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貝卡很清楚,在正常情況下,自己戰勝醒龍的可能性恐怕連一成都沒有,因爲憑她對醒龍的瞭解,無罪之界這款新遊戲非但無法抹平醒龍與包括自己在內其他大多數職業玩家的差距,甚至還會將這份差距拉得越來越大,最終形成無限接近於降維打擊的結果。
而在這一前提下,醒龍可是有着赤色星座俱樂部的全力支持,能夠心無旁騖地專注於【無罪之界】且不需要爲任何事發愁,蕾貝卡自己卻只能在俱樂部並未將業務拓展到無罪之界的情況下,偷偷摸摸地玩。
於是乎,雖然少女驚喜地發現自己與【無罪之界】這款遊戲的契合度非常高,甚至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可以躋身頂尖玩家行列的底氣,但在醒龍面前,這份底氣卻是毫無意義。
原因無它,雖然蕾貝卡自認爲【無罪之界】裡的自己比其它遊戲中的自己更強大,但原本在其它遊戲的隊內訓練賽中擁有着八成以上勝率的醒龍,卻已經能做到在這個遊戲裡自己一人單挑整個赤色星座主力隊了。
這件事,蕾貝卡並不知道,但卻並不妨礙她能夠憑藉多年鐵桿粉絲以及一流職業玩家的綜合視角對醒龍實力有一個大致概念。
所以蕾貝卡儘管每個細胞都渴望着戰勝醒龍,但從客觀角度來說,她其實根本就沒奢望過這種奇蹟發生,只是立誓無論如何也要給對方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印象罷了。
而這場比賽,則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也不知道是單純的概率學問題還是天公作美,在比賽規則被改爲完全隨機之後,實力毫無疑問處於弱勢一方的蕾貝卡竟然被安排了【雙刀皇后貝莉卡】這樣一個身份,以至於讓她可以打得不那麼小心,甚至非常激進。
或者說……
蕾貝卡根本就沒有不激進的權利!
作爲一名合格的職業玩家,當她讀完任務說明的瞬間,就已經明白這場比賽究竟是怎麼個意思了——
以【一小時】爲節點,如果自己能夠在一小時內將醒龍逼到走投無路,甚至將其拖入戰鬥狀態超過五分鐘,那麼這場比賽就有得打!
換而言之,如果有着大量BUFF加持的自己沒能在時間限制內堵住醒龍,讓他成功拖到了【抓捕行動】這個BUFF消失,那麼自己就可以直接認輸退賽了。
畢竟前一小時對蕾貝卡有利不假,但醒龍也絕對不是沒法玩,但是當比賽時長超過一小時,抓捕行動的持續時間結束,大量DEBUFF被疊加在蕾貝卡身上後,那麼後者基本就徹底沒法打了。
所以對蕾貝卡來說,在瞭解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所要做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那就是分秒必爭地以最快速度抓到醒龍,強行迫使對方與自己打正面,並在大量增益BUFF的助力下打出優勢!
而【暴怒值】這個概念,在蕾貝卡眼裡則是這一小時裡的重中之重。
這裡可以簡單梳理下蕾貝卡第一時間就算出的內容,首先,【抓捕行動】這個BUFF本身可以提供40%的全屬性加成以及每分鐘額外1%的全屬性加成,理論最大值是100%,但鑑於被醒龍拖到最後一分鐘基本已經等於輸了,蕾貝卡便將其粗略地理解爲便於計算的50%。
在那之後,則是這一小時內的常駐BUFF【猛虎出欄】,內容是暴怒值固定頻率的增長,以及珍貴的30%移動加成。
最後,就是最重要的【暴怒值】系統了,簡單總結一下就是一種上限爲100,每有1點就會提升2%全屬性的特殊資源,性質方面與狂戰系角色的【怒氣值】十分相似。
綜上所述,蕾貝卡覺得自己要是想將優勢發揮出最大,就必須將最重要的【暴怒值】維持在一個相當高的水準,儘可能多地獲取常駐增益,而無罪之界又跟很多非常生硬機械的遊戲不同,裡面的資源主打一個‘彈性’。
什麼叫彈性?
