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正妻不好當
事兒是在圓明園家宴之後發生的,周婷略有耳聞,就是妯娌之間也在寧壽宮請完安之後談起幾句,正接在皇太后抱怨自己不能去的後頭。
她的身份,往誰園子裡去玩都不合適,宮妃們又不好張口,正好這算是京裡的一件大事,叫皇太后知道也沒什麼,就都問佟妃:“你們家那個孩子可尋着了?”
佟妃心裡暗惱,卻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家裡有一個拖後腿的就被人惦記着,只好端了得體的笑回道:“倒多謝你記掛着,要我說,不過是孩子貪玩了,哪就這麼急了,過兩日也就回來了。”
皇太后立馬被帶偏了:“不當爹媽的哪裡知道父母心,這是着急呢,是該叫人好好找一找的。”
說到這兒話題算是揭了過去,沒人肯往下接了,在座沒孩子的不是一個兩個,就是皇太后自己也沒生育過,她這是一杆子打翻了一圈人。旁人只拿這個當了件稀罕事兒在說,周婷卻是繃緊了神經的。
佟家這麼大的家業,找個人還能找不着?京城裡什麼最緊要?安全最緊要。今天能丟個勳貴,明天就能丟阿哥了,只沒人拿這個去參罷了,不然九門提督的位子怕是要換人。
弘昭家宴那日很得了康熙的稱讚,除了當日吃的,還送了兩筐子菜蔬進宮,叫康熙分送給幾個妃子,自然是皇太后跟德妃那裡得的最多總裁的小情人。
他小小出了一回風頭,更往這上頭鑽,周婷卻拘了他在屋子裡寫大字。外頭太陽越來越盛,只許他散了日頭才能往採菊堂去,再能鍛鍊身體,課業也不能丟下。
弘昭雖也有小書房,卻還是喜歡呆在周婷這裡寫字,一個大開間,隔了幾道竹簾子,他一擡頭就能看見額娘坐在窗着教姐姐們做針線,伴着弘昍念《弟子規》的聲音,翹了嘴角寫字。
一室寧靜被弘時給打破了,他一路小跑了進來,一屁股坐到周婷身邊,興高采烈:“額娘!皇瑪法要去巡塞,三伯家的弘晟也要去的,我能不能去?”
家宴那天來了不少孩子,這可比在宮裡吃宴要樂呵得多,在圓明園裡頭可沒宮裡那樣大的規矩,幾個男孩子叫奴才牽了跑一回馬,再拿鉤子去鉤魚吊蝦,沒幾句話就親近起來。
弘晟已經十二歲了,跟着出塞也是尋常事,周婷聞言一笑:“竟連哥哥都不叫了,你纔多大,弘晟下回大挑都要娶媳婦領差事了,輪得着他,可不一定輪得着你。”
弘時剛鼓了臉要說話,弘昍拍着巴掌站起來,奶聲奶氣的重複着周婷的話:“娶媳婦!”一屋子丫頭都笑起來,大妞抱過他刮他的鼻子,二妞笑得扔了手上的針,把弘昭也給招了過來。
“誰娶媳婦了?”胤禛掀了簾子進來,神色鬆快,興致甚高的問了一句。弘昍纔剛會說話,嘮叨得很,嘴裡立馬嘰嘰咕咕的念上了,最後用力點點頭指了弘時說:“娶媳婦!”這三字倒是吐得清清楚楚的。
把弘時鬧了個大紅臉,他已經知道娶媳婦的意思了,站起來吱吱唔唔,還是周婷給他解圍,她把弘昍放回大妞手裡,站起來跟進內室去給胤禛換了家常衣裳,取下腰裡的七事,順口說了一句:“弘時想跟着去草甸子上頭呢。”
這一回胤禛也是要跟去巡塞的,周婷正想着要怎麼安排了人跟去,若是弘時能跟着也不錯,他半
大的孩子,正是該阿瑪看着的時候,誰知胤禛擦了臉出去就說:“這回弘時不能跟,汗阿瑪點了弘昭去,下一回再輪着弘時吧。”
弘時一聽就耷拉了腦袋,倒是弘昭樂了起來,高興的又要在地上打滾,看了周婷一眼又硬生生的忍住,揮了幾個拳頭繞過去挨住胤禛:“那阿瑪帶我騎馬?放風箏?”
