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6章 欲伐
“你不會以爲現在的我跟過去一樣，依然什麼都靠自己跟小鈉她們那些【雌蜂】吧？”
攝政王殿下樂呵呵地笑着，看向墨檀的目光中多少帶有些調侃意味。
而此時此刻已經悟了的墨檀雖然心裡有數，但鑑於自己之前確實有點思維僵化，外加剛剛還答應了要配合對方，所以便很是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愕然道：“難道不是嗎？”
“在我看來，一個英明的統治者雖然不可能會輕鬆，但也不應該讓自己忙到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我承認自己是一位優秀的攝政王，但這並不代表我必須在所有領域都親力親爲，恰恰相反，正因爲我的優秀，才更應該去處理那些常人難以處理的事，而那種事情的比例，其實並不太多。”
修也學着墨檀翹起二郎腿，侃侃而談道：“比如說，很多別人只能做到七十或八十分的事，我都可以做到一百分，至少也是九十五分，但這並不意味着只要我能做到最好，就一定要我去做，因爲還有很多別說拿多少分了，旁人根本就做不了，而我能做得了的事，那些纔是我應該做的。”
而愛米琳則盈盈起身，聳肩道：“作爲這裡最清楚咱們攝政王殿下有多麼優秀的人，我打算去做個晚飯，檀莫也在這兒吃吧？”
“請務必讓我蹭飯。”
墨檀面色一肅，深深地向愛米琳低下了腦袋。
“你確定要自己做嗎？”
而修則是看了一眼愛米琳那平坦的小腹，遲疑道：“會不會……”
隨手一個腦瓜崩把攝政王殿下從扶手上彈到了椅子中央，愛米琳笑盈盈地搖了搖頭：“少假惺惺的，你最清楚我現在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好吧，反正有那位看着伱。”
修一邊揉着自己通紅的腦門，一邊轉頭看了眼愛米琳那位已經溜達到房間門口的閨蜜，莞爾道：“吃喝方面我也就不瞎操心了。”
“人家是我的朋友，又不是咱們家傭人，呆不了多久就得走啦。”
愛米琳皺了皺鼻子，然後旁若無人地俯身在修臉上輕啄了一吻，俏皮地笑道：“所以你該操心還得操心~”
公爵閣下說罷便邁着輕快地步伐跑到門口，跟她那位閨蜜一起離開了主廳，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兩位雖然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不怎麼正常，但至少都對出櫃沒什麼興趣的男士。
“呵呵，我是真沒想到……”
墨檀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感嘆道：“你竟然能把這位水晶狼大公調教的這麼溫順懂事。”
修眨了眨眼，擡手指了着自己額頭上那枚剛被愛米琳彈出來的紅印：“溫順？”
“正所謂打是親罵是愛，這毫無疑問是一種親暱的表現。”
墨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正色道：“你抗打擊能力不行是因爲你自己虛，並不是因爲你老婆太暴力。”
修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面色一變，表情微妙地喃喃道：“其實平常倒是還好，就是……個別時候……呃……”
“嘿！”
墨檀立刻打斷了他，傲然道：“你跟我說這些沒用，還記得嗎？我是處男，兄弟，處男什麼意思知道嗎？呲亡靈生物呲一個死一個！”
顯然清楚‘童子尿’這個概念的修微微頷首，隨即便吃吃地笑了起來：“我有料到你並不會在意這種事，但你現在這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模樣……着實讓人有些意外啊。”
“爲什麼要覺得羞恥？”
墨檀聳了聳肩，基本正經地說道：“橫看豎看，老子都是那種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才貌雙全器宇不凡風流倜儻的人間極品，直接爲止都沒有交配歷史的唯一理由就是咱足夠純潔自愛！”
修張了張嘴，足足過了五秒鐘才無奈地搖頭道：“你這話我沒法接，咱還是言歸正傳吧，剛纔說到哪兒了？”
