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山東剿賊獲勝官升一級,回來之後因忙於軍務,無暇他顧。這天晚上,徐王氏徐秀萍兩個忙得團團轉,弄出一桌豐盛的酒席,給徐家老幺功。一家七口歡聚一堂,氣氛好不熱烈!席間,侄兒外甥都被母親唆使着前來討要彩頭,徐衛倒也大方,一個小傢伙二十貫。樂得兩個婦道眉開眼笑。
“兒子,小舅這麼大方,咱乾脆不走了,等過年領了壓歲錢再回去,好不好?”徐秀萍摟着兒子笑問道。
範宜小拳頭一揮:“好!我跟小舅打仗去!”
徐衛摸着外甥的小腦袋瓜,向三姐問道:“怎麼,要回去?”
徐秀萍這才說出,前兩天徐衛到東京去後,範經從真定寄來了信,要她帶着兒子回婆家去。信裡含糊其詞地對衝撞岳父一事不痛不癢的道了個歉,並沒有提到小舅子徐九。
“爹,您看,我回去嗎?”徐秀萍見父親心情不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徐太公老神在在,漫不經心道:“爹老了,不管你們的家務事,問你兩個兄弟吧。”
徐勝一聽,趕緊撇清:“三姐,別問我!誰把姐夫打走的誰負責。”說罷,帶着幾分看熱鬧的心情盯着弟弟。
徐衛包了一大口牛肉,聞言白了四哥一眼,對姐姐說道:“不回!什麼東西!狗眼看人低,甭搭理他!”一想到姐夫當日的嘴臉,他氣不打一處來。
徐秀萍面露難色,以商量的口吻說道:“老九啊,姐是嫁出去的女兒,那就是範家的人,總在孃家呆着也不是個事兒,對吧?再說,他已經道歉了,咱不能要求他請八擡大轎來把我擡回去吧?”果然應了那句話,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心裡始終還是向着丈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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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家又不少你一口吃的,只要四哥四嫂沒意見,我巴不得你在孃家呆着。”徐衛說道。這倒是真心話,三姐雖然個性大大咧咧,可卻燒得一手好菜。
徐秀萍默然不語,徐王氏一見,本想替姐姐說句好話,徐太公一錘定音:“聽你兄弟的,不會錯。真定,萬萬回不得。”他現在已經完全相信兒子的話,女真人隨時都會打過來,真定靠近燕雲,絕不能回去。見女兒還在猶豫,他看了徐九一眼,聲音低沉的補充一句:“女真人要打過來了……”
一句話駭得兩個婦人變了臉色,徐秀萍失聲道:“那,那官人,婆婆,還有小姑怎麼辦?”
徐太公沉吟半晌,望向徐四徐九道:“你們看是不是……”
徐勝也在想,這結親又不是結仇,終歸到底還是一家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遂向徐九問道:“老九,你看呢?”
歷史上,女真人第一次攻宋,金軍西路軍在太原遭遇宋軍頑強抵抗,遂長期圍困。東路軍在郭藥師帶領下,一路勢如破竹,直撲東京,但久攻不下,一來糧草不濟,二來宋軍大批援軍趕到,遂逼迫宋廷接受屈辱的條件後撤兵北歸。第一次攻宋,金軍並未威脅真定和大名,暫時不用太着急。但轉念一想,自己與何灌所定下的計策如果成功,那麼歷史就已經開始改變,金軍會不會因爲這種改變而放棄原定作戰方案?
“嗯,看着辦吧。”徐衛沉思一陣後,點頭道。
“那,不如這樣,爹親筆修書一封,就說請他們全家過來作客,順便也替三姐和姐夫調解調解。”徐勝建議道。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如果對方非要繃起架子不來,那隻能祈禱他們福大命大造化大。
徐太公表示同意,徐秀萍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吃了一陣,兩個孩子都鬧着要出去玩,徐家兩姑嫂便領着孩子出去了。
徐勝等她們走後,迫不急待問道:“老九,這次去東京見到三叔了麼?他態度如何?”
徐衛聞言,搖頭道:“這次去東京,根本不是他要見我。”
“那是誰?”徐太公和徐勝異口同聲問道。
“燕國公,知樞密院事,蔡攸。”徐衛苦笑道。當日與何灌定下計策後,又找來了張叔夜一同商議,都認爲可行。徐衛這纔去了徐紹府上,徐少保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建議徐衛,你有今天離不開樞密相公的提拔,是不是該親自去拜會一番?一聽這話他就判定,此次徐紹寫信召他來東京,定是受蔡攸指使。於是便辭了三叔,又去拜見蔡攸。那蔡樞密見了徐衛,分外器重,再三囑咐他要好好幹,同時告訴徐衛,招募鄉勇剿賊是目前朝廷要大力推行的一項政策,你就是鄉勇的一頁旗幟,千萬要用心,不可大意。同時向他許諾,只要你把事情辦漂亮了,明後年再幫你往上挪挪。徐衛嘴上滿口答應,心裡卻暗笑,明後年?明後年你早滾蛋了。
徐衛把此去東京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父兄均感詫異。徐勝捏着酒杯,濃眉緊鎖,想了一陣問道:“辦法明明是你想的,你怎麼讓何太尉和張知府不要外傳?”