彈性就是同樣屬性的兩個人用同樣的速度奔跑,跑步姿勢標準的那個人在【體能值】方面的消耗要比姿勢不標準的那個人少很多;彈性就是同樣屬於神職人員,翻聖典的人恢復【信仰值】的速度就是比在酒館裡喝酒打架的那個快(或許公正教派除外)。
總而言之,在無罪之界這款遊戲中,是不存在那種完全基於屬性與數據的資源的,換句話說,或許在別的遊戲裡你攻擊敵人一次怒氣值+10,敵人攻擊你一次怒氣值+5,你一分鐘沒捱揍也沒揍人怒氣值每秒-3,但在無罪之界中,這些東西可就沒那麼單純了,舉個例子,作爲狂戰士的蕾貝卡,每個月來大姨媽的那段時間,戰鬥時怒氣值的漲幅就要遠遠大於普通時候。
基於這一前提,蕾貝卡雖然並不清楚【暴怒值】的具體機制,但鑑於她本身就是一個頂級狂戰系角色,所以她大概能猜到這個本場比賽限定的特殊資源究竟該怎麼控制。
於是,她便在意識到丹瑪斯試圖影響自己情緒時選擇了配合,在被影響的同時努力帶入那位【貝莉卡·霍普金斯皇后】的視角,力圖與其感同身受。
就這樣,在蕾貝卡終於成功於恍惚中將自己帶入貝莉卡,將醒龍帶入索拉茶後,對後者的新仇舊恨瞬間讓她的暴怒值溢滿,進而使其基礎屬性提升至平常的百分之三百以上,達成了入坑無罪之界後的最強形態。
一劍,僅用了一劍,蕾貝卡便擊倒了已是強弩之末的賽德,展現了看似並不遜色於歷史上那位雙刀皇后的實力!
在那之後,她便一馬當先地衝進紅花會所,在丹瑪斯·雷米德普的提示下一路下行,找到了紅花會所的頭牌,只賣藝不賣身的蜜緹絲·威特的房間,然而,衆人雖然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蜜緹絲,卻並未發現索拉茶皇帝的身影。
蕾貝卡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基本是沒有可能在紅花會所乃至蜜緹絲房間中抓到醒龍,進而完成任務中那個‘特殊目標’的。
原因很簡單,因爲她並非真正的貝莉卡·霍普金斯,所以儘管剛剛蕾貝卡確實一劍劈暈了強弩之末的賽德,卻並不代表她真能憑藉幾乎翻了三倍的屬性力戰史詩強者了。
所以她很清楚,在那位賽德成功拖延了自己片刻後,醒龍多半已經快要成功逃離這座會所了,而就算如此還要來這裡看一眼對方時候還在的原因,其實只是爲了確認對方是否在‘任務層面’已經獲得了警示。
結果,並未出乎蕾貝卡的預料。
根據亞娜在簡單檢查後反饋的情報來看,這位蜜緹絲大概是在兩分鐘前昏過去的,也就是說,醒龍大概是跟自己一樣速讀完任務後立刻打暈了她,隨即便離開了這裡。
“還挺憐香惜玉。”
向牀上的那個被天知道某個暖男蓋了層毛毯,身材雖然不錯但也沒比自己強很多,長相雖然漂亮但也只是個普通美女的貓女投以冷冷地一瞥,蕾貝卡輕哼了一聲,下意識地攥緊了雙手。
“殿下。”
皇后的心腹亞娜·霍普金斯緩步走到蕾貝卡身邊,看了牀上的蜜緹絲一眼後擡手在自己脖子旁邊做了個凌厲地手勢,低聲道:“要不要我……”
“沒必要。”
蕾貝卡淡淡地打斷了對方,隨即便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房門,沉聲道:“抓緊時間。”說罷,她便如風般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並在過程中微微擡起胳膊,向厄里斯魔境中的丹瑪斯問道:“找到了麼,那個人現在的位置?”
“很抱歉,我的殿下。”
丹瑪斯有些尷尬地迴應了一句,語氣微妙地說道:“儘管我從剛纔開始就試圖找到陛下的位置,但他在神秘學方面的干擾太強烈了,所以……我恐怕還得再嘗試一會兒。”
“不用嘗試了。”
確定了自己不可能在使用【虎嘯山林】前通過魔境定位到醒龍的蕾貝卡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能找到他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鏡中的占星師沉默了大概兩秒鐘左右,直到蕾貝卡已經衝上了二樓,才輕聲道:“說真的,我幾乎已經快要控制不住對您的好奇心了。”
“等我抓到索拉茶後,如果你還有興趣,我可以跟你簡單聊幾句有關於我自己的事。”
蕾貝卡冷冷地回了一句,命令道:“現在,給我看一下週圍的結構圖,這種事你應該還是能做到的吧?”
