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所謂靈魂
遊戲時間PM15:57
學園都市綜合藏書館，第三十九區，即第四禁書區
伴隨着一道朦朧的微光閃過，兩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片已經早早被某種無形之力封禁，遮蔽了一切監視手段的掛載空間中。
其中一個，是因爲長時間處於【■侵染】狀態，角色身體反覆崩潰又被強行修復如初而渾身浸滿了冷汗的墨檀。
另外一個，則是白髮蒼蒼、身披灰色長袍，留着兩撮山羊鬍的曙光教派先代教皇，聖·路加·提菲羅。
“好了，我們已經回來了。”
重新失去了青春的老教皇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墨檀的肩膀：“你看，就算脫離了我的第十九聖階，你的身體不是也照樣沒有崩潰嘛。”
墨檀輕舒了一口氣，撇嘴道：“我倒是沒有擔心這個，畢竟您老人家可是‘半步神話’的猛人，就算能搞出點違背常識的東西也不奇怪。”
“那你這一臉半死不活的德行……”
提菲羅挑了挑眉，微笑着問道：“是在擔心我們的‘計劃’會對你造成什麼不良影響？”
“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墨檀嘆了口氣，面色有些複雜地喃喃道：“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如果可以的話，至少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真的不願意去多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過話說回來，你確定相信我剛纔那番近乎於天方夜譚的說辭？”
提菲羅聳了聳肩，不甚在意地說道：“爲什麼不信呢？你又沒有騙我的理由，雖然什麼‘從小就發現自己的靈魂存在一些問題，而這些問題又在我們這個世界脫離了你的控制，現在可能已經成爲了一個獨立的存在，而你身上那令人忌憚的力量正是那個問題的殘渣’這種事着實有些離譜，你多半也爲了方便我理解或其它什麼原因沒有完全說實話，但這並不妨礙我相信你。”
墨檀乾笑着抽了抽嘴角：“那還真是……多謝理解哈……”
“沒什麼理解不理解的，正如我無法想象一個無法感知到元素、沒有神祇存在、每個人的身體素質都極爲孱弱，卻又奇蹟般地存在無數或便捷、或深奧、或極富破壞性的工具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黑梵你也不知道你現在所置身的這個世界有多麼……嗯，神奇？”
提菲羅一邊斟酌着詞句，一邊緩聲對墨檀說道：“或許在你的世界中，靈魂二字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知的僞命題，但在我的認知中，靈魂這種東西始終都是存在的，而雖然這方面的知識屬於神秘學中最爲高深的課題，但幸運的是，我在探尋救贖的過程中多少在這方面傾注了一點注意力，所以我可以理解。”
墨檀點了點頭，然後幹聲道：“冒昧問一下，您所謂的‘傾注了一點注意力’指的是？”
“具體指的是，這個世界上在靈魂方面造詣比我高的人不是沒有，但一定非常非常少，嘿，別露出這種討厭的表情，我學東西快是天生的，又不是我樂意的。”
提菲羅很是欠揍地擺了擺手，繼續說道：“總而言之，你我現在所置身的這個世界，是有很多種手段和途徑影響到靈魂或者乾脆直接在上面做手腳的，比如說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將自己的靈魂分成數份，並將它們附在各種各樣的憑依體上，如此一來，就算其中一個被毀滅了，也依然可以完成‘死而復生’這種事。”
墨檀皺了皺眉，好奇道：“亡靈魔法？”
“是黑魔法，那東西可比亡靈魔法詭異多了。”
提菲羅微微搖頭，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呃，好像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反正就這麼回事吧。”
