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放肆地大笑着。李俊卻已經是怒不可遏,先是被惡語相待,現在又被如此戲弄,這一切都是當着五萬將士的面前做的,如此一來,自己以後還怎麼在軍中立足?
李俊一杆長槍高高舉起,拍打着戰馬怒聲大吼:“方寧匹夫,留下狗頭再走——”
方寧哈哈大樂着:“李大帥,想吃狗頭自己買去,老子的還要留着下酒呢,怎能給你?哈哈……”
說罷,方寧笑容一斂,又是一聲疾呼:“李俊看箭——”
李俊慌忙又躲,卻那裡有箭,方寧又是在戲弄與他。
看着李俊剛剛擡起頭,方寧將槍掛好,放在一旁,探手從箭囊中又揪出了一支箭,喝道:“看箭——”
“還敢騙——”李俊的話還沒說完,便聽一陣破風之聲,激射而來,那箭頭直奔着自己,越來越近……
只是速度太快,當他反應過來之時,箭尖已到,恍然間,只聽“當——”一聲悶響發出,腦門一疼,頭盔驟然飛起。
那箭尖竟是頂着頭盔射了出去。
李俊瞬間便浸出一身冷汗,這箭若是再低一點,自己的命便沒了,看來,方寧的箭法也是徒有虛名,不然,這一次自己一定是死在這裡了。
正當李俊慶幸之時,忽然,又是一聲破風之聲傳來,他還沒來得及低頭,那箭已經從頭頂穿了過去,磨着頭頂上方而過。
勁風帶動着還沒坐穩的他,徑直朝後倒去。
“噗通!”
隨着響聲,地面蕩起陣陣塵土,李俊在地上打了兩個滾,這才爬了起來。
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至頭頂傳下,李俊伸手一摸,櫻紅的鮮血浸滿了手掌,他大叫一聲,再也不敢停留,拔腿便朝來路跑了回去。
方寧看着李俊狼狽奔逃的模樣,將手指放在脣邊,猛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高聲喝道:“兄弟們,李大帥要走,我們怎麼也得送送不是?走,和我送李大帥去……”
方寧吆喝着,雙腿一夾馬腹,率先衝了出去,他手下的將士們,也一個個疾衝而出。
李俊帶出來的三萬人馬,並不是他的直屬部衆,加之這些隊伍沒有什麼實戰經驗,眼見主將戰敗奔逃,他們居然率先跑了回去,城門前迅速被堵塞起來。
三萬人馬出來之時浩浩蕩蕩,氣勢洶洶,現在卻是爭先恐後的逃着命,狼狽不堪。這還不算,奔逃中,一個個擠來擠去,尤其是城門前,許多士兵被同伴們推攘着,倒在地下,被隨後而來的人踩踏着慘叫不斷。
李俊在後面徒步逃跑,卻沒有人上前接應,他摔得灰頭土臉,腦袋上有一處頭皮被射了下去,鮮血不斷地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後面的方寧卻是緊追着,哈哈大笑,手中的弓箭也沒閒着,不時搭弓上箭,給李俊身旁來上一箭,驚的他肝膽欲裂。
方寧一路追着,一路喊着,一路射着。
李俊一路跑着,一路喘着,一路躲着。
遠遠望去,這一幕太過滑稽。方寧追了一會兒,彷如舉得太過無聊,或者是覺得李俊跑起來太過輕鬆,因而,他“嗖嗖”射出了兩箭,徑直朝着李俊的屁股上射了過去。
“嗤……嗤……”
兩聲箭矢入肉的聲音傳出,李俊猛然站直了身子,屁股上插着兩支箭,疼的他只咧嘴,正當他想要停下來,將箭拔去之時,方寧在後面又大聲喊了起來:“李俊,看箭……”
這一次,李俊那裡敢看啊,頭也不敢會,撒開雙腿便又跑了起來,屁股上插着兩支箭,卻似乎速度更快了一般,竟然一下子躥出了老遠,不一會兒,便融入了敗軍之中,失去了身影。
好在方寧看着李俊大敗,卻也只是虛張聲勢嚇唬他們一下,並不真的追上來砍殺,固而,守城軍這邊只是惶急着往城中逃命,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傷亡。
不過,就算如此,死亡的固然不多,但是,傷的卻也不少,大多都是因爲在奔逃中,自己人相互推攘踩踏所致,與方寧卻無太大的關係。
只可惜,方寧這番不想挑起事端的心思卻並未能讓守軍們和李俊領情,他們都將這筆帳算在了方寧的頭上。
即便是他們心中明白,方寧此次沒有追殺他們已經是莫大的恩賜,卻也並不領情,依舊拍着自己身體上的腳底印說,這是叛軍用到砍得。
尤其是李俊,更是心裡將方寧幾欲恨死,不過,他卻明白,這次剛剛出去便大敗而歸可謂是丟人丟到了家。當然,事情絕對沒有如此簡單,丟人倒是沒什麼至少不會破財,更不會損命。