徐衛抿酒淺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現在算老幾?鋒芒太露不是什麼好事。”高築牆,廣積糧,緩出頭,這纔是正道。此事若敗,大家都完蛋,誰也怪不着誰。要是成了,何灌和張叔夜心裡自然有數,自己爲什麼非要去出那風頭?官場上的事向來沒個準,在沒有足夠實力以前,自己埋頭實幹方爲上策。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耍那麼多心眼子作甚?”徐太公明顯對兒子的做法不太認同,拉長着臉訓道。
徐衛也不與他爭辯,趕緊給他敬杯酒把老爺子嘴巴堵住。徐勝此時又問:“郭藥師官拜節度使,又是燕山府鎮守大將,恐怕沒那麼容易動得了。這一處萬一失敗,就只能寄希望於決戰河北,萬萬不能讓女真人渡過黃河!”
徐衛立即接口道:“估計朝廷會在大名府調兵去剿滅張迪,四哥,我提前透信給你,你心裡可要有個準備。”
徐勝鄭重地點了點頭,豪言道:“契丹人我不怵,女真人來了照樣不怕!”攻遼一役,宋軍雖然慘敗,但他的部隊卻打得不錯,也難怪他有如此雄心。
“四哥,切莫輕敵!契丹人日薄西山,我們尚且不是對手。女真人可是摧枯拉朽一般橫掃契丹,其軍力之強,不可小視。”徐衛語重心長地提醒。
果然不出徐衛所料,第二天徐勝便率士卒返回大名。三天後,他傳來消息,朝廷任命奉國軍承宣使何薊爲大名府路兵馬鈐轄,率大名駐泊馬步禁軍一萬八千餘人征討河北賊首張迪,而徐勝所部也被徵召,歸何薊節制。
巧的是,這個何薊就是何灌之子。蔡攸把發兵剿賊一事交給徐紹具體負責,徐紹就想到了何灌當日對自己那份恭敬,乾脆把這差事交給他兒子。那張迪雖號稱擁衆十餘萬,不過是羣烏合之衆,按往常經驗,只要官軍一衝,立時七零八落。徐紹這是有意讓何薊撿個現成功勞,殊不知,何灌當日擡舉徐衛,並不是因爲他有個作少保的三叔,而是因爲他救過何灌老婆和女兒。
徐衛聞訊,大呼天助我也。若是派其他人,何灌或許還不好交待。但統兵的是他兒子,何灌必定在他出徵之前面授機宜。不過,現在兩條計策雖成功了一條。但如果郭藥師那裡沒有動靜,問題就仍然存在。雖然何薊領軍近兩萬在河北晃悠,但只要郭藥師一降,領着六萬女真精銳直撲黃河而來,何薊肯定抵擋不住。
可自己現在能做的都做了,還是抓緊訓練部隊,這纔是自己的根本!
大名都作院撥下的裝備,徐衛並沒有急於發給士卒。而是將靖綏營重新編制。自山東大勝回來,靖綏營威名震動大名府,徐衛去東京期間,大名府下各地投軍的人絡繹不絕。徐太公擇其家世清白,身體勇壯者入伍,現如今靖綏營兵力已達兩千七百餘人。
徐衛將這兩千七百多人分作六都,兩百餘騎卒以馬泰爲都頭,勇健步卒一千三百人分作三都,歸楊彥,張洪,程方三都頭統率。另擇一千臂力過人,視力合格的士卒,分作兩都,以周熊周基爲都頭。而包括徐家莊鄉兵九十餘人在內的兩百最精銳士卒,由徐衛親自統率,作爲近衛親兵。
重新編制完畢,徐衛才配發裝備。周熊周基兩都一千人馬,俱發弓箭,由箭術出衆的副指揮使張慶親自訓練。張洪,程方二都頭所率壯勇俱配全副鎧甲,長槍大刀。楊彥所部和徐衛親兵都配刀盾。
這時出現一個問題,大名都作院所發鎧甲,大概是因爲有蔡攸命令和何灌關照的原故,都是整套的“步人甲”,重六十斤,實在太過沉重。持長槍大刀的士兵要直面衝鋒,穿重甲無可厚非。可弓箭手和刀盾手若是穿上如此沉重的鎧甲,速度必然受影響。
在徵求營中鐵匠意見後,徐衛下令拆除部分鎧甲的鐵葉,減輕重量,以裝備刀盾刀,弓箭手和騎卒。而拆除下來的甲葉,又可串成鎧甲,一舉兩得。自此,整編已畢,裝備已發,徐衛將全部精力投入部隊訓練之中。以父兄所述之法,以及西軍都頭建議,結合自己兩世爲人的經驗,嚴酷訓練士卒,等待着即將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