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絕情

奇羅羅此時將鋼筆的筆尖頂在了紙上,卻是……難以下筆!

她的內心大喊着:寫啊,寫上去啊!反正也不是肯定會是她入選,就算她被選中,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說不定到時候她的票數比一般人高個兩三票,那樣我就完全沒有責任了!寫,寫啊!寫上去,就有機會讓鍾瑤永遠消失,而且還不用爲她償命,更無人可以指責自己,我剛纔在外面的樣子不會有人認爲我投票給她的房間的!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就再也得不到葉城了!

葉城……一想起這個名字,就讓奇羅羅的內心猶如被人用刀子活活剮過一般。若不是因爲實在愛這個男人太深太深,她又何至於會和昔日的好友鍾瑤走到今日這一步?如果有可能,她寧可自己不是什麼人氣言情小說家,寧可自己變回以前籍籍無名的生活,也希望換取葉城能永遠陪伴在她的身邊。每當回憶起他,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能讓她魂牽夢縈,心馳神往。這些年來,縱然做夢,她都不知道多少次幻想着如果能和葉城共度一生,會是多大的幸福。是的,一定要說,這個男人也並非是優秀到無人可比,天一瞑的條件就遠比他優越,而且對自己也一直有好感。可是,奇羅羅依舊忘不了葉城,昔日和他相處共度的哪怕一些細節,她都記憶得清清楚楚。他曾經和自己一起在豐月節看過煙火大會,曾經和她一起在落月森林散步,曾經對她說她在寫文章方面很有才華。當然,她不會忘記,葉城並沒有對她有過任何承諾,也不曾表示對她有愛慕,只是猶如看待一個紅顏知己一般。然而,他對鍾瑤卻完全不同,對待奇羅羅他顯得更加禮貌客氣,但在鍾瑤面前可以毫無顧忌地和她開玩笑,二人之間的話題都幾乎沒有什麼禁忌,並且,她也看到,那一直灼燒在葉城眼中的濃濃愛意。

嫉妒啊……嫉妒猶如惡魔一般啃食着奇羅羅的內心,讓她幾乎生活在地獄中。這些年來她一直憎恨着鍾瑤,甚至都到了有些心理扭曲的地步。其實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鍾瑤並沒有錯,但是,理智上雖然如此,但只要一想到他們兩個依偎擁抱在一起,甚至一起踏上結婚殿堂的時刻,那妒火就讓她恨鍾瑤入骨。這是這長年累月的強烈憎惡,讓奇羅羅在今日產生出這個可怕的念頭,甚至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可能奪走鍾瑤的性命,也要去做。比起能不能在這裡活下來,她第一優先考慮的居然是能不能讓鍾瑤永遠消失。她卻忘記了,她一樣可能死在這裡,葉城當然也是。她其實最先該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和葉城的生命纔對,那纔是正常人的想法。然而那嫉妒早就滲入她的骨髓,讓她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考慮這一點,已經導致趨近於病態了。

然而,當此時真的要做的時候,她腦海中的理智終於有一些迴歸了。坦白說,她對鍾瑤自然不可能絲毫沒有感情的殘餘。畢竟從小和她最親密的人就是鍾瑤了。鍾瑤從小性格唯唯諾諾,毫無自信可言,明明有着很出衆的容貌,可是面對他人連頭都不怎麼敢擡起來。說誇張一點,就算是打她一個耳光,她只怕也不敢打還回去。這樣的性格,自然很容易被人欺負,就是因爲奇羅羅一直在她身邊,總是儼然擔當着“保護者”的身份,才讓想欺負她的人有所收斂。坦白說奇羅羅也時常怒其不爭,但是,鍾瑤卻有同樣有着她的優點。她對待任何事情都很細膩認真,而且對身邊的人都非常善良體貼。

腦海中,一幕幕記憶開始浮現……

“你是怎麼回事?”中學的教室內,奇羅羅……不,當時是羅綺綺,將她散亂在地上的作業本都撿了起來,說:“別人要搶你的作業本去抄,拒絕就是了,你怎麼連句硬話都說不出來?你這樣大家當然都盯緊你了,畢竟你成績比其他人都要好很多。我已經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老是這樣……”

“對不起,綺綺……”鍾瑤低下頭去,擺弄着衣角,隨後說:“謝謝你。一直都那麼幫我,我也知道我性格很糟糕,這麼多年一直虧綺綺你在幫助我。”

“鄰里街坊的,說這些做什麼。”羅綺綺也知道鍾瑤就是這個樣子,很難改變,這主要還是因爲她本身的性格太柔弱的關係。不過,那麼多年來,她都願意一直陪伴在鍾瑤身邊,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綺綺,我們班級負責的溫室種的那些花都開了。”這時候鍾瑤卻忽然又轉換了話題:“記得嗎?我們一起播的種子,一起填的土,每天我都會澆水……”

“真的?”羅綺綺頓時也露出喜色來:“你也真是很擅長養花啊,不,應該說你本來就很擅長照顧吧,不管是人還是花草。也真不容易,我後來都一直忘記了,也虧得你那麼多年來一直悉心照顧,不管颳風下雨都是如此。好,帶我去看看吧……”

當來到溫室前,看着裡面溫室內盛開的奼紫嫣紅的花朵,把羅綺綺徹底看呆了。那些花束都相當地漂亮,色澤鮮豔花朵飽滿,一朵一朵爭相綻放,似乎在向人們宣告着春日的到來。而鍾瑤從溫室內還特別取出一盆薔薇,拿到羅綺綺面前,說:“綺綺,這盆花送給你,因爲我感覺是最配你的……”