周婷笑盈盈的看着胤禛點了頭,走過去摸摸弘時的肩:“下回再輪着咱們弘時。”弘時嘆了口氣,點點頭。
說完這些就是兩人說正事的時候,大妞二妞拿繡筐子去了隔間的書房,只留了弘昍還在原地玩耍,周婷拿玻璃盞舀了蜜滷汁子送到胤禛手裡問道:“佟家那個還沒消息麼?”
胤禛接過來一口喝淨了,把玻璃盞一擱輕笑了一聲:“佟家這回可要丟大臉了。”除了撐着城防的,哪裡還有人能把事做得這樣悄無聲息,佟家別說在京裡,就是外省要找一個人也容易得很,到現在一點風聲都不透,竟都不往這上頭想,實是日子過得太舒心,骨頭都生鏽了肉文女主不好當。
算算日子馬上就是康熙出塞的啓程日期,胤禛估摸着玉柱就要被放回去了,淡淡一笑,握了周婷的手:“總歸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你把東西備一備,弘昭的打點的仔細些,他年紀太小了。”說着擡手摸周婷的耳垂。
她穿了一身天青碧的衫子,耳朵上掛了兩隻碧□滴的豆夾兒,更襯得膚白如雪,金釦子緊緊嵌在耳窩裡,叫胤禛光摸還不夠,側了身過去吻一下,就貼了她的耳朵說道:“你且放心,有兒子跟着我,就是個小耳報神,等回來了,你細細問他,我可有幹壞事兒。”
周婷面上飛紅,輕哼一聲:“我哪裡就想這個了。”
“那你想了什麼?”胤禛拿手指揉她的耳垂,把耳朵上那個翡翠豆夾拿下來,張口就要含住,周婷頭一偏,窩在胤禛懷裡,眼睛盯着他寶藍色菖綢的褲子,手指頭不經意颳了一下,那裡頭的東西一跳,起來了。
胤禛只聽見她緩緩吐氣,口裡一股甜膩膩的香氣,噴在他耳廓上,抹了蔻油的那隻手輕點紅脣:“我想的,是這個呢。”胤禛身下一緊,喉節一動,眼睛熱辣辣的,看得周婷悶在他懷裡輕笑。
弘昍本是一個人在玩七巧板,不知怎麼就回了頭,張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住胤禛,叫他不敢繼續動作,只好強壓下火氣,捏了她的下脣:“瞧我夜裡怎麼折騰你。”
事情果如胤禛料的那樣,佟家不見了個庶子,隆科多着急上火,其他人卻沒甚反應,玉柱阿瑪額娘是那個樣兒,平日裡有身份人家的孩子哪裡願意同他來往,要不就是看中了佟家的權勢,想要攀個關係得點好處,要麼就是跟他一樣的紈絝,混在一處不事生產,溜鳥走馬。
像這樣的,撒了出去幾天不回來也是常事兒,誰都沒放在心上。隆科多卻被四兒拿鞭子逼得快上吊,不管不顧的利用自己一等侍衛的權職報給了康熙。
康熙倒是問了兩句,跟佟家人一個思路,先就問了佟國維“可是孩子貪玩了?”,佟國維覺得這是兒子小題大做,簡直丟了他的臉,竟拿這些小事去煩皇帝,趕緊給康熙請罪。
難道還指望他爲了個佟家庶子請九門提督去找人不成?託齊合可才被隆科多擠兌過,佟家也不是沒往這方面使過力,無奈人家答得敷衍,京裡哪裡還少這種遊蕩子,真要一個個去找,那步軍統領也別幹正事了,天天給人找孩子算了。
銀子撒了出去,人卻沒能找着,等到玉柱失蹤的第六天清晨,佟家後巷子裡頭來了一輛馬車,因是下人進出的後門,也沒人立時警戒起來,等到中午那車還沒人來牽走,守後門的就去掀了簾子一瞧。
