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水月聽了妙穗的話後,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成太監了……怪不得,怪不得那個段毅這個把月來行爲反常,都說得了失心瘋,今兒個還殺人了,原來……是成廢人了,估計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纔會如此。
“福晉……福晉……。”妙穗見自家主子久久不語,忍不住輕輕喊了兩聲。
“真的是安安乾的?”靳水月還有點不敢相信。
“以奴才查到的來看……那日只有格格對段公子動了手,而且東德也說了……他進去的時候,段公子是光溜溜躺在地上的,渾身都是傷。”鄂輝漲紅臉說道,畢竟屋內都是女眷啊,他說這個有點太那啥了。
靳水月聞言滿臉黑線,過了好一會才道:“這事不許告訴旁人,更不能讓安安知道。”
“是,奴婢們知道了。”妙穗和蘭珍等人連忙點頭。
原本靳水月只想着富察氏肯定很恨她們,如今得知段毅成了廢人,而且還瘋了後,便知道這仇結大了,雖然她絲毫不懼,但是留在杭州城,在人家的地盤上,她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事實上,她和自家四爺在書信裡也提了這事,她家四爺說段毅是罪有應得,讓她不必擔心,更不必管他和富察氏馬齊的事情,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可事實上她怎麼能不顧及自己的夫君呢?
如今正是儲位之爭比較激烈的時候,朝中大臣能爭取的便要爭取,富察馬齊如今的官職是大學士兼戶部尚書,而他這大學士是滿人中的首席大學士,也是唯一能讓那些漢臣心服口服的大學士,是有真才實學,能壓得住場面的人,在如今的朝臣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樣的人才能爲自家四爺所用,那肯定是好事。
這段毅是馬齊唯一的外孫,事情鬧成這樣,馬齊和自家四爺只怕不會一條心了。
當然,若不是這些人袒護,這個段毅也不會在杭州城內無法無天,更不會栽在她家安安手上。
其實,靳水月不知道的是,若不是馬齊一心維護,多方周旋,京中早就派了巡撫過來查這杭州知府段睿一家子了,因爲早就有人上了摺子進京告狀了。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外祖母身子康健,是沒有大礙的,再過幾日,我們便啓程回京吧。”靳水月找到自家母親胡氏,和她商議回京之事。
“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下次見到你外祖母還不知是何時呢,母親還想多留一些日子,年底再回去,不如你帶着孩子們先回京吧,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是回京城比較安全,萬一那個富察氏和段睿也和他們兒子一樣失心瘋了,不管不顧傷害你們,那可怎麼辦?”胡氏看着女兒,低聲說道。
她是暫時不想回去的,她還想多陪自家母親一些日子,因爲隨着母親越來越年老,活着的時日便一天天少了,而且她自己年紀也慢慢大了,以後要長途跋涉回到杭州城,也不是易事了。
當然,她可以不回去,但是她不會阻止女兒帶着外孫女們回去,爲了孩子們的安全着想,也不能阻止。
“母親留在這兒我也不放心,萬一富察氏等人起了歹心,發現我們走了,遷怒母親,那可如何是好?”靳水月卻捨不得留下自家母親一個人在杭州城,而且她這次回去,爲了安全起見,肯定會帶着鄂輝等侍衛上路的,若是分開一部分來保護母親,到時候兩邊力量都會薄弱很多。
胡氏知道自家女兒擔心自己,思索了片刻後低聲道:“那就等重陽節過後再走,如何?”