而墨檀又緊接着提出了另一個疑惑：“稍等一下，你剛纔說的把靈魂分成幾份的操作我倒是能聽明白，但這裡面存在一個問題，舉個例子啊，比如我在童年時期就把靈魂分成了幾份，然後身爲主體的我剛纔被你給打死了，那麼通過那些份靈魂而‘死而復生’的我，其記憶難道不會停留在我的童年時期嗎？”
提菲羅並未第一時間給出回答，而是反問道：“爲什麼會呢？”
“因爲你想啊，我其實可以說就是‘大腦’吧？手腳心臟什麼的都算工具，但一切的核心缺是大腦吧，就比如高達……呃，好吧，你不知道啥是高達，就比如說一輛工程戰車好了。”
墨檀努力試圖讓對方聽明白自己的想法，比比劃劃地說道：“假設‘大腦’是這輛戰車的駕駛者，那麼身體就是這輛車本身，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黑梵這個存在其實應該是‘黑梵的腦子’，因爲就算缺了胳膊少了腿，我依然是黑梵，但如果沒了腦子的話我就不是了，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明白，你的意思就是靈魂沒腦子。”
提菲羅言簡意賅地做出了總結，然後搖頭道：“對此我卻有不同的見解，我認爲雖然腦子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但最本質的存在依然是‘靈魂’。”
儘管不是什麼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對達爾文達老先生（話說這個話題真的跟達老先生有關係麼）並無太多敬畏，但墨檀還是搖了搖頭：“我很難理解，呃，或者說是接受你這個解釋，畢竟在我看來……”
提菲羅輕快地打斷了墨檀，笑盈盈地對後者問道：“在你看來，只有記憶、性格這些通過腦子決定的東西纔是‘你’，纔是‘黑梵’這個人本身對麼？”
沉默了片刻後，墨檀猶豫着點了點頭：“不完全是……不過大概就是這樣吧。”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也給你舉個例子好了。”
提菲羅莞爾一笑，悠悠地說道：“假如，我有着比現在還要厲害無數倍的，近乎於全能的力量，然後就在此時此刻，通過那天知道是啥玩意兒的力量把你變成了一塊胎盤。”
墨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呃，好吧，把你變成了一個嬰兒。”
提菲羅輕咳了一聲，飛快地改了個口，然後繼續道：“然後又抹去了你的一切記憶，把你隨便送給哪戶缺孩子的人家收養，如此一來，首先，變成嬰兒的你沒了記憶，其次，根據成長環境的不同，那個嬰兒的人生也會與你過去所經歷的完全不同，那麼問題就來了……”
墨檀並沒有讓提菲羅把話說完，而是眯起雙眼搶答道：“你想問的是，那個人……還是我麼？”
“沒錯，你確實非常聰明。”
提菲羅呵呵一笑，然後直接給出了自己的解釋：“看，我直接推翻了剛纔你對於‘黑梵的存在’這個假說，幹掉了你現在腦子裡的東西，但你能說那個人不是‘黑梵’麼？你當然不能這麼說，而讓你不能這麼說的理由，就是我眼中的靈魂了。”
墨檀陷入了沉默。
“換句話說，哪怕我擁有這造物主般的能力，創造了一個無論是記憶、性格、身體都跟我面前這位年輕人一模一樣的生命體，那個人也不是黑梵。”
提菲羅曬然一笑，然後捋着自己的鬍子尖莞爾道：“話說的有點遠了，現在讓我們回到你剛纔的問題上，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就算你在1歲時把靈魂剝離出去一份，然後在20歲時死了，那麼只要你能憑藉那份被剝離的靈魂‘復活’，那麼你依然還是那個20歲時的你。”
墨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解道：“爲什麼？”
“因爲就算是再怎麼支離破碎的靈魂，它依然有着‘完整’的特性，或者說是，哪怕靈魂不再‘完整’，只要它們曾經完整過，彼此之間就會存在一種就算是我也無法解釋的聯繫。”
提菲羅笑了起來，搖着手指說道：“而幾十年份的記憶這種東西，就算是再怎麼孱弱的靈魂也足以承載了，除非……”
墨檀不知爲何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輕聲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這份‘完整’的特性被徹底打碎。”