他們佟家的寶貝少爺玉柱,兩隻腿露在外頭,身上蓋了一層黑色繡萬字不到頭的綢被子,赤着身子躺在裡頭。
這下佟家可炸了鍋,四兒再悍,也是個當孃的,聽了奴才的話出來一看,差點兒厥過去,她那鞭子也用不上了,直接上了手抽了身邊奴才的大耳刮子:“快把人擡進來軍刺(軍文)全文閱讀!”幸好是在後巷裡頭,要真是停要府門口,那佟家一輩子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玉柱這樣子怎麼也要請個大夫來,四兒掀了綢子一看,哪裡還不明白,撲在兒子身上“心肝肉”的亂叫喚,差了奴才把隆科多從宮裡頭叫回來。
他正在當差,強跟人調了班趕了回來,一見兒子身上都是一點一點的紅痕,頭暈目眩差點沒站穩。他總算比四兒有見識許多,把人全趕了出去,只留下心腹在屋子裡,四兒只知道坐在牀沿哭天抹淚。
隆科多親自掀了綢子把兒子翻過身去,細細查看,越看心裡越火。人是沒受什麼傷,非但沒傷着,身上還抹了一層上好的玫瑰露,皮膚泛着光,乍看上去跟個姑娘沒什麼分別。
四兒一見了隆科多就跟狗見了骨頭似的,上手拎了他的耳朵:“還不叫人請太醫去!”她的寶貝蛋,也不知道糟了什麼罪,這會子還不清醒,顯見是給人下了藥了。
隆科多卻攔了她:“心肝,這可不能請太醫,玉柱還沒說親,要是傳出去,哪還有好人家能跟他結親呢。”
照着四兒的脾氣聽了這話非抽上一鞭子不可,這會兒卻是嚥了淚咬着牙:“哪個天打五雷轟的東西幹出這事兒,你還不趕緊把人找出來,剝了他的皮!”
隆科多氣得頭冒青煙,只等着兒子醒過來認了人就拎着刀殺上門去,誰知到了夜裡玉柱人是醒了,卻愣是不願意說一句話,拉過被子矇住頭,隱隱在哭聲從裡面傳出來。
四兒大急,把出了嫁的女兒都招回來了,她從來不是個軟和的娘,宅子裡也沒人敢欺負她的兒女。別家的孩子娘講道理,她可不會講道理,直接就上了鞭子,隆科多就跟被馴服的鷹一樣,哪個動了四兒,他非把人的眼給啄了不可。
玉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是真不知道那人是誰,總不能說,他記得的就是怎麼被那人搬弄得泄出來吧,又是羞又是愧,心裡卻沒了一點怨恨,被四兒急問了兩句,竟還巴望着他的阿瑪能把人給找出來。
到底不是什麼體面事,佟家家裡壓了下來,卻還是有風聲傳了出去,下人們擡他的時候動靜太大,總歸有一兩個瞧見的,口口相傳,可不就變了樣子。
玉柱這回是徹底擡不起頭了,要是兩下里相好,到是風流韻事,可他顯見是被人給強了,那人吃完還給送了回來,又算是個什麼?
他把自己個兒關在屋子裡頭不出來,四兒急得天天守着他也沒用,只好拎了隆科多的耳朵,逼他一定要出這口氣。
一直一不聲響的佟國維卻把兒子叫過來狠罵一通,薑還是老的辣,隆科多沒想着的事兒,他想着了,能這麼幹淨利落不留一點痕跡的,除了太子的人,還能是誰,他在心裡記下這筆帳,卻不能叫隆科多去橫着來,拘了他不叫他蹦,又下了狠話:“那一位,如今且還動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