“說到攝政王殿下天賦異稟，能行常人不行之事。”
墨檀面無表情地如此回了一句。
雖然修知道這話肯定有哪兒不對，但他也並未介意，只是在微微頷首後繼續說道：“總之，我在走上前臺後非但沒有過得更辛苦，甚至比之前還要輕鬆了許多，畢竟一個閒散皇子能夠調動的資源太少了，手牌數量遠遠比不上一手傾覆了馬紹爾家族的主導者，同時也是紫羅蘭皇室唯一繼承人的攝政王。”
“你這就不夠意思了。”
墨檀咂了咂嘴，滿臉受傷地感慨道：“咱倆都這關係了，還一直對我藏着掖着的，搞得好像除了你自己和那幫子蜜蜂外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一樣。”
修很是無辜地攤開雙手：“主要是我太高看你了，沒想到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到。”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建議你以後乾脆直接把我當弱智交流好了。”
墨檀咧嘴一笑，表情悠然地說道：“我又沒做過皇帝，也沒想過要做皇帝，你找個再厲害的傳說階劍聖，他也未必能解釋明白火球術到底是個什麼原理。”
修頗爲認同地點了點頭，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笑道：“呵呵，那我就給你解釋解釋好了，首先，你比較熟悉的【雌蜂】，在這場循序漸進的變革中大概只肩負了……嗯，百分之五左右的工作，而我本人雖然要多一點，但也不會超過百分之十五，至於剩下的八成，全都被交給了那些能夠領略並踐行我這位攝政王意志的人。”
墨檀挑了挑眉：“知人善用唄？”
“沒錯，非常精闢的總結。”
修輕輕拍了拍手，語氣輕快地說道：“紫羅蘭帝國是龐大而複雜的，但在政治領域卻又簡單到哪怕是你這種人都能輕易參透其本質，在這個前提下，我需要做的只是做出一個方案、指明一個方向，然後將這些內容呈獻給那些忠於我或選擇了我的人，他們自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就像工程造物一樣，每個人都是其中的組成部分，其中有可以替代的，也有無可替代的，而作爲其中最優秀的零件，我沒有道理遇到問題就親自去替代別人的職能，我只要保證能夠收集到足夠的零件，並在出問題時第一時間換掉沒用的零件就可以了。”
墨檀打了個哈欠，心不在焉地瞥了修一眼：“說的好，但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當然跟你沒什麼關係，只是我想跟你聊聊而已，畢竟平時能跟我隨便聊天的人不多。”
攝政王直截了當地來了這麼一句，悠然道：“其實仔細想想看的話，你們異界人關心的東西其實一直都很片面，在我看來最重要的民生、政治和經濟領域幾乎從不被‘玩家們’關心，當然，你們畢竟不需要吃飯、睡覺，所以那些東西在很多人看來根本就不如變強、匡扶正義、快意恩仇有意思。”
墨檀意興闌珊地點了點：“所以呢？”
“所以你們到了某個地方後，或許會對這地方有哪些強者、哪些寶藏、哪些傭兵團感興趣，但卻很少有人願意瞭解那些沒有力量、沒有秘密的人，儘管他們纔是這個世界的最重要組成部分。”
修豎起一根食指輕輕搖了搖，正色道：“力量，纔是絕大多數異界人正視一件事的準則，我覺得除了少數人之外，根本就沒有誰知道我們大家每天吃的糧食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很多行政機構的運轉模式與人員構成，儘管那些事與我們息息相關，但卻與你們太遙遠了。”
墨檀很是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你剛剛說的那些東西，在玩家們眼中根本就是背景板，屬於那種連介紹都懶得看，更是毫無接觸興趣的‘基層設定’。”
“所以‘NPC’與‘玩家’間的世界觀就很難統一，或者說得更直白一些，我們雙方几乎不可能會真正的平等，你願意拿我當朋友，但卻未必會把那些沒有力量的農民當人，儘管他們在製造糧食，儘管沒有力量者的數量是有力量者的不知道多少倍。”
