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2章 斬鯨魚
三十秒。
這個時間並不算長，要知道墨檀平時給自己衝咖啡喝的時候光是通過滴濾萃取就要花掉兩分鐘左右的時間，再加上時長同樣在兩分鐘左右悶蒸，哪怕不考慮研磨環節，也要花掉近五分鐘，也就是十個三十秒的時間。
但這個時間也不算短，因爲從墨檀開啓【逆鱗】的第一階段，也就是將自己自身的強度提高了大概三成左右起算，直到他將釣王俱樂部的三位主力選手悉數擊殺，也只用了三十秒而已。
而對於絕大多數觀看者來說，這三十秒給他們的印象基本都是‘我看了點啥’、‘發生了點啥’、‘他怎麼死了’、‘他怎麼也死了’、‘她是不是也得死啊’、‘哦她死了’、‘他們咋死的啊’，其中，不只是水平並不算高的普通玩家或遊戲愛好者這麼認爲，就連很多常規意義上的高手都沒整明白事情究竟爲何會發展成這樣。
他們能看出來那個半龍人騎士在開啓了某個技能後變強了一些。
他們也能看出來釣王俱樂部的三位選手在之前那兩輪強攻後戰力有所下滑。
他們甚至能看出來在雙方重新戰成一團後人多那方率先改變了打法，試圖不計代價地拿下對面人頭。
然後……他們就看不懂了。
有一說一，因爲墨檀在這三十秒裡並沒有進行任何一次字面意義上的‘秒殺’，以至於大家都很清晰地看到了如下畫面：
他用戰戟攔腰擊中利斯塔，使其當場化爲白光消失。
他用長棍撥開了洛斯貝爾的雙柺，並反手揚刀抹過後者脖子造成致死傷害。
他跟太陽互換了一招，但因爲雙方武器分別是‘戰棍’和‘長槍’，所以自己只是被震退了幾步，太陽確實被直接刺穿了心口。
有一說一，上述幾幕發生的可以說是非常簡單、非常明瞭、非常清晰。
裡面只有一點問題，即——‘爲什麼會出現這幾幕’。
……
“我看不懂。”
血染在畫面中那半龍人騎士從口袋中摸出一顆茶葉蛋小心翼翼（真的是非常非常小心翼翼，額角甚至會冒汗那種）開始剝殼，身邊同伴們也紛紛脫離了‘專心看比賽’狀態後的第一時間盤腿坐在地上，擺手對先驅搶答道：“一點都看不懂。”
“我也沒想問你。”
後者咂了咂嘴，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後便頭看向醒龍，好奇道：“咋回事啊，隊長。”
醒龍眉頭緊鎖，下意識地回問了一句：“什麼咋回事？”
“就是那哥們兒直接把太陽小妹他們給秒了啊。”
因爲在其它遊戲玩小號時跟太陽幾人頗爲熟識，所以感性上其實比較傾向釣王俱樂部的先驅擡手指向屏幕，震聲道：“唰唰唰就給秒了啊！這我真是一點兒都看不懂啊！”
“巧了。”
回過神來的醒龍聳了聳肩，攤手道：“我也沒看懂。”
先驅當時就驚了，愕然道：“隊長你也沒看懂！？”
“我看不懂的東西多了。”
醒龍啞然失笑，無奈道：“尤其是無罪之界這種過分有深度的遊戲，不如說我什麼都能一眼瞅明白纔不正常。”
先驅：“啊這……”
“不過，我建議你們問問銀月。”
不料醒龍忽然話鋒一轉，指了指正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柳眉微蹙的銀月：“怎麼看她都好像很有頭緒的樣子。”
結果銀月卻是在醒龍話音剛落後擡頭看了過來，苦笑道：“隊長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
醒龍兩手一攤，正色道：“主要是我也很好奇，要是你能把默小哥剛纔秒人那段說明白，我也想聽。”
下一秒，剛剛還盤腿坐在地上的血染立刻縱身躍起，撲向銀月將其攔腰抱住，撒嬌道：“我要聽！”
不僅是她，在場的其他人也在醒龍話音落罷後齊刷刷地轉頭看向銀月，就跟很多鬼片裡頻繁出現的場景一樣，這要是再配個陰間點的音效，這輪注視能直接給她嚇出毛病來。
“我知道了。”
