到時趙桓若是還呆在東京,便直撲東京,若是去了開德府便直撲開德府,若是以抵達泰山,自然也就直奔泰山便是。”
隨後黃傑卻是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半圓,嘿嘿笑道:“以金軍的機動之力,一晝夜至少可行一百二十里的腳程,整個河北山東將會都是無人之境,根本無從防守和阻截,二公何必來做這無用之功?”
聽得黃傑如此直白一說,种師中如何不知道他說的的確是實話,上一次南下的金軍便也就是百分百的騎軍,就算一路上因爲道路不熟和補給等原因選擇了攻取沿途的州縣就食,其南下的速度也堪稱神速,如果這次再來,在搞清楚了宋軍步卒一天最多五十里的腳程,而各州縣只有閉門自守的能力,而無出城野戰阻截的膽量之後,金軍只怕再也不會浪費時間來攻城,而是一路繞城南下,直插大宋的都城核心。
种師中看着地圖思慮良久,吃酒的衆人也是悶聲籌謀,最終還是种師中撓頭問道:“若真如此,又該如何是好?”
黃傑伸手在種師中的地圖北段用手點了點,便也笑道:“向北行!”
“如何?向北行?”衆人聽來都是一愣,全都瞪眼來看黃傑。
黃傑便也點頭道:“不錯!向北行!不管趙桓那廝是要去開德府御駕親征還是去泰山封禪,大夥兒可要記得,到時候東京城裡怎麼說也都還有個皇太子監國,他要去作死,便也由着他去就是。那時,只要大宋境內各州縣踞城堅守,金軍攻小縣如啃雞肋,攻大城如嚼頑石,定然還要故技重施,或圍城要挾,或挾趙桓訛詐錢財,我等不需理會就是。而二公與大公,還有折將軍等,卻可以直接揮軍北上,分兩路去攻平、檀二州,拿下古北口和渝關,甚至更大膽一點,直接攻入金國腹地……那時,你說宗望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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