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一夜過去。周宇昊來到這個世界雖然已有十餘天,但晚睡的習慣依然還沒改過來,想着自己目前的處境,王士員等人可能的計劃目的,直到三更時才模模糊糊的睡去。
在睡夢中,周宇昊一會兒夢見在自己世界(以後稱前世)和家人一起過年,雖然自己已經長大甚至工作了,但爺爺奶奶依然會在每年過年時給自己一筆壓歲錢;一會兒又夢到王士員等人策劃的越獄行動,他們成功逃出去,卻把自己留在牢裡當誘餌分散追兵。而自己怎麼也跑不出這座監牢,很快就被捉住,然後就被劉單下令斬首示衆。在斬首臺,圍觀斬首的人羣裡三層外三層,其中就有王士員和陸豐。自己大吼大叫對劉單說着真相,自己的無辜,指認王士員等人,可那劉單死活不信。午時很快就到,沒有什麼劫法場與刀下留人等意外。自己被斬首,砍下的頭在空中飛着,用今生最後一眼看到王士員如以往一樣對自己笑着,還點頭致意……
等周宇昊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但因監牢裡光線不足,所以依然有些昏暗。周宇昊沒有起身,憋着尿意躺在牀上回想着昨晚做的夢。
約兩刻鐘後,監牢大門打開,獄卒前來送飯食。這次不是張文,而是另一個獄卒,聽牢裡的人稱呼他爲冷麪竈,因其姓趙,故取竈字諧音。如同其號,他在哪兒都是冷着一張臉,不苟言笑,更從不與囚犯說半個字。
周宇昊沒有心情進食,出恭後又躺在牀上準備睡個回籠覺。如同《肖申克的救贖》裡說的一樣:在這牢裡,如果不找一件事做,久了人就會發瘋。周宇昊雖進來不久,但已經感受到了孤獨與壓抑。因爲有些囚犯已經被關了幾年而變得神神叨叨的,常常自言自語,也聽不懂說什麼。而被關十年以上的囚犯一個也沒有,聽其他囚犯說:如那些神神叨叨的囚犯一樣,再過一兩年要麼自殺要麼病死。所幸周宇昊前面幾日一直跟着王士員學習語言和一些常識,除了活動受限外倒沒太多不適。
周宇昊才睡一會兒,牢門又被打開。這次是來提審犯人的。看到兩個獄卒走到自己號門前,周宇昊心中瞭然,不免有些忐忑。獄卒打開牢門並未進去說道:“走吧”。
周宇昊走後,陸豐對王士員說到:“如何說?”
王士員似早有預料:“毋須緊張,計劃之中。”
東方裕冷漠道:“就看你的算計能否成功了。”
獄卒將周宇昊交與前來提人的衙吏,衙吏帶着人往縣衙後邊走去,不久就來到一間書房中。衙吏打開周宇昊手中鐐銬便自顧自的退下了。
周宇昊有些驚訝:不是要審問自己麼?怎麼到這書房來了?疑惑之間開始打量書房:一張長桌上面擺着筆墨紙硯,椅後是一排放滿書的書架,左邊牆上掛着字畫,可惜周宇昊並未有欣賞水平;右邊有些盆栽,裡面不知名的花開得正豔。
在周宇昊觀察打量書房時,縣令劉單也在帷幕裡打量周宇昊。許是觀察夠了,劉單咳嗽一聲從帷幕後走出來:“如何,本官這書房可能入眼?”
周宇昊早已不敢有什麼傲氣,立刻揖禮回答道:“罪囚周宇昊見過縣尊。”
“你倒是學的快,不過幾日已學會我武國言語。”劉單驚訝後讚賞道:“不錯,年輕人應該如此。不因逆境而氣餒,不因順境而自滿。學無止境,汝當自勉。”
周宇昊回道:“罪囚不敢當得大人如此稱讚。”
劉單正色道:“我稱讚你是因爲你的心性與奮發向上的態度,這與你身份無關,與是否有罪無關,坐吧。”說着便指着一旁客椅讓周宇昊坐。
周宇昊沒有推辭與客套,坐下後便問道:“大人似不像欲審問晚輩模樣,不知有何事?”
劉單似笑非笑的說:“你又怎知我這不是審問的手段,難道一定要在衙堂中才能審問犯人?”