被血染一頭撞到沙發上的銀月嘆了口氣，一邊揉着血染在遊戲裡那如血般殷紅的長髮一邊向衆人解釋道：“用大家比較好理解的話說就是，那位默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把太陽、利斯塔和洛斯貝爾看透了，而太陽、利斯塔和洛斯貝爾也覺得自己把默看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紳士忽然爆發出一陣極盡囂張、浮誇、歇斯底里的狂笑，並在笑完第九個‘哈’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完全聽不懂。”
先驅用力點了點頭，附和道：“嗯，聽不懂。”
窩在銀月懷裡的血染也揚起小臉，正色道：“聽不懂。”
不僅如此，就連寒梅、九重、寒光和醒龍這四位從客觀角度來說理解能力最強的人都整整齊齊地表示——聽不懂。
“我知道啦，我拆開來說……”
銀月深吸了一口氣，仔細地解釋道：“首先是那位默，我說他看透了對方三人，指得是他看透了太陽的棒術、利斯塔的劍招和洛斯貝爾的鎮壓型打法，而這三位認爲自己已經看透的，是默在遊戲中的靈巧、攻擊、防禦、體質等方面，說明白點就是雙方研究對面的方向完全不同。”
寒光立刻領略的銀月意思，語速飛快地問道：“但這畢竟是遊戲，按你的說法，默這邊難道完全沒有留意過三人的角色屬性嗎？”
“出發點不同，但過程其實是有交互的，現在不是很多健身中心都會給客戶搞什麼五維屬性嘛，其中比較新潮一點的也有‘力量’、‘敏捷’、‘耐力’這種比較接近於遊戲的。”
銀月有些苦惱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努力解釋了一句後繼續道：“我再說簡單點，就是默通過那個放大了他半龍人特徵的能力直接打破了對方三人對‘死戰’的預期，而同樣是因爲那個技能，在已經看透了對方路數且對自己被加強後的情況瞭然於胸這一前提下，他哪怕只強過對方的心理預期一點點，就很容易直接打出‘統治’水準的效果，這麼說你們明白了麼？”
沒明白的先驅和九重等人識趣地沒說話，而醒龍、寒光和血染幾個反應快的則立刻陷入了思考。
然後——
“我大概明白了。”
醒龍輕舒了一口氣，沉吟道：“就好像兩個人持刀互砍，其中一個揮刀的速度和力道都變大了一截，原本勢均力敵的局面就很可能會變成一面倒。”
寒梅扯了扯嘴角，吐槽道：“小月說了這麼多高端的，你就總結出了個這？”
“人貴有自知之明。”
醒龍笑了笑，擺手道：“銀月是武術家，我又不是，所以比起強行去理解人家的思路徒增煩惱，還不如粗淺地琢磨一下，至於更多的，還是要交過手才知道。”
“如果能贏的話，我們跟【動物園】匹配到一起確實是件好事。”
九重則是從更加職業的角度去考慮，託着小臉輕聲道：“畢竟個人賽的冠軍大花牽牛沒有參加團體賽，如果有亞軍夜歌的動物園能過的了釣王俱樂部這關，那麼只要能打贏，跟他們匹配到一起就是最符合利益的。”
寒梅立刻抱住九重，正色道：“玖玖你別張嘴閉嘴都是俱樂部利益啦，都不可愛了！”
“我本來就不可愛啦！而且這種事總得有人操心吧。”
九重一邊用力掙扎，一邊向醒龍這個俱樂部的頂樑柱問道：“你覺得呢？”
“我？我覺得既然我們的目標是冠軍，明天會匹配到什麼對手其實也就無所謂了。” 早已習慣了領頭龍身份的醒龍簡單地鞭策了大家一句，然後又盯着屏幕補充道：“不過既然我已經承認自己之前看走眼了，那麼如果默能正面擊敗刻翊的話，從感情上我還是想跟他好好再戰一場的。”
血染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好奇道：“刻翊是誰啊？”
醒龍：“……”
衆人：“……”
“釣王俱樂部的會長，【問罪論戰】開始前登上了個人戰力排行榜首頁的玩家，之前在個人賽中還淘汰了常磐的阪木老大。”
九重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血染，氣鼓鼓地說道：“我不是讓你好好背過嗎？”
“忘了，最近減肥，滿腦子都是好吃的。”
血染擡手（用公費）變出了兩包零食，一邊用力撕包裝袋一邊含含糊糊（因爲她在用牙撕包裝袋）地說道：“還是沒印象，常磐那個阪木老大我知道，他是盧賽爾大叔的男朋友對吧？”