但是,這一場敗仗卻有可能引起皇帝的怒火,皇帝發怒,可是要殺人的。因而,李俊逃回城中之後,並沒有回到府邸休息,而是直接又朝着朝堂這邊跑了過來。
朝堂之上,今日的早朝並沒有退朝,一直持續到現在,皆是因爲城前李俊的兵臨城下,李俊的帶兵出戰。現在皇帝坐在上面等着李俊的消息,百官自然也不敢妄動。
只是,皇帝是坐着的,他們卻是站着的,一些年紀大的老臣們的雙腿已經因站立太久而開始打着哆嗦了。心中可謂將李俊罵了一個半死,這小子怎麼還不回來,打勝打輸,你倒是快點出一個結果啊。
好在,李俊並沒有讓他們失望,就在他們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大殿之外,一人疾速跑了進來,跪倒在地,高聲呼道:“啓稟皇上,李大帥回來了……”
皇帝猛然站了起來:“戰況如何,快讓他進來。”
皇帝的話音剛落,便聽一個聲音隔着老遠,還未看到人,便傳了進來:“皇上啊,您要給微臣做主啊……”
皇帝一聽這帶着哭腔的聲音,便知道了結果,面色一沉,坐了回去。
隨後,李俊血頭土臉,屁股上插着兩支箭跑了進來,一入大殿,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哭喊,道:“皇上啊,皇上,您要給微臣做主……”
這一幕落在了衆臣的眼中,具都是一愣,這是出了什麼狀況?李俊的造型也太怪異了,腦袋上少了一塊頭皮也就算了,這屁股上插着兩支箭算是怎麼回事?
看着李俊跪在那裡,兩支箭倒立着,直豎而起,隨着他“梆梆梆”的磕頭聲,兩支箭還在不斷地顫抖着,似乎在昭示着什麼……
“皇上啊,你可要給微臣做主,那方寧太不是個東西了,居然早早在城外做好了埋伏,微臣一出城,便被亂箭齊射,微臣奮力衝殺,眼看就要殺將過去,活禽方寧了,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又放冷箭,偷襲與微臣……”
“哼——”皇帝冷哼了一聲,上的怒火越來越重,兵不厭詐,在戰場上還做仁人君子,豈不是白癡一般,身爲統帥居然用這等理由作爲藉口,當真是該殺。
還好,李俊在說話間,悄然偷看着皇帝的反應,一見皇帝臉色有變,便急忙改口,道:“不過,這些都是因爲微臣疏忽纔有此敗,請皇上折罰……”
說罷,李俊拼了老命,磕頭時,將腦袋磕在地上,恍如脖子上的頭不是自己的一般,聲響極大,聞着動容。
皇帝本來已經怒不可遏,打算拿李俊開刀了,但是,看着他渾身是血,頭磕在地上已經是一攤血色的印記,怒氣不由得小了許多。
擺了擺手,冷哼一聲,道:“滾下去——”
“多謝皇上不殺之恩!”李俊慌忙站起了身子,再也不提做主之事,弓着腰,回退的速度異常迅速地退出了殿外。
他轉身離去之時,屁股上的兩支箭還搖晃了兩下,似乎在和衆臣與皇帝說再見一般。看在其他人的眼中,一陣的愕然……
李俊離去,朝堂之上又靜了下來,皇帝的臉色難看至極,自己這個做皇帝的被自己的軍隊圍困了起來,想來換了哪個皇帝,也不可能心情好到那裡去。
再加之李俊又吃了敗仗,在李俊離去不久後,戰報便送了上來。
皇帝一看戰報差點沒當場氣暈過去,對方沒損一兵一卒,自己三萬人馬居然踩踏死傷兩千有餘,若是早點送來這戰報,李俊便是當場磕碎了腦殼,也絕對不能輕饒。
不過,方纔已經放過了他,再揪回來的話,也沒有這個必要了,更重要的是,現在朝中已經沒什麼將才可用,而李俊怎麼說也是帶兵多年的老將,倘若是真的殺了李俊,皇帝在心中還真有些捨不得。
既然已經放過了他,便不在追究了,只是,朝堂上的衆臣們,卻爲李俊捱了訓斥。
“該怎麼辦?你們倒是說話啊?”皇帝的目光依次掃過衆人,凌厲之極。
目光所過之處,有的人低下了頭,有得人蹙起眉,做沉思狀,又有的人乾脆擡頭挺胸,就是不發一言……
最後,皇帝的目光鎖定在了李剛的身上,之前信心滿滿地出言讓李俊出戰的是他,現在一言不發的也是他,當真可惱。
看着皇帝帶有怒火的目光,李剛心中一驚,慌忙跪了下來,一連磕了幾個頭後,才道:“皇上息怒,料來那叛軍也只是虛張聲勢,一時不敢攻城,此事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