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靳水月被這兩個手快的丫頭給嚇到了，連忙喊了一聲。
“怎麼了，額娘？”安安一臉不解的看着自家額娘，珍珍也是一頭霧水的。
“手都沒洗就吃東西，兩個小饞貓，髒死了，先去把手洗乾淨了再來。”靳水月一邊說，一邊趕兩個女兒。
“哦。”姐妹兩人這才反應過來，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後出去洗手了。
“拿進去，換別的過來。”靳水月趕緊給蘭珍使了個眼色。
等兩個孩子進來時，剛剛那個木匣子已經被拿下去了，蘭珍換了一個盤子上來，盤子裡裝的是前幾天買的蜜餞和乾果。
兩個丫頭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來，抓起來就吃，還時不時喂自家額娘吃一點。
“良薇和你們相處的如何？你兩個丫頭沒有欺負她吧？”靳水月看着兩個小饞貓問道。
“沒有。”安安連忙搖頭，看着自家額娘，一臉乖巧道：“女兒和珍珍對她可好了，還有……女兒已經寫完二十篇大字了。”
“那就好。”靳水月聞言笑着點頭。
“額娘放心吧，我和姐姐對四姐姐都很好，我把她當妹妹一樣照顧。”珍珍也在一旁說道。
“這就好，良薇若不是幼年時遭到劫難，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靳水月嘆了口氣說道。
“到底是誰害了四妹妹？”安安皺眉問道。
“你們還小，長大後額娘告訴你們，現在都去忙自己的事兒去，額娘也要寫大字去了。”靳水月揮了揮手，準備趕兩個丫頭出去了。
“額娘，我寫就行了，是我調皮了，沒理由額娘和我一塊受罰啊，您這是存心讓女兒心裡過意不去。”安安拉着自家額孃的手說道。
“知道就好，看你還敢不敢調皮，快去了，額娘是長輩，說出來的話就必須算數，你們別打擾我。”靳水月颳了刮女兒的小鼻子說道。
“知道了。”姐妹兩人聽自家額娘這麼說，也不敢放肆了，連忙手拉手出去了。
“筆墨伺候。”靳水月轉過頭看着蘭珍笑道。
“是。”蘭珍笑着頷首，立即去準備了。
靳水月很久都沒有練字了，說實話，她覺得自己寫的還沒有大女兒安安寫的好，不過也得繼續。
孩子們超過她這個做額孃的，對她來說纔是件只得高興的事情呢。
趁着自家福晉寫字的時間，蘭珍把二格格送來的禮盒仔細檢查了，還拿出了最細的銀針挨個的對蜜餞試毒，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福晉，奴婢已經每個都檢查過了，二格格送來的東西都沒有問題。”蘭珍走過來，福了福身笑道。
“那就好，看來還是我們多心了，她大概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吧。”靳水月搖了搖頭說道。
“是啊，二格格已經很久沒有來打擾王爺和福晉了，奴婢聽宋格格那邊的奴才說，二格格偶爾會派人送點新鮮瓜果給宋格格，而且成日裡在她自己的府邸閉門不出，和從前完全兩個樣。”蘭珍笑着說道。
“嗯，這樣最好了。”靳水月笑着點頭，揮了揮有些痠麻的手，一臉無奈道：“很久不練字，寫的比過去難看多了，而且還累得很。”
“那您休息一會。”蘭珍低聲說道。
“好。”靳水月放下筆，嘿嘿一笑道：“我打算讓咱們家王爺晚上回來代勞了，管教孩子，他也有份嘛，別告訴安安哦，不然我這個額娘一點兒威信都沒有了。”
“是。”蘭珍聽了一下子就笑了，她家福晉有時候還真是和孩子差不多呢。
安安還不知道自家額娘已經開始想法子偷懶了，這老實孩子這會還在不遺餘力的寫着大字，總想着早些寫到一百張，好解脫了。
……
東院之中，二格格正和養母宋氏先聊着，宋氏的桌子上也放着一個盒子，不過裡面裝着的是一盒子紅棗，算是二格格一點點小心意。