那時候,那滿園的花朵和鍾瑤映襯在一起,可以說是美得讓人無法側目。羅綺綺不禁感嘆,每當和鍾瑤在一起,都會感受到生活美好的一面,她幾乎就好像是沒有污點的白紙一般,總是這般純潔無暇,總是觀察着生活中美的一面,並小心翼翼地呵護它們。

她接過鍾瑤親手栽培出來的薔薇花,嗅了嗅花香,頓時有着心曠神怡的感覺。

然而,僅僅兩天後,她就驚訝無比地發現,滿園的花朵,竟然無一例外都被人踐踏踩爛,所有的花朵都被徹底毀掉!這凝聚着鍾瑤無數心血的花朵竟然被一夜之間毀掉了!當鍾瑤看着這一幕,她徹底呆住了,跪倒在地上,撫摸着那些被踩爛的花朵。那時候,她哭得非常傷心,非常難過。羅綺綺認識她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她哭成這樣。

事後,她不斷地查找究竟是誰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然而卻一直無果,這種事情哪裡會有人主動承認?何況教師們也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付出太多精力,倒是同學們一直在幫忙。只是,到今日爲止,羅綺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犯人是誰。然而,當第二日,她無意中在夜間醒來,竟然發現窗戶前,隔壁門口,鍾瑤走了出去,竟然還帶着鐵鍬!繼而,她就看到,她竟然回到學校的溫室,重新地翻着土壤,將種子栽種進去。當時,她在旁邊聽着鍾瑤說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讓你們都那麼痛苦地死了……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讓這裡再度充滿生機。一定,還要看到花朵綻放出來……”

在旁邊看着的羅綺綺,深呼吸了一下,也跑入了溫室,一把從鍾瑤手上拿過了鐵鍬,說:“你一個人不行的。我來幫忙吧。”

“綺綺,你……現在都還沒天亮啊!”

“你這樣我怎麼睡的着!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重新來過吧。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讓這裡重新充滿生機的吧?”

淚水頓時模糊了她的視線,並滴在了便條紙上。

鍾瑤真的很善良,雖然她的性格或許很容易受傷,可是至少她不會去主動傷害他人,她會竭盡全力守護自己的所愛。當然,這個投票對她這樣太過善良的人而言,或許太殘忍了。

奇羅羅抹去了淚水。那骷髏空洞雙目中的綠光已經開始黯淡,她必須要投票了。

罷了……寫另外一個人吧。就當是,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不過,她忽然又想到,鍾瑤的性格連花草死去都痛苦至斯,她能忍心投票嗎?還是說認爲這投票很可能不會真的有鬼出現?於是,她大喊道:“鍾瑤,你投票了嗎?”

很快,鍾瑤怯生生的聲音傳來:“投……投了。投了票,就不會有事了吧?”

投了?

居然比自己還要快就投票了?

本來還以爲,她的性格是,在最後一刻纔會將票投進去啊!不,甚至應該是像那天一樣痛哭着將票投進去吧?可是,她根本連哭聲都沒有聽到!莫非是因爲她真的不相信?不,她的性格單純到這種程度,又是完全相信葉城,那麼肯定完全相信此事的!一條人命,和那些花草比起來應該更加重要吧?她回答的時候,竟然只是顯得膽怯,連一絲哭腔都沒有。

奇羅羅忽然感覺到自己很滑稽。

有必要那麼糾結矛盾嗎?不投給鍾瑤投給其他人,難道自己就不用有罪惡感了?說到底,鍾瑤自己不也選擇了投票給別人了嗎?對她而言,在危及生命的時候,一條人命居然還及不上花草那般讓她痛苦?而自己卻還在進行着良心的自我拷問,豈不是很諷刺?我有必要如此仁慈嗎?不,說到底我有理由不給她投票嗎?

而這時候,葉城的面容,再一次浮現而出。腦海中,她幻想着葉城和鍾瑤擁吻着,甚至**着互相交纏着彼此的身體,他的脣,他的雙手,他的心……都會完全屬於鍾瑤。只要鍾瑤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朝思暮想要擁有的葉城,都將不會屬於她。很快,在腦海中,她將鍾瑤的面容替換成自己,那身體**着被葉城激吻着的女人,變成了自己,並這樣迎合着他的吻而陷入生命的狂歡。那一幕,縱然只是想想,都能夠讓她無法抑制住地狂喜。她無法抵抗這誘惑,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成爲真實!只要她能夠實現這一點,就算壽命因此減半,甚至死後會跌入地獄,她都不會有半分猶豫!

在這一瞬,她抹去了眼淚,在便條紙上面,迅速地寫下了5,然後,毫不猶豫地投入了骷髏的裂縫!

不要怪我!

反正都一樣!你嘴上說得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投給了我?沒有我,你就不用再看我的臉色,甚至不用擔心我將來會影響你們的婚姻。

這樣想着的奇羅羅,看着便條紙這般燃燒成灰燼,嘴角抿着一絲冷笑。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鍾瑤的所有友情,就完全如同這張投票紙一樣,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留存了!

她將頭朝後仰去,閉上了雙目。剛剛涌現的所有理智在此刻都片片被撕碎着,然後,她強烈祈求着,五號房間的票數,能夠名列第一,讓鍾瑤,永遠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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