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興隆元年,四月,徐衛從戰場回來不久,又開始視察地方。
不過這一次,他走的卻是四川。雖然擔任川陝最高軍政長官多年,但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紫金虎一直沒怎麼好好到四川走走看看,以至於給人一種感覺,徐郡王到底是在陝西起家的,打心底親近陝西,疏遠四川。
爲了不給人這種印象,徐衛四川之行先後到了瀘州、梓州、綿州,當然成都首府是絕計不會錯過的。而且這視察也不是走過場,沒有大小官員陪着,也沒有往山頂上一站,指指點點,更沒有鑽進尋常百姓家噓寒問暖。徐衛出行之前,就已經作了功課,要視察什麼方面他心裡有數,到了地方上直奔主題,只叫行政長官和相關負責官員。
此外,這次視察四川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爲宣撫處置司即將召開的會議作調研,更爲自己的決策作準備。四川本是富庶繁榮之地,只是多年來受戰爭之累,對民生經濟的影響非常明顯。儘管這幾年宣撫處置司已經改變了不少相關政令政策,但從根本上說,那種戰時的經濟模式仍然存在。
雖說只走了四個地方,但前後也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等他回到興元府,已經是五月下旬了,正好趕上麥收時節。讓他欣慰的是,陝西今歲大稔,雖說具體的數目還沒有出來,但保守估計,較之前兩年,至少有個三成以上的增收,這是非常可觀的成績。而且,因爲戰爭而從陝西出走的流民,願意回來的,基本上都到原籍了。有人,有地1
什麼都不是問題。
“巧了,這人還真是不經唸叨。”張慶從川陝宣撫處置司衙門出來,正好一頭撞見徐衛下馬。
天氣熱,徐郡王跑得一身都是汗,一邊抹着汗水。一邊道:“這什麼時辰?午飯?”
“可不是?人都出去了,卑職因爲收到一個急件,耽誤了一陣。
大王想是還沒吃飯吧?”張慶笑道。
此時,陪同徐衛外出視察的那幾名官員都道:“今天走得急,早飯還沒着落呢。”
徐衛一聽這話回過頭去:“怎麼聽着你們跟我出去辦趟差,盡受虐待?”
“大王恕罪,下官可不是這個意思。”那官中笑道。
“行了,走吧,反正都沒吃,一道去。”徐衛扔下話,因距離不遠,也用不着騎馬,自有衙門裡的差人來牽了馬匹,他們一道往宣撫處置司衙門常駐的那家酒樓而去。那裡,幾乎都成宣撫司的“招待所”
了。
路上,衆人都說着此去檢查夏收的閒話,張慶也沒提那急件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了酒樓,正是飯點,宣撫司裡大大小小的官員聽說徐衛回來了,免不了要過來打聲招呼。這麼一折騰,好一陣功夫之後,他才得空夾了幾筷子菜。
又談了一陣今年的收成,豐收嘛,大家興致都還不錯。旅途雖然勞頓,但幾杯酒一下去,舒坦。徐衛墊巴墊巴之後,這才問道:“張參議,你方纔說甚急件?”
“大王,這事說起來還不小。”張三抿了。酒,正色道。
徐衛一邊吃菜,一邊聽着下文。只見張慶斟酌片刻,才道:“涇原經略安撫使王稟,以超齡多病爲由。要向朝廷乞致仕。”
“王經略要致仕?他多大?”一名豐辦公事隨口道。
“估計不小了,我記得當年他從種太尉處調歸大王節制時,便四五十了吧?想是不過古稀也相近了。”另一準備差使道。
“朝廷對於武臣致仕寬鬆得多,只要條件允許,朝廷需要,年紀不作限制,他如何主動求去?”幹事道。在宋朝,對於文臣,致仕的年齡是有規定的,到了年紀,你要自己不自覺,不想走,言官絕對彈劾你。這世上,什麼事是最容易乾的?就是當官,是人都會當官,但這指的是文官。武臣就不一樣了,帶兵打仗這是個技術活,沒兩把刷子不行。所以,朝廷對武臣的致仕年紀不作硬性要求,只要不是說讓朝廷不放心,基本上幹到死爲止的例子並不少見。
想王稟也算是威名赫赫,西軍的強盾啊,對於城防作戰那是有很深的造詣的。宋金事變以來,累立戰功,作得涇原大帥,手握強兵,榮獲建節,這麼好的條件,不幹到閉眼那一天作甚?
張慶掃視衆人一眼,道:“王經略一是年紀大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再者幾十年征戰下來,渾身是傷,也實在難以承受這重擔。這不中原光復了麼?他是想告老還鄉,養病去。”“那就難怪了,老經略爲國征戰一生,也是時候貽養天年了。”
衆人皆道。
徐衛一直沒有表態,王稟要求退休這不算什麼,年紀大了,身體不行,想退休就退吧,而且以他的功勞,退休以後領全傣是沒有問題的,按慣例,朝廷還會讓他以高一級的待遇致仕。他現在是節度使,以太尉級別退休,想來不難,縱使有人想說什麼,自己也會替他把這事辦下來。
問題在於,王稟如果去職,這涇原帥位就空出來了,誰來接任?
涇原這一路情況特殊,打從徐衛的大伯父徐茂任職涇原帥司開始,徐家三代人在涇原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那自不用說。
當年徐原去世之前,就曾想讓自己的兒子接帥位,但徐衛不同意。不過,那時候他也曾向自己的大堂兄表態,讓徐成作涇原副帥,這個安排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仍舊讓徐家人執掌涇原兵權。現在王稟求去,是不是該讓徐成扶正了?這廝論能力、資歷、威望都沒說的,他年紀比徐衛還大兩歲,也該出頭了。
只是,這終究是一路的大權,不是仨瓜兩棗,肯定是要走朝廷這個過場的。索性,且容王稟上奏,等他退休的事辦完,即命經略副使徐成主持涇原軍務,他是最合適的人選,朝廷應該沒有什麼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