修苦笑了一聲，看向目光卻並未變得陰鬱，而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坦然：“這就是在你眼中紫羅蘭家族只有我這位攝政王，以及小鈉她們那些雌蜂的原因了，但事實上，包括生產糧食的農民、管理城市的官員在內，那些真正推動這個世界運轉的人你們並非沒看到，只是選擇了視而不見而已。”
墨檀有些不耐煩地一眼瞪了過去：“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這位難得被我認可爲‘朋友’的異界人不要太過狹隘，我希望你能更全面地領略這個世界的風景，而不是將目光侷限於包括‘遊戲’、‘冒險’、‘胡作爲非’在內的高位層面，不要把這個世界當成沒有一切基本要素，只有劍與魔法的吟遊故事，那將會讓我們產生隔閡。”
修很是認真地看着墨檀，正色道：“能讓我暢所欲言的人並不多，你是其中之一。”
“能讓我暢所欲言的人很多。”
墨檀則是戲謔地翹起了嘴角，挑眉道：“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修直接抄起桌旁的銀質燭臺衝墨檀扔了過去，笑罵道：“賤不賤啊？”
“老子願意聽你廢話這麼久，已經難能可貴了。”
墨檀隨手接住了那毫無力道的‘暗器’，順手將其揣進自己的行囊後語氣輕快地說道：“總而言之，在你這位攝政王殿下的英明領導下，紫羅蘭帝國現實偉大統一根本就是大勢所趨，對吧？”
原本想向墨檀擲出第二個燭臺（見第一個被毛了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的修翻了個白眼，幹聲道：“我沒跟你說這個。”
“而在完成野望只是時間問題的前提下，你就把目光投向了紫羅蘭版圖外的地方，比如那片霧區，沒錯吧？”
墨檀直接無視了修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說真的，你應該不至於喪心病狂到爲了加快統合速度發動對外戰爭吧？”
結果就在他這句話說完的同時，有那麼一個瞬間，修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
“好傢伙！”
並未錯過那個瞬間的墨檀當時就驚了，愕然道：“你還真有這個打算？！”
雖然第一時間進行了掩飾，但依然被墨檀捕捉到了異樣的修自知沒能瞞住，便輕咳了一聲，矜持地陷入了沉默。
但他沉默歸他沉默，墨檀確實沒有半點沉默的意思，而是興致勃勃地猜測道：“所以你到底在打哪家的注意？讓我想想，既然是對外戰爭的話，首先要排除你們紫羅蘭內部，北邊的沼澤應該不能，你既然會拜託老子去探路，顯然在情報方面貧瘠到可憐，可以第一個排除。”
修嘆了口氣，提醒道：“沼澤在東面，不是北面。”
“閉嘴，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墨檀粗暴地打斷了修，繼續滿臉喜色地揣測道：“而且沼澤那邊根本是無主之地，比起戰爭更不如說是探索，嘖嘖，這樣一來，另一邊性質相仿的幽暗密林也可以排除了，雖然那邊有不少名聲狼藉的亡命徒，但清剿恐怖分子可沒法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修皺了皺眉，忍不住補了一句：“也不能這麼說，原來馬紹爾領有部分跟幽暗密林接壤，現在那些地方要重新分配，每一家可能都有份，所以……”
“哦，這倒是我疏忽了，不過你既然故意解釋了一句，那就更可以直接排除掉了。”
墨檀用力拍了拍手，不安分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嗯，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如果你沒瘋的話就肯定不會翻山越嶺去南邊打奇蹟之城的主意，自由之都……不可能不可能，且不說那種灰色地帶應該很受你青睞，就算你真要打，多半也打不下來，難道……我的天！難道是聖教聯合？”
修當時就樂出了聲，忍俊不禁地看着墨檀：“你覺得我像瘋了的樣子嗎？”
“是不太像，所以……”
原本不斷在椅子前走來走去的墨檀忽然頓住了腳步，猛地轉頭看向額角已經見汗的攝政王——
“只能是斯卡蘭公國了，對麼？”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