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高衙內今日過來,正事便是送上黃家與高家合夥開設戰車工坊的股本,雖然一早黃傑與趙官家推介戰車的時候,高俅便也爭搶着要跟黃傑合夥開工坊,但來去就是個口頭意向,並未落在實處。
不過這裡要提一句,之前私下裡黃傑所拿出的合股倒也真有些苛刻,便是黃高兩家合股,一家各佔一半股份,高家須得出資十萬貫錢財作爲股本,而黃傑拿出的是戰車製造技術和造車匠人,對此高俅自然是心中有所考量的。
現如今,經過昨夜一戰的驗證之後,當真叫衆人瞧見了車陣的好處和妙處後,高俅要說還能沉得住氣,卻也要叫人高看了。
黃傑這次來東京,雖說大項目談了不少,修御街、造天渠之事雖然趙官家已經答應下來,但要等資金到位,只怕還得走上幾個月的流程,而實際立項並且資金到位的,反倒是眼前這開設戰車工坊。
至於這高衙內和那王巧兒的事情,卻是當真屬於節外之枝的插曲和意外,不過這事到如今,自然只能順着套路往下去演。
當即黃傑便也要胡青兒下去“安排”,他陪高進小坐了盞茶功夫後便也安排妥當,也就徑直讓胡青兒領着去了。
胡青兒的“安排”倒也簡單,便是在車陣一角設了個靈堂,然後要那“王巧兒”裝成死屍體躺在一架草臺上,還使了水粉胭脂畫了個死人妝。胡青兒領着高進來到靈前,便也巧妙小心的讓高進瞧了一眼側臉,自然不叫他生疑就是。
想不到這高進高衙內也還真是個情種,居然哭哭啼啼上香祭拜,並且將頭上心愛的簪花做禮後,竟是不肯回家,執意要爲王巧兒守個半日的靈堂,這就叫人爲難了。不得已,黃傑靈機一動,便取了紙筆,現場對着“王巧兒”做了一幅人像素描,贈給高進作爲留念,這才誆得他破涕爲笑,捧着畫兒返家去了。
待高進走了之後,黃傑便也將胡青兒和那王巧兒喚入了帳中,便也道:“高衙內這廝,雖然名聲有些不好,但的確是個情種,你二人以爲如何?”
胡青兒聽來也是暗暗點頭,直道:“若非今日之事都是予一手設計,換了旁人恐怕真要被那高衙內所動……瞧得出來,他對巧兒妹妹是動了真情。”
當即胡青兒便也與黃傑分說,卻是這高進並非與王巧兒當真是一面之緣,這本月初王巧兒擔綱的黃州姬團隊在潘家瓦子駐演之後,一連七天那高進都是去捧了場,只是因他名聲不好,王巧兒一直都是避他躲他。
黃傑便也細細來打量這王巧兒,見她姿色也還不錯,若是冷不丁猛然一看,與黃潤孃的臉貌還真有七八分相似。且胡青兒與黃傑分說之時,那王巧兒見她眼底紅紅,似乎也是被打動了一般。
黃傑倒也記得,這王巧兒乃是蘄春流民,入的是第二期轉運差役,如今正好雙十年華,平時倒也刻苦用功,尤其在唱演方面天賦不俗,所以才被選爲主演。
黃傑揉揉太陽穴,便也來問道:“王巧兒,你如今可有意中之人?”
王巧兒聞言,本用脂粉遮蓋的面龐竟也瞬間透出了紅來,但聽她道:“少主不知,巧兒是個苦命人,本在鄉中許了親事,誰知遭了兵禍,聽說予那夫婿一家,都歿在逃難路上。予入黃州衛以來,不曾許過人,只盼老天見憐……”
黃傑一聽,便也知道王巧兒的想法,她該是寄望這她那未婚夫婿或能逃過兵禍,能有再見之期。但聽她言語間是有鬆動,便也沉聲道:“有道是自古姻緣由天定,月老自有好安排。如今你意下如何,你若是對那高衙內有意,俺或可幫你成了好事。”
王巧兒聞言臉色更紅,只是低頭不語,到時胡青兒更知女兒家的心思,便也杵了杵她急道:“到底是個什麼想法,還不快給少主直說?”
王巧兒被杵的一愣,便也紅着臉道:“全憑少主吩咐便是!”
黃傑聽來一笑,便道:“你這娘子,說來只是俺家的僱工,又不是家生僕婢奴役,這般婚配嫁娶之事,俺這個做主家的如何與你定奪?難不成,俺叫你去嫁了阿貓阿狗,你也聽話?實話與你直說,這高衙內對俺家以及黃州衛的未來發展有大用處,俺想要在東京扎住根腳,自然要借他爹高太尉的權勢來行事。所以,若是能成了你和高衙內的好事,對俺而言是有大利,不過俺的脾性你等娘子也該知道,不過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罷了!你也休要生出什麼報恩的心思,只問你本心,對高衙內可有情意。若是有,俺自然會使手段幫你,管教你做了他的堂前正妻,且俺也會使了手段讓他改邪歸正,脫去紈絝習氣,從此與你恩恩愛愛,白頭偕老就是。”
王巧兒被說得一呆一愣,不知如何回答,還是胡青兒聽來好笑,便也忙慫恿道:“卻呆着做甚,還不快謝了少主大恩!”
王巧兒便也暈暈乎乎便來拜謝,黃傑至此自然明白了她的心意,便也笑道:“如此,忙過了這幾日,俺便來爲你設計,弄一出人鬼情未了的戲碼來。對也!王巧兒,下去之後,你只管去問燕姨娘討要那《倩女幽魂》的戲本子,好生研讀揣摩便是了。”
待讓胡青兒和王巧兒下去後,黃傑便也叫人喚來亨利還有黃大龍,拿出高衙內送來的進錦囊與二人道:“大龍,你領一隊人護送亨利入內城支取這筆錢財,儘快轉到昌隆號中,免得夜長夢多。”
待二人去了之後,黃傑又去營中巡視,可是不久黃大龍卻是突然轉了回來道:“少主,捧日軍把道路封了,只許入不許出。”
黃傑聽來一驚,便也領着黃大龍出了車陣,這才發現一夜之間捧日軍居然就在車陣三十步警戒線外,用木柵築了一道牆出來,只是明顯能看出這木柵牆乃是對外不對內,並無任何敵意。
待走到近前,便也瞧見了韓進寶一身戎裝,就坐在木柵營門附近的一架篝火前烤火,老遠並沒看見黃傑過來,但聽他在那大聲咕噥道:“俺老韓這纔去西北打了個轉兒,沒想這東京城就變了天,堂堂捧日軍居然要來給這什麼鳥驚霄處士當值做守,俺大宋的禁軍何時這般不值錢咧?”
黃傑走到近前仔細一看,倒也瞧見韓進寶趺坐在火堆前,只將後背的猩紅大氅裹了身子,卻把一對靴子和布襪都退了,將一雙烘臭的赤腳放在火邊來烤。
黃傑上前咳嗽一聲,便也含笑叉手道:“進寶叔叔,別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