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別裝了，秦思弦
黑雲壓城，天光暗淡。
客廳裡安靜無聲，落地鍾滴滴答答的走着。
順着偌大的落地窗，藍潼看見了無數詭異身後灰濛濛的天，厚重的雲朵在天上交纏，彷彿隨時要塌下一大塊把整個副本砸個稀爛。
“好像要下雨了。”
陸離道：“是污染越來越嚴重了。”
藍潼在屋內轉了一圈，沒看到任何人。
她來到爸爸媽媽的屋門前，本想聽一聽裡面是否有動靜，可手剛放到門上，門自己就開了。
屋內並未看到爸爸媽媽的身影。
牀鋪鋪的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空氣裡生出了淡淡的塵土味，好像很久沒人在這裡住過似的。
爸爸媽媽究竟是被徹底處理掉了還是……在妹妹屋裡？
藍潼思索着，又走到了妹妹的屋門口。
這次她還沒做動作，門又一次打開了。
滿臉恐慌的妹妹見到藍潼彷彿見到了救星，她費力的推着輪椅直奔藍潼而來，聲音急促中帶着幾分顫抖。
“福寶，院子裡怎麼站了這麼多人啊……他們都看着我，我好怕……”
她朝着藍潼伸出手，無辜像是個被嚇壞了急需安慰的孩子，眼裡的水汽漸漸凝結成淚花，含在泛紅的眼眶。
藍潼面無表情的後退了一步，躲過她即將拉到自己的手。
陸離一語雙關的嘲諷：“嘖，比你還能裝。”
藍潼：“別煩。”
妹妹的手空落落的頓在空中，兩行清淚流了滿臉，她可憐巴巴的望着藍潼，雙眸裡不敢置信的失望。
“福寶……你怎麼了？爸爸媽媽不見了……他們一定是扔下我離開了……連你也覺得我是累贅不想要我了嗎……”
藍潼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只是冷眼遠遠看着她一個人的表演。
淺如琉璃的眸子冰涼見底，像是杯早已冷透的茶。
妹妹彷彿被藍潼疏離的模樣傷到了心，霎時間淚如雨下，眉頭痛苦的擰在一起，雙拳攥緊，用力捶打起自己的雙腿。
“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我要不是個殘廢就不會拖累大家了！都是我的錯！福寶！你別離開我，我只剩下你了……”
“別裝了，秦思弦。”
藍潼平淡的打斷了她的表演，“你根本就不是殘疾。”
妹妹的動作瞬間停頓在原地，她猛然擡起頭，眸光裡的驚愕、詫異、憤恨一瞬間反覆千萬道流光交織纏繞。
藍潼本以爲她會直接跟自己撕破臉，卻未曾想到，妹妹最後的表情竟然在千變萬化之後，迴歸了最初的無辜懵懂。
“你……你在說什麼？”
妹妹瞪大了眼睛，委屈的解釋：“我沒有裝，我真的是殘疾……”
藍潼沒有反駁，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腿。
又厚又長的毛毯遮住了她整個下半身，看不見雙腿的形狀，甚至連腳都被遮的嚴嚴實實。
妹妹注意到藍潼的視線，她沉默幾秒後，閉緊眼睛，像是做了什麼狠心的決定，把毛毯掀起來扔到了一邊。
她的下身只穿了條很短的睡褲，睡褲下面露着短短一截光禿禿的腿棍。
她的腿，大約只剩下了大腿的三分之一。
妹妹痛苦的咬着嘴脣，屈辱的樣子像是在被藍潼逼良爲娼。
“你滿意了吧……這下你看清楚了吧，我都說了我沒有騙你……”
藍潼長眉微挑，以複雜的神色盯着她問：“你把自己的腿鋸了？”
妹妹一怔，嘴都因爲表情的呆滯而下意識張開。
半晌，她纔回過神來，惱紅着臉質問道：“你在說什麼？誰會鋸掉自己的腿？”
“可你的腿不該是這樣的。”
藍潼從空間裡拿出一張收據單，毫不客氣的甩到她臉上。
“這張是你做手術的繳費憑證，你之前確實出過車禍，也因此差點殘疾，但因爲車禍受傷的腿早就被治好了，你現在的腿是被你自己搞成這樣的，既然有本事下這麼狠的手，又何必在我面前裝可憐呢？”
薄薄的紙片從妹妹臉上落下，她呆呆的拿起已經被淚打溼的收據，望着上面寫的清清楚楚的繳費內容，一時之間回不過神。
“你對自己挺狠，應該對你哥也挺狠，你哥哥死了這件事應該跟你有脫不開的關係吧？”
藍潼露出個不深不淺的笑容，薄脣輕啓，語氣輕蔑。
“或許就是因爲你一直裝病，才害的你哥哥不得不一直加班賺錢，最後在出差的路上因爲高鐵出軌死了。你剛纔說的對，一切都怪你，所有人扔下你都是應該的，唯一沒扔下你的哥哥也被你這個吸血鬼害死了。”
也不知是藍潼的話刺激到了妹妹，還是她手裡拿着的那張收據單刺激到了妹妹。
她的身體瘋狂的抖動起來，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泥沼，不停的在掙扎。
“不……不是這樣的……”
妹妹嘴脣泛白，拼命搖着頭：“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不是吸血鬼！我的哥哥沒有死！他只是出差去了！他沒有死！沒有！”
藍潼問：“他沒死，那他人呢？”
“他……哥哥他……”
妹妹的目光瘋狂在屋內搜索，在到處都沒有找到哥哥的身影之後，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喊：“哥哥去出差了！哥哥出去了！他還沒有回來！”
看着她自欺欺人的模樣，藍潼是真嫌棄這種把自己寄生在別人身上的寄生蟲，以至於說話都帶着一股從內到外的厭惡。
“人都死了你還要嘴硬，當鬼都不忘把腿砍斷繼續裝殘疾吸血，請問你是螞蟥轉世嗎？我要是你我早就一根繩子吊……算了吧，我不像你一樣吸別人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妹妹被藍潼這話狠狠刺激，她抱頭尖叫，嘗試用這種發瘋的方式來打斷藍潼銳利狠毒的話。
尖銳刺耳的聲音好似無數刀尖在玻璃上用力“吱吱吱”的划着，彷彿窗戶都要被這音量震碎。
藍潼趕緊捂住了耳朵，再不捂耳朵可能要流血了。
陸離默默對藍潼更忌憚了些：“你罵人真難聽。”
能把大妖逼成這樣，藍潼上輩子得多遭人恨。
藍潼卻完全不認，“哪裡罵了，我什麼都沒說好不好。”
“……”
陸離的嘴角抽了抽，看來在藍潼的眼裡，這些殺人誅心的話連“罵”都算不上。
藍潼道：“反正不管我怎麼提起哥哥死亡的事她都會生氣，結果都是一樣的，還不如提前說兩句解解氣。”
陸離覺得好像是有幾分道理。
“那你罵吧。”
藍潼沉默的望着妹妹。
她本來沒打算跟妹妹廢話，說那些，只是因爲她在妹妹的眼裡，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絲毫的愧疚。
只有欲蓋彌彰的自欺欺人。
“嘭！！”“嘭！！”“嘭！！！”
玻璃破碎聲連連炸響！
四面八方的窗戶被妹妹的尖叫聲震碎，陰冷的風瞬間從各種角度而來，冰涼的氣息瞬間將藍潼的體溫拉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