靳水月聞言在心裡算了一下,現在離九月初九重陽節還有二十來天呢,不過看着自家母親眼中的希冀之色,靳水月也拒絕不了,便點了點頭。
把行程定下來後,靳水月心裡稍稍安心了一點,不過還是吩咐鄂輝派侍衛們好好把手這城郊的胡家老宅,也密切注意知府府上的動靜。
“額娘……您找我嗎?”安安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飛一般的跑進了屋裡,睜着大眼睛望着自家額娘。
她方纔正和表姐妹在院子裡踢毽子呢,一聽蘭珍姑姑說額娘找她,便立即跑了過來。
“瞧你,一頭是汗。”靳水月輕輕招了招手,示意女兒到了她身邊,幫她擦乾了額頭的汗水後,柔聲道:“這段時間,你偶爾會帶着妹妹和你的表姐妹出府,去附近逛逛,額娘從不攔着你,不過從今兒個起,你們不能出府了。”
“爲什麼?”安安有些不解的問道。
她這些日子已經忘記了段毅的事兒,恢復了往日的活潑開朗,整天快樂的不得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昨兒個還和幾個姐妹去胡家後頭的山坡上採野花了呢。
“額娘本來不想告訴你,不過還是要讓你知道,你才能警惕。”靳水月握着女兒的手柔聲道:“那個段毅得了失心瘋,腦子壞了,聽說今兒個還殺了人,實在是可怕,我怕他或者段家的人會報復咱們,所以你得小心些,這些天你們都不要出府了,額娘和外祖母已經打算重陽節後返京了。”
“這事女兒也聽說了,難不成他們還以爲是女兒打壞了他的腦子嗎?即便如此又如何?他那麼壞,如今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可憐了那兩個丫鬟,竟然被他殺了,額娘……這廝也該有人管管了,殺了人難道不償命嗎?等我回京一定告訴阿瑪去。”安安一臉義憤填膺道。
靳水月聞言本想說些什麼,可看着女兒的小臉,她又有些不忍心。
“不過請額娘放心,我不會出府了,一定帶着妹妹乖乖呆在胡府內,女兒會保護好自己的,決不讓那些壞人有可乘之機。”安安看着自家額娘笑着說道。
她可不傻,知道自家額娘在擔心什麼,她們雖然身份高貴,可是也架不住人暗害啊,所以她會很小心很小心,不會讓額娘操心的。
“那就好。”靳水月聽了女兒的話後鬆了一口氣。
不僅僅是安安姐妹,就連胡家三姐妹也各自被自家母親耳提面命,不許她們出門了,免得遭到段家人的報復。
……
知府衙門後院內,富察氏正守在兒子的牀邊,今兒個兒子突然從屋裡跑出去,也不知怎麼的,竟然去扒兩個丫鬟的衣服,想要強|暴她們,只是……兒子已經沒有男人那個東西了,怎麼能成事?憤怒之下,她家兒子竟然把兩個丫鬟給殺了……他自己因爲承受不了心裡的痛苦,竟然跳入了荷花池。
富察氏尤爲記得,兒子才知道他已經成了個廢人後,一直拉着她的手嚎啕大哭,說不如死了算了。
這些日子,孩子好不容易不尋死了,可是腦子卻不大正常了,成天瘋瘋癲癲的,嚇得她只能把他關在這屋子裡。
洪大夫說了,兒子怕是失心瘋了。
“夫人……。”段睿今兒個本來在外頭辦差的,得知此事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老爺。”富察氏看着自家夫君,含淚撲到了他懷裡哭了起來。
“夫人別哭,孩子怎麼樣了?”段睿一臉着急的問道。
“洪大夫說他是被水嗆到了,暈了過去,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富察氏泣聲說道。
“這孩子……他怎麼能殺人,這讓我如何交代?”段睿眉頭緊皺,心裡說不出的擔心,兒子從前是逼迫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兒,糟蹋了很多人,但是那都是不上臺面的,可今兒個不一樣了,他親手砍死了人,按照大清律法,殺人償命啊。