提菲羅面色一肅，淡淡地說道：“但那可是比‘分離靈魂’這種事更有深度的概念，或者說是妄想，就跟我覺得如果能以超過凝光術擴散的速度撒丫子狂奔就能變年輕一樣，並不現實。”
【並不現實……麼？】
不知爲何，儘管提菲羅說的非常有道理，甚至還頗爲超前地舉出了‘超光速會時間倒流’這種時髦的例子，但墨檀還是下意識地感到了一股不安，而這份不安的來源，則是他在內心深處對提菲羅這番話的質疑。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質疑，老教皇自己倒是先質疑上了……
“不過按照你之前說的，如果你真的有一部分被……呃，別介意我就是隨便形容一下，被‘污染’的靈魂被分離了出去，那麼根據靈魂的特性，你也應該能時刻感知、共鳴或者同步‘另外一方’的記憶，但事實上你除了知道‘那東西’或許真的存在之外根本就是一頭霧水。”
提菲羅有些苦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額角，過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好吧，我必須承認這個問題確實難倒我了。”
“你可以往好的方面去想想。”
墨檀卻是聳了聳肩，攤手道：“既然我不能感知到那邊，那麼如果……我是說如果‘那邊’真的存在，它不是也感知不到我這邊嘛。”
提菲羅點了點頭，很是樂觀地笑了起來：“說的也是，否則咱倆制定的那些計劃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說真的，您老人家就不能想辦法直接用個超級大神術啥的，把這個世界上所有跟我剛纔那個狀態擁有相同特徵的玩意兒揪出來嗎？”
墨檀虛起雙眼，對面前這個無論如何都讓人嚴肅不起來的老人揶揄道：“您不是神話嗎？”
“是半步神話！半步，半步什麼意思你懂不懂？”
提菲羅咬了咬牙，吹鬍子瞪眼睛地說道：“徹底進入神話階的話，那就是真神的領域了！那可是真神的領域啊！我這麼虔誠個人，豈敢在跟吾主平起平坐！”
【放你孃的屁，你他媽還有啥不敢的？哦對，你不敢正面上小夏蓮，慫辶。】
提菲羅：“……”
墨檀：“……”
片刻之後
“我能殺你滅口嗎？”
提菲羅小心翼翼地問了墨檀一句。
“你可以試試看，我保證明天這個時候絕大多數‘異界人’都能知道你那點兒破事兒。”
墨檀皮笑肉不笑地回了老教皇一句。
“別介別介，我就這麼一說，你就這麼一聽……”
提菲羅縮了縮脖子，然後輕咳了一聲，正色道：“而且就算進入了神話階，我恐怕也做不到你說的那種事。”
墨檀眯起雙眼：“怎麼說？”
“雖然只是假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進入神話之後，力量方面應該是足夠了。”
提菲羅目光有些複雜地低頭看着自己那皮膚很是鬆弛，長着不少老年斑的雙手，喃喃道：“但我很可能會被這個世界所排斥……”
“排斥？”
墨檀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這個世界存在神，這是毋庸置疑的事，但你覺得‘這個世界存在神’嗎？”
提菲羅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聽起來頗有深度的話。
“我懂了。”
墨檀卻是點了點頭，然後眉頭輕蹙着猜測道：“難道說，你其實早就能夠突破到完整的神話階了，只是因爲不想被這個世界排斥什麼的，才一直停留在當前這個水平？”
提菲羅哈哈一笑，擺手道：“那倒沒有，我其實是真的邁不過去那個門檻，剛纔跟你說的也只是隱隱產生的預感而已，之所以嚴肅對待，是因爲我這人在壞的方面預感一向很準。”
墨檀聳了聳肩：“簡單來說，就是那種事神也做不到唄。”
“沒錯，但如果是超過神話的存在……或許能完美地掌握到你那份被污染的靈魂的行蹤……”
“喂喂喂，你這是要把力量體系玩崩掉啊！神話上面還有？！”
“我也不確定有沒有，只是……隱約感受到過一次那種力量……”
“什麼力量？”
“凌駕於神、凌駕於萬物、凌駕於一切的力量。”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