宋氏不在乎東西多少，是否貴重，關鍵是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能有這份孝心，已經讓她很感動，很想去給菩薩上柱香，感謝菩薩保佑養女“浪子回頭”了。
“額娘，弘時怎麼還沒有回來？”二格格覺得自己等的夠久了，她都來了快半個時辰了，怎麼弘時還不回來？
“差不多要用晚膳的時候纔回來吧，額娘已經派人去傳話了，膳房那邊準備了許多你們愛吃的，晚膳咱們娘仨兒好好聚一聚，說說體己話。”宋氏拉着二格格的手笑道。
雖然這個女兒曾經傷害過她，也讓她失望透頂，但是畢竟是她養大的孩子，只要孩子肯改掉以前的壞毛病，她這個做養母的也願意重新接納她。
“好吧，他這個年紀正該用功，將來才能建功立業，額娘還指望他養老呢，說實話，我這個姐姐也指望他以後能幫襯一二，我如今的日子過的……。”二格格有些說不下去了，眼眶紅紅的。
“是缺銀子用嗎？你等等！”宋氏也看出女兒比上次來看她時更加憔悴了，以爲她缺銀子用，便想去拿一些。
“不是。”二格格連忙伸手拉住了宋氏，低聲道：“暫時不缺的，額娘別去拿了，額娘已經貼補我夠多了，今年田莊上的收成還不錯，勉強夠我養着一家子的。”
二格格府邸遣散了不少奴才，只要不是簽了賣身契，一輩子給她做奴婢的，她都讓人家離開了，差不多走了一多半人，因此節省了不少開支。
“你要是缺銀子就告訴額娘，如今你弟弟進宮住着，吃住都在宮裡，宮中給他一份月例銀子，他自己收着，王府裡福晉每個月讓人給額娘和你弟弟的月例銀子也沒有少，而且每逢過節，福晉也會給個大封紅，我和你弟弟都有份，額娘存下了不少銀子，你要就拿去，額娘知道你如今不容易。”宋氏看着憔悴又瘦弱的二格格，有些心疼的說道。
“女兒真的不缺銀子，精打細算，整個府裡還能撐得過去，只是……只是一想到納嘛家，女兒這心裡就有一口氣咽不下。”二格格眼中閃過濃濃的恨意，低聲說道。
“你可別亂來。”宋氏連忙勸道。
“女兒知道，不會亂來的，額娘放心吧，說起來，自從上次鬧翻了以後，女兒就再也沒有見過納嘛星德了，他雖然名義上是女兒的夫君，實際上我和他永遠都無法回到過去了，只是……幾天前，女兒出門辦事，遇到了婆婆戴佳氏，她正帶着楊氏在外頭買東西，楊氏手裡還抱着一個孩子……看着她們一家子歡歡笑笑的樣子，女兒心裡真不是滋味，要是能和這家人徹底劃清界限就好了。”二格格嘆了口氣說道。
“怎麼徹底劃清界限？皇家一向最注重臉面，你沒瞧見……那個年氏都給平郡王戴了頂綠帽子了，平郡王已經休不了她，拿她沒法子嗎？你要和納嘛星德和離，宗人府那一關就過不了。”宋氏一臉愁容道。
“我們和平郡王他們不一樣，平郡王福晉如今是皇祖父的人，皇祖父肯定護着她，也是護着他老人家自己的面子，肯定不許平郡王休妻，我和納嘛星德……總之是不一樣的，我今兒個回來，一來是想看看額娘和弘時，二來也是想問問阿瑪，可否最後幫我這一次。”二格格低聲說道。
“那……那你今兒個就別回去了，用了晚膳後去探探你阿瑪的口風吧。”宋氏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她希望二格格能和那個納嘛星德和離，免得活受罪，但是她也知道這件事很棘手，她幫不到什麼忙。
……
四阿哥今兒個衙門事多，回來的有些晚了，一家子用過晚膳後不久，他便回到了屋裡看書。
靳水月給他泡了杯熱茶，端上了二格格送來的蜜餞和堅果。
“吃顆蜜棗吧。”靳水月笑着說道。
“太甜了吧。”四阿哥聞言擡起頭看着自家福晉，低聲笑道：“好端端的給我吃蜜棗，是不是有事求我？儘管說便是，你家夫君我什麼都可以幫你做，不必吃什麼蜜棗了，往我臉上親一口就是了。”
他不愛吃甜食，他家福晉知道的，只不過有時候拗不過她，她給的時候，他也會吃一點點。
“越來越每個正經了，也不怕孩子們聽到笑話你。”靳水月聞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靠在他肩上笑道：“這個是二格格今兒個送來孝敬你的，這可是她出嫁過後第一次孝敬你老人家，還不快吃點，不然怎麼對得起她一番心意。”