“如何交代?我們毅兒都這麼悽慘了,還要什麼交代?洪大夫都說毅兒神志不清,不過殺了兩個丫鬟,怕什麼?她們本來就是賣身到咱們府上的,死了就死了,對外就說自己不小心跌入荷花池淹死了。”富察氏瞪大眼睛說道。
“可是外頭都在說是咱們兒子殺死的。”段睿一臉擔憂道。
“那就讓他們說去,我已經派人把她們的屍身火化了,誰能查得出什麼來?我不管那麼多,我的孩子已經夠倒黴了,誰也別想再傷害她。”富察氏一邊說着,一邊緊緊抱住了段毅,一心要護着孩子。
“夫人放心吧,我就這麼個兒子,虎毒不食子,哪怕他瘋了,我也會護着他一輩子的。”段睿嘆息一聲道。
“對了……我阿瑪派人送信來了,他讓我帶着毅兒進京,說此事由他來處置,老爺……我想好了,等過幾日,我就帶着孩子啓程。”富察氏看着自家夫君說道。
“好,等孩子醒來,養好身子就進京。”段睿哪裡敢說半個不字,說實在的,兒子差不多瘋了,他看自家夫人這些日子也到了崩潰的邊緣了,讓他們進京也好,有岳父大人一家子陪着,想必夫人也能寬心一些。
“這些日子,我按照你和阿瑪說的,沒有去動靳水月母女,我這心裡就跟螞蟻啃噬一樣難受,我真恨不得把她們碎屍萬段。”富察氏咬牙說道。
“夫人,會有報仇的那一天。”段睿連忙安慰道。
“嗯,我會等着的,我一定會毀了她們。”富察氏緊握雙拳,眼中滿是濃濃的仇恨。
八月二十五這一日,富察氏帶着兒子段毅出了門,往京中趕去,與此同時,靳水月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福晉,他們此刻離開杭州府去京城,恐怕別有深意啊。”蘭珍看着自家主子,低聲說道。
“這事兒……到京中也要牽扯很久的,不管那麼多了,咱們按照既定的計劃,準備重陽節過後回京吧。”靳水月低聲說道。
她們這次不僅有鄂輝等一百多個侍衛保護,靳水月還花了大價錢,從杭州等地請了鏢局的人護送,爭取做到萬無一失。
每年的農曆九月初九重陽節對於老百姓們來說都是個大日子,這一日,一家子幾乎都會聚在一塊,出門登高賞秋,觀賞秋天漫山遍野的野菊花,胡家人也不例外,特別是今年多了靳水月等人後,就顯得更爲熱鬧了,衆人一大早就陪着老太太田氏出了門,先是坐馬車到了附近的山腳下,然後才慢慢登高。
孩子們一路上採了許多野菊花和野草,編製成了一個個花環,給大家頭上都套了一個,歡笑聲不斷,十分溫馨。
“好久不出門走動,這胳膊腿都硬了,不利索了。”老太太田氏一邊走,一邊喘着氣說道。
事實上,對於年過八十,在這古代已經算高壽的她來說,能跟着出來登高,還能爬這麼久的山路,當真是不容易了。
“外祖母這是老當益壯,若換做旁人,早就累得不行了。”靳水月扶着老人的手笑道。
“可不是嘛,母親沒瞧見大哥和二哥都在喊累嘛。”胡氏在一旁笑着說道。
“他們兩個太懶,所以身子骨不太好,我這老太太雖然時常病痛不斷,可要死也不是件容易的呢。”田氏笑了起來,滿是皺紋的臉上都是和藹之色。
“母親是要長命百歲的。”胡氏連忙說道。
“希望如此吧,母親還指望過兩年進京瞧瞧呢,說起來……母親還是你成親那會去過一次,此後就再也沒有進京了。”田氏笑眯眯說道。
“外祖母這次和我們一起進京吧。”靳水月在一旁笑道。
“這次就算了,我還得在家多陪你外祖父幾年呢,旁人守孝三年……我這老婆子就多陪他兩年再出門吧,到時候若是身子骨利索,我就去京中找你們。”田氏笑着說道,心中倒是有些期盼了。
衆人有說有笑,很快到了山頂。
他們特意選了這座不算高的山,山頂很平,漫山遍野都是黃色的野菊花,放眼望去真是美不勝收。
“秋高氣爽,正適合登高望遠。”靳水月看着四周,笑着說道,然後吩咐跟來的奴才們把帶來的東西都擺了出來,不僅有吃的喝的,還有靳水月前幾日特意畫了圖,讓工匠們做出來的簡易摺疊小方桌呢,正好可以擺放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