“那是自然。”
丹瑪斯立刻給出了迴應,並在鏡面上生成了一條條散發着朦朧藍光的細線,勾勒出一個兼具着精緻、簡約、直觀的3D結構圖,語氣輕快地說道:“另外,雖然我知道您是在敷衍我,但作爲一面鏡子而非丹瑪斯本人,我對此其實並無意見。”
“你的話有些太多了。”
沉聲喝令丹瑪斯安靜下來,已經衝到了一樓的蕾貝卡飛快地跑向後門,鑑於在路上發現了好幾個失去意識的近衛軍成員,所以她篤定自己的選擇並沒有錯,醒龍確實是第一時間找後門逃跑了!
然後,當蕾貝卡手持雙劍,帶着滿滿的暴怒值衝出後門那個瞬間——
“啊!!!”
伴隨着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她眼睜睜地看着一個身穿華麗盔甲,跟自己一樣有着一頭金髮的男人捂着眼睛半跪在地上,而在他面前,則是那個化成灰自己都忘不掉的男人!
那是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還背叛了自己的感情男人!
“Dragon!”
完全沒有半點壓抑自己怒火的意思,但見蕾貝卡一聲低喝,雙劍在半空中狠狠一撞,竟是斬出了一記殷紅兇厲的十字斬,帶着令人生畏的氣勢向醒龍呼嘯而去,直接封鎖了他迴避的角度,令其只能正面硬擋!
但如果醒龍真的選擇正面接下這招,就算他能不受傷害,卻也會不可避免地降低速度,導致蕾貝卡迅速縮短雙方之間的距離,而在後者有着30%的移動速度加成,靈巧屬性也被增幅了近百分之三百的情況下,一旦被其成功貼身,想要逃走可就麻煩多了。
然而——
就在醒龍已經雙臂一振,歪過身體正欲憑藉尚未超過持續時間的【鋼筋鐵骨】頂過這一擊時,卻見那正捂着眼睛半跪在地上的桑托斯竟然猛地站了起來,並在下一秒怒吼着揮舞着手中那柄雙手戰刀,掀起了數道旋風般的、蘊含着狂暴力量的寒芒,非但隔開了身邊那些表情微妙的近衛軍精銳,甚至還把蕾貝卡剛剛斬出的那一記十字斬也絞碎在了半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
只見桑托斯緊閉雙目,一邊發出淒厲的吼聲一邊不斷揮舞着手中那柄沉重的戰刀,聲嘶力竭地怒喝道:“是你嗎?索拉茶是你嗎?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苟且之事!索拉茶!出來面對我!”
說罷,桑托斯竟然猛地躍起,向蕾貝卡身側半米左右的地面發動了一記勢大力沉的跳劈,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十多米長的溝壑!
“兄長!”
已經猜到了對方身份的蕾貝卡立刻輕喝出聲,咬牙道:“快讓開!”
“貝莉卡!”
桑托斯立刻擡起腦袋,一邊胡亂揮舞着兵器讓蕾貝卡難以近身,一邊大聲道:“是貝莉卡嗎?貝莉卡你放心,有哥哥我守在這裡,絕不會讓任何一人通過這裡,如果索拉茶真來了這裡,我今天必定讓他給你一個交代!就算他是皇帝,要是真辜負了我妹妹這一片癡心,我一定會爲你討個公……”
“兄長!”
蕾貝卡滿頭黑線地看着正揮舞着戰刀原地自轉,化身大風車把路堵得嚴嚴實實的桑托斯,幹聲道:“索拉茶已經跑了……”
“什麼!?”
桑托斯一聽索拉茶跑了,立刻停止了自轉,面向蕾貝卡……身旁半米左右的空地捂着眼睛大聲道:“我剛纔就見有個人猛地從裡面躥了出來,還沒看到是誰就被戳了眼睛,妹妹你……”
“我去追他。”
蕾貝卡深深地嘆了口氣,在滿臉寫着關切與內疚的桑托斯肩膀上拍了拍——
“謝謝你,兄長,我們回頭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