“二格格回來了？”四阿哥聞言有些詫異，他還不知道那丫頭回來了呢。
“是啊，她下午過來請安，你不在府裡，我本來想叫他們一塊過來用晚膳，宋氏派人來說，她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我想着他們娘仨兒肯定有話要說，便沒有強求了。”靳水月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吃幾顆吧。”四阿哥心裡還是非常吃驚的，說真的，二格格給他送東西，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欣慰的。
雖然不愛吃甜食，四阿哥還是吃了幾顆蜜棗，剩下的紅棗和杏仁什麼的，他倒是沒有動。
喝了口自家福晉泡的茶，四阿哥美美的靠在軟榻上看書，日子過的很是瀟灑愜意。
“今兒個我罰安安抄寫一百篇大字，我自己也抄寫，可我寫的實在是慢，還不好看，你幫我抄了得了，記得女兒面前不準說漏嘴哦。”靳水月靠在自家四爺肩上，輕輕在他胸口捅了幾下說道。
“哈哈……。”四阿哥聞言頓時笑了起來，他家福晉這是在自討苦吃啊，最後還得他來善後。
“笑什麼？寫不寫？”靳水月故意揮着拳頭問道。
“寫寫寫，當然寫了，福晉都發話了，我敢不寫嗎？這就寫去，保證很快完成任務，你放心，我會試着寫難看一點，不然女兒那麼聰明，一眼就能看出是我寫的字。”四阿哥笑着說道，心裡挺開心的。
“這還差不多。”靳水月聞言拍着手笑了起來，趕着自家四爺去寫了，她還殷勤的給人家錘了錘肩膀，端茶倒水呢。
四阿哥天天練字，寫慣了，他模仿自家福晉的筆記，很快就寫了幾張。
“厲害厲害，一會就抵得上我一下午的功夫了。”靳水月嘿嘿笑道，看着這些可以和自己的筆跡以假亂真的大字，滿意的很。
“王爺、福晉，二格格過來了。”就在此時，蘭珍走了進來，恭聲稟道。
“請她進來。”靳水月輕咳一聲，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讓蘭珍把二格格請了進來。
二格格進屋後，給自家阿瑪和靳水月請了安，便坐到了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了看自家阿瑪，又看了看靳水月，就是沒有開口。
四阿哥有些急了，這丫頭到底要幹什麼？
還不等他說什麼，靳水月便站起身笑道：“我先去安安她們那兒看看，女兒們該睡覺了，我去催催，你們先聊着吧。”
靳水月可不傻，這個時候若是還看不出二格格是因爲她在，有些不好開口，那她就是笨蛋了。
等靳水月出去後，二格格纔看着自家阿瑪，站起身跪到了地上，磕了個頭。
“你這是怎麼了？”四阿哥記得，這女兒除了出嫁那天，就沒有給他行過這樣的大禮，今天是怎麼了？
“阿瑪……女兒想和納嘛星德和離，女兒和他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他也徹底拋棄了女兒，再也沒有回過女兒的府邸了，他如今和納嘛家的一家子，和他那個妾室楊氏，還有那個孩子過的那麼幸福，早就把女兒拋諸腦後了，女兒也不想這麼拖下去了，求阿瑪成全。”二格格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你先起來。”四阿哥聞言微微蹙眉，皇族想要和離，這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他也不能打包票自己出面就可以辦妥，所以現在無法答應女兒，只能盡力而爲。
“求阿瑪最後幫女兒一次吧。”二格格顫聲說道。
“我盡力試試，你……。”四阿哥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覺得肚子一陣鑽心的疼，胃裡翻江倒海的，十分難受，立即往後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