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
乘在龜背上,嶽少安和侍衛們都感覺很新奇,而且,這烏龜不單體形巨大,連龜殼也和普通的烏龜不同,在龜殼上,長着一條條長長的尖刺一樣的東西。之前那女子在河水中便是站在這上面。
嶽少安仔細地觸摸着這些胳膊粗細的尖刺,不由得嘖嘖稱奇。道炎卻緊閉着雙眼,表情好似很享受,又好似很神往。看着道炎的表情,嶽少安便可以肯定這老家以前是坐過這龜背的。
烏龜的游泳速度很快,站在龜背上,耳旁的風聲呼嘯而過,髮絲也隨之飄灑在腦後,亂舞着,配合不時濺起的水花,只有一個詞可以形態,那邊是“太刺激了”……
半年的單調行路,讓嶽少安更加享受此時的一切,正沐浴在這種刺激之中的他,忽聽那女子說了一句:“抓緊了。”
話音剛落,烏龜的速度突然加快起來,而且,整個龜背都向着前方傾斜着,若不是那女子提醒了一句,估計他們幾個這時已經滾落了下去。
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嶽少安這纔看清楚前方的河面已經不再平坦,而是朝着下方傾瀉着,按照着個角度來看,那麼水流的方向居然是向上的。這又一次顛覆了嶽少安腦中的基本物理定律,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龜背陡然又換了一個角度傾斜,爬起了坡來。
嶽少安再一次被摔倒了後方,烏龜極度地前進着,這段爬坡的路似乎很短暫,只是頃刻間便恢復了正常。在龜背從新放平之時,嶽少安看到了極度震憾的一幕,眼前,一條巨大到沒有邊際的瀑布很在不遠處,巨大的落水聲伴着視覺衝擊,讓他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身處的這條河流和普通下方其他河裡比起來,簡直就像是一條線。
烏龜停了下來,嶽少安使勁地嚥了一口唾沫,目光從那瀑布掃去,握在龜背尖刺上的手也忍不住緊攥起來,他極力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卻依舊按鈕不住心中的震憾。
突然,烏龜猛地一躍,居然筆直地朝着瀑布衝了進去。嶽少安想喊,而且,他也得確開始喊了,可是,沒有喊出聲來,因爲,在他張大嘴的同時,烏龜的身子已經衝入瀑布之中,水瞬間灌滿了他的口腔,聲音被嗆回了腹中……
“噗——”剎那間的衝擊讓嶽少安有些發暈,還未回過神來,烏龜便已衝出了瀑布!
“砰!”巨大的落地聲響,伴着塵土飛濺,嶽少安和侍衛們頃刻間便變成了泥人。而那女子不知何時,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小傘來,身上不單未被水打溼,而且,早在烏龜落地之前,她便躍了出去,遠遠地站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蔭下。
道炎這老傢伙也是見機極快,雖然他沒有傘來擋水,但離去的速度卻也不必那女子慢,此刻也已經站在了塵土之外。
嶽少安劇烈地咳嗽着,使勁地唾着唾沫,唾了半晌,輕輕一咬,牙齒間似乎還有些細微的沙土。只能無奈地朝着道炎狠狠地瞪了一眼,老道士揉了揉鼻子,嘿嘿笑着,幸災樂禍的表情下,只當沒看到嶽少安的目光了。
從龜背上下來,嶽少安這纔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景物上。
紅色的岩石,碧綠的青松,青松邊上,幾隻鶴正在悠閒地啄着羽毛,紅巖鋪砌的道路邊上,佈滿各色花瓣和柳葉的小湖靜靜地,沒有一絲漣漪。
順着湖面望去,一排排整齊的房屋被白色的牆壁環繞,院落並不是很大,而且很淳樸,比起宋師府來差的好遠,但那種寧靜的氣氛,卻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似乎脫離了塵世一般,似乎那院落本就該處在那裡,是天然形成,沒有了它,此處便會顯得缺了一塊……又似乎……嶽少安靜靜地凝望着,院落後方矗立着一座七層高塔,寧靜絲毫沒有被那高塔中傳來的鐘聲所打破……
那女子也靜靜地站立在了一旁,那些左右扭頭觀望周圍景色和鶴的侍衛們落在女子的眼中,並無異色,唯有靜靜望着院落的嶽少安引起了她的注視。
良久,嶽少安沒有說話,侍衛們自然會在多說,道炎站在了女子的身旁,那女子的表情卻是越來越吃驚。
又過了一會兒,女子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從未見過這般有悟性之人,居然能夠不參禪而自然入禪……”
道炎的話在她的耳旁響起:“人越是複雜便越容易簡單,沒有經過複雜的簡單是不成熟的簡單,只有被世俗洗禮後的俗性真起來纔是真……”
女子詫異地扭頭望向了道炎,單手立在胸前微微施禮,道:“恕女子眼拙,竟不識高人……”
“那裡有什麼高人。”道炎笑了笑,道:“我早已經是一個不拜三清的散道,姑娘不必如此。那小子也不知要發愣到幾時,還是叫醒他吧,如此下去,便要幹成一座望妻石了……”說罷,也不等女子說話,便高聲喊道:“小子,發呆也要有個限度,都什麼時候了,沒看你那幫兄弟都已經快乾成石塊了嗎?”
道炎的在女子心中的高人形象被他這幾句侃大山般的話語頓時沖淡了不少。嶽少安也回過了神來,回頭看了看滿身是泥的侍衛們,搖了搖頭,輕笑一聲,來到女子的身旁,道:“勞煩姑娘帶我們幾個去一僻靜之處清洗一番,多謝了……”
女子點了點頭,道:“請隨我來……”
說罷,蓮步輕移,朝着前方行去。嶽少安幾人跟在她的身後,道炎走在最後,一向什麼都不怕的老道士,視乎面的這個小小的院落,有些擔心和拘謹。這一點,是嶽少安怎麼也不會想到的,起先不惜苛求自己答應來這裡的他,在真的來到這裡之後,居然會擔心,會拘謹,這太不合常理了。
不過,這也勾起了嶽少安的興趣,這個傢伙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秘密,看來,院子裡便藏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