“完全不對啊！”
對某些淑女嗜好並無涉獵的九重尖叫了一聲，被氣的面紅耳赤。
“咳。”
最後還是比較不正經但很會哄小孩的先驅輕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道：“0.83秒。”
“啊！”
血染立刻眼前一亮，大聲道：“我想起來啦！是那個開賽以來最快被秒掉的菜辶！”
不但要當爹當媽當教練，還要客串血染思想品德老師的九重更生氣了：“不許說別人是菜辶！”
銀月則是垂下眸子，氣定神閒地撫摸着趴在自己腿上嬉皮笑臉的少女，對九重提議道：“她再不乖就讓我帶着練一個月瑜伽吧。”
血染：Σ(っ°Д°;)っ
九重輕咳了一聲，給了血染一個‘你意下如何’的眼神。
後者乖乖地縮成一團兒不說話了。
“別小看刻翊。”
醒龍則是轉頭看向屏幕上那道正高速飄往斷崖的藍色水霧，嘴角微揚——
“他不弱的。”
……
【問罪論戰·團體戰】比賽專用地圖，鏡像空間S6998-3055
西北大陸，蠻牙原野某斷崖處
吃完茶葉蛋後便拄着【無情劍】靜立在原地，宛若一尊雕塑般的墨檀緩緩睜開雙眼，注視着身前不遠處那抹在陽光下閃爍着夢幻般迷離光華的水藍色氤氳，微微點頭致意。
“幸會。”
從霧中走出的360度無死角頂級帥哥，即【釣王俱樂部】的老闆兼王牌選手刻翊對墨檀莞爾一笑，舉起手中那柄形狀古怪，長三尺六寸五分的木製多節無鋒劍【闡·捌拾肆】瀟灑地行了一禮：“我是刻翊，釣王俱樂部的職業選手。”
“你好。”
緊接着，一個氣質典雅、落落大方的長髮少女也從那片氤氳中走了出來，對墨檀笑道：“我是龍氏集……”
“咳咳！！”
剛剛還如貴公子般舉止優雅的刻翊立刻宛若得了支氣管炎般劇烈地咳了起來，硬生生打斷了少女的自我介紹。
“啊~我忘了。”
少女反應了一下，才露出了一個不緊不慢的笑容，隨即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是釣王俱樂部的前臺兼人事兼財務兼股東兼秘書兼保潔【龍宮輝夜】，你好，你願意加盟我們俱樂部嗎？工資很高的。”
墨檀：“呃……暫時沒這個打算。”
“哦哦。”
輝夜用力點了點頭，然後便轉頭對刻翊說道：“他不願意呀。”
刻翊扯了扯嘴角，過了好一會兒才幹聲道：“會不會是你問的太直接了？”
“啊，那你問？”
“你都已經問過了啊。”
“嗯，他不願意。”
“你……離遠點看，要是我一會兒被幹掉了就乖乖認輸。”
“哦哦。”
“……”
就這樣，在一番有些無厘頭的對話後，刻翊便有氣無力地目送龍宮輝夜不緊不慢地走向遠處，直到後者在十多米外站定並開始向自己揮手後才深深地嘆了口氣，轉頭對墨檀歉然道：“實在不好意思，她這人有點脫線。”
“沒什麼。”
墨檀搖了搖頭，隨即便擎起了【無情劍】，禮貌地問道：“請問可以開始了麼？”
“當然。”
刻翊立刻點頭，隨即也擎起了自己的木劍【闡·捌拾肆】，輕聲道：“還請賜教。”
於是乎……
半分鐘就這樣過去了，無論是墨檀還是刻翊，都保持着擎劍的姿勢一步未動。
值得一提的是，鑑於那片以刻翊爲中心逐漸瀰漫開來的霧氣正在高速擴散，所以並沒有人覺得雙方什麼都沒做，至少沒人覺得刻翊什麼都沒做。
然後，毫無徵兆地，刻翊堅定而緩慢地揚起手中的【闡·捌拾肆】，輕呼一口濁氣——
【煙波·打神鞭】！
與此同時，墨檀手中的【無情劍】竟不知何時被鍍上了一層灰影，不僅如此，伴隨紫色的晶體取代了銀色的鎧甲，龍翼如閘刀般展開的他居然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逆鱗】全開狀態。
【太阿·斬鯨魚】！
……
遊戲時間PM17:28
因【釣王俱樂部】隊的刻翊被【動物園】隊的默秒殺，且龍宮輝夜在那之後第一時間選擇了認輸退出比賽，以【動物園】隊奪得最後一個十六強名額爲結局，團體賽第二個比賽日正式宣告結束。
第兩千一百八十三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