周宇昊:“只是直覺罷了,大人如何審問犯人,小子不敢妄言,只求大人還我清白。”
劉單:“我爲官以來不敢說斷案從無差錯,但卻能保證不會去冤枉誰。之前將你收押是因爲你確實身份不明,自己又言失憶。今我大武與他國不睦,若你爲敵國間人,我萬死難辭其咎。故縱有千般原由也不能放了你,不然我大武律法何在?本官又如何向百姓交代?”
周宇昊:“大人所言甚是,小子如今已能理解大人苦衷。然小子確實不是他國奸細,望大人明察。”
劉單:“哦?那你可是想起了什麼?”
周宇昊故作苦笑道:“回大人,未曾。我之記憶也只停留在醒來後,之前發生何事皆無印象。”
劉單遺憾的道:“罷了,此事本官可以不再追究。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本官可以當沒有這回事。”
周宇昊頓時冷汗直流,驚恐不已:“大人…是…是欲殺我?”
劉單疑惑道:“殺你?呵呵,你想哪兒去了。”
周宇昊尷尬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劉單:“只要幫本官辦一件事,我不僅可以讓你無罪放過你,還可以幫你落籍新元縣。”
周宇昊想道:臥槽,不會和自己想的那樣吧?讓老子幫別人頂罪,現在先放了自己,然後再抓回來?
“大人慾讓晚輩辦何事?”周宇昊硬着頭皮,忐忑地問道。
劉單笑着說:“不是什麼難事。你應該知道你隔壁關押的人叫王士員吧。”
“是,這幾日晚輩都在向他請教學問。”周宇昊答着時卻在想:不會是越獄之事東窗事發了吧?若是事發,那不是應該直接……想到這裡時劉單已接過話語道:“如此你可知他與人謀劃逃獄之事?”
“啊?”震驚,害怕立刻涌上週宇昊心頭。“晚輩不知,除了向他請教學問外並無其他交流。況且若真要逃獄,他又怎可能將如此機密之事告知我這才進去幾日的人?他就不怕我告發麼?大人明察。”周宇昊還算鎮靜的回答道。
劉單:“是嗎?如果我希望你知道呢?”
什麼意思?希望我知道?周宇昊想着便問:“小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劉單:“意思很簡單,就是讓你跟在他身邊,向我回報他的動向。”
周宇昊:“大人不是已經知道他要逃獄麼?又何必再讓小人監視。”
劉單:“你無需明白,只要這麼做就行。事後我就判你無罪,放你出來並落籍。如何?你有半刻時間考慮。”
周宇昊遲疑的問道:“那,如果王士員問起大人審問在下的事,那在下該如何說?”
劉單笑着道:“隨你,照實說也可。”
周宇昊驚訝地問道:“大人不怕王士員知曉您已知他將逃獄之事?”
劉單似笑非笑的說:“你認爲呢?我這不是怕你因爲忠義恩情而拒絕麼?如何,這般做既可讓你保全忠義之名,又能免去牢獄之苦。你可想好了?”
看着劉單這模樣,周宇昊心中沒來由的發寒。
“好,晚輩答應了。只希望大人能信守承諾。”周宇昊猶豫半響終是下定決心。
“哈哈哈哈,我就知你會答應。好,很好。”劉單頓時大笑道:“周宇昊,嗯,這名字不錯。周者天成之數也,宇者無邊之廣也,昊者無限之天也。你自取此名,想來志向也不小。此事後你若無他處可去,倒可留我身邊,如何?”
周宇昊頓時大喜道:“啊,多謝大人栽培。事成之後,晚輩願爲大人鞍前馬後。”說完便拜倒行禮。
劉單扶起周宇昊,笑道:“嗯,很好。那我等你消息。”說完便喚衙吏將周宇昊押回牢中。
周宇昊一走,帷幕後又出來一人。此人面白有須,頭戴逍遙巾,身高七尺,姓孫名均字玄成。
“縣公欲用此子?”
劉單答道:“此子能成事,爲何不用。玄成此去郡城,責任重大,萬望小心。”
孫均拜別道:“如此,縣公保重。”
孫均走後,劉單望着盆裡的花,自語道:“王士員,就看誰計高一籌,算得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