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又行的幾裡,便到了一處村落,距離黃陂縣剛好三十里前後,便也讓隊伍停下來打尖兒。
那村口便在官道邊上,倒也有幾家挑旗的腳店,選了一家寬敞的坐下後,黃傑便發現隊伍裡倒是多了一人,不由對那人道:“你怎地不回去?”
那人還沒搭話,孫固便先出頭:“且瞧看,大郎也說了,快回去吧!”
只是那人聽了氣苦,竟自抹淚也不說話,黃傑瞧了忙也起身,瞪了孫固一眼,道:“十九娘哭個甚來,快來坐了!先用點茶水消散消散暑氣!”
孫十九娘這才止住了哭,扭捏着來到黃傑身邊坐下,不一會車上的萬春奴、姚玉和青禾也都下來,見狀也沒說什麼,三人便湊了一桌,也是拿眼來瞪黃傑。
不得已,黃傑忙看花容、孫新他們安置隊伍,差不多時便喚了花容和孫新來陪坐,便問:“十九娘莫非是打定主意,要隨俺等去成都府玩耍麼?可知會了家中長輩,不然俺可擔不起這拐帶良家的罪責!”
孫十九娘倒是嗯了一聲,卻是還是低頭不語,黃傑只得又道:“也好,隊伍裡本就有十個差役娘子,粗手大腳的卻個統領,再說春奴兒身邊也缺個能說體己話兒的伴當……便一道去玩耍就是了!”
說完黃傑與孫新打了眼色,便也訕訕起身,去了萬春奴她們那桌,才坐下就瞧見萬春奴皺着鼻頭在黃傑身上嗅了嗅,便也眯着眼睛露出了一絲“抓着你了”的身前,黃傑不由大愕道:“咦!春奴兒你可是靈貓兒轉世,這都嗅得出味兒?俺在道上行了好幾裡,應該發散了吧!”
萬春奴聞言嘰嘰一笑,伸手請打了一下,才道:“夫君吃詐了!方纔,奴奴與青禾姐姐說那十九孃的事兒。怎地……她真要隨着一道入蜀?”
黃傑揉揉額頭,嘆氣道:“不然如何?趕她回黃州?俺便只能答應下來,讓她做了你們的伴當……對也!不若你們暗中撮合一下她與花大郎,如何?”
萬春奴聽了,便扭頭與青禾對視了一眼,倒是姚玉不解道:“表哥,爲何要撮合十九娘與花大郎?今兒一早,予在車上瞧得瞧出,那十九娘一路都跟在青禾姐姐車後……唔!”
姚玉剛說到一半,倒叫萬春奴伸手將她的嘴給捂了,黃傑也是尷尬不已,忙與青禾道:“呃!這一事不勞二主,人是你帶來的,你便照應着吧!”
說完黃傑逃也是的起身,就去其他桌上與衆人說話去了,村頭小店也沒什麼好吃食,便點了不少鄉野小菜,熟羊肉切了小半頭,湊合着吃了一頓晌食,待大夥兒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也看見來路上三架雙轅的騾車拉着佛理等人迤邐而來。
黃傑便也嘿嘿一笑,叫來店家會賬,另外還打賞了幾百文的賞錢,要店家弄些素齋與和尚們享用。店家只道黃傑一夥都是善心好人,自然答應下來,卻不知黃傑卻是悄悄找來花容,如此這般的與他交代了幾句之後,便招呼衆人起行。
大約又走出了十餘里的樣子,便瞧見花容追了上來,近前與黃傑咬耳道:“成了!俺親眼瞧見他們都飲了下去!”
黃傑卻是不以爲意的點點頭,反問:“用了多少?”
花容便道:“一大鍋煎茶,才放了二兩,再多怕是要讓他們聞出味兒來了!”
聽花容一說,黃傑當即冷洗一口氣,指着他道:“嘶!你狠!阿彌陀佛!善了個哉啊!不過……巴豆二兩,三十六人分食,也死不了人吧?哈哈哈!”
隊伍往南復行又三十餘里,便到了武昌縣,雖然日頭還未向西,只是天氣太熱,何必吃這種苦頭,再說武昌也是大縣,還有名勝黃鶴樓,更是黃州西行官道的總要節點,自然不容錯過,便也直接入城尋了驛站落宿。
不過黃傑卻是安排了人在城門處守候,想要瞧瞧佛理等人什麼時候能到,又是什麼模樣。結果到了酉時末城門將閉,才瞧見三十六個神形憔悴和尚挪着碎步慢慢走來,個個臉色發青不說,老遠聞着他們身上散發出一股子惡臭味道,甚至瞧着拉了空車的騾子們也是通通腳步不穩的模樣。
待等候的人將消息報給黃傑時,黃傑也是愕然,指着花容道:“花大郎,你莫不是給騾子也下了藥吧?”
花容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道:“也是不多,一頭才下了三錢而已,該不擋事兒!”
黃傑哈哈一笑道:“你狠!俺喜歡!”
隨後探得佛理等人直接進了武昌縣內的上院崇寧萬壽禪寺掛單之後,便也不再理會。
只說一行人在武昌遊玩了兩日,並且黃傑也親自登上了黃鶴樓,瞧見了崔顥的題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甚至,還瞧見了前朝好事者提下的李白絕句:“眼前好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
黃傑雖然自認爲有些詩才,卻也不敢在崔顥和李白這等前人面前獻醜,便也準備訕訕而歸,倒是衆人興致勃勃,甚至花容還在衆人的擠兌下,硬是逼出了一首打油詩來:“黃郎今遊黃鶴樓,不見古人心悠悠。問爾能有幾多愁,一江碧水向東流!”
就是這般東拼西湊的破詩,居然還得了樓上游玩的許多人喝彩,甚至還有幾個小娘子更是將香包投了花容滿懷,直恨得黃傑險些把花容給生吃了:你說你自己拼湊個打油詩也就算,爲何擡頭提什麼黃郎?這跟俺黃傑有什麼關係?你花容跟我又是啥關係?
遊玩了兩日後,便又上路,這次出城不過十里,就瞧見三輛油壁馬車和三輛敞篷的騾車跟了上來,領頭的不是別人還是佛理,不過這一次他們似乎也是鳥槍換炮,三十六個和尚都坐上馬車,騾車上卻是拉着鍋鎪、水桶和糧秣,柴草也準備了不少。
見以往還遠遠跟着的佛理他們,如今就大喇喇的跟在了隊伍後面,黃傑也只有翻翻白眼,自顧自的行路。有道是大路通天各走半邊,他還當真是沒有必要爲難這些想要偷人的和尚,只是派人又回了武昌,尋了急腳將一封有關此事的書信送回了黃州與師兄公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