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兒,你說王爺這是怎麼了?他從沒有這樣生氣。”年綺看着身後的婢女佩兒,十分忐忑的問道。
訥爾蘇在她心裡,一直是個好脾氣的男人,她嫁過來幾個月了,雖然覺得他們夫妻之間並不算恩愛,但是也算相敬如賓,他對她雖然不算用心,但是也很客氣,即便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他都不會計較,在她情緒十分低落的時候,偶爾也會安慰幾句。
年綺覺得,他對自己很是尊總,這已經十分難得了,雖然她有時候也會有這樣那樣的不滿,有時候也會覺得憋屈,但是說到底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但是現在,他竟然這樣生她的氣,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而且……似乎心灰意冷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
“奴婢也不知道,也許王爺有事兒要處理吧,所以才走的急了些。”佩兒在一旁小心翼翼說道。
“都這個時辰了,還能有什麼事兒?”年綺卻十分不安,她立即站起身來,急聲道:“走,陪我去王爺屋裡,我要問個清楚,難不成他是因爲我和靳水月起衝突,所以生氣嗎?雍親王府雖然不好惹,我們難道就好惹了?他若是怕我給他惹麻煩,大不了我下次見到靳水月那個女人時,躲開些。”
“是。”佩兒知道自家主子雖然有時候嘴硬,覺得嫁給王爺有些虧了,但是既然嫁過來了,王爺人也不錯,主子還是很在意王爺的,否則也不會這麼着急了。
年綺帶着佩兒,急急忙忙就要出自己住的院子,哪知道纔到們口,就被幾個僕婦給攔住了。
“啓稟福晉,方纔王爺說了,從今兒個起,沒有他的吩咐,不許您踏出院子半步,福晉若是有事兒,儘管吩咐奴婢們就是了。”爲首的僕婦蹲下身,十分恭敬的說道。
“什麼?”年綺聞言臉色大變,竟然不許她出院子的門,這不是等於禁足了她嗎?
“王爺還說,以後王府諸事由太福晉打點,就不勞煩福晉費心了,福晉身子不適,要好好將養纔是。”僕婦恭聲說道。
“我……本福晉根本沒有生病。”年綺臉色變得很蒼白了,她家王爺不僅軟禁了她,竟然還奪了她管理王府的大權,一切都交給她婆婆處理了,最要命的是,竟然說她病了,她明明沒有生病好不好?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就因爲她今兒個得罪了靳水月那個女人嗎?
她真不明白,她家王爺幹嘛要怕雍親王,難道他們還敢在明面上報復不成?
“福晉,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王爺正在氣頭上,等王爺氣消了,就放您出去了。”佩兒在一旁柔聲勸道。
年綺雖然氣得要死,但是還是強忍住心中的怒火,跟佩兒回去了。
“福晉,奴婢聽說,雍親王最護着他家福晉和孩子們了,奴婢覺得,咱們王爺這麼做,其實是以退爲進,在保全您,您先別急,也許在府裡安安穩穩待上個把月,纔是最好的。”佩兒知道自家主子急了,連忙安慰道。
“真的嗎?”年綺聞言心中一動。
“嗯。”佩兒輕輕頷首。
“若是這樣,那便是我錯怪王爺了,只是他一句話也不說,怒氣衝衝而去,我實在是無法安心,這些日子,你給我聰明點,好好打聽消息。”年綺沉聲說道。
“是。”佩兒乖乖應了一聲。
……
此刻雖然已經入夜了,但雍親王府正院裡依舊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亮堂堂的。
四阿哥哄睡了自家寶貝女兒後,到了內室,見靳水月還在看書,便上前把書拽了過來,柔聲道:“你纔出月子,不能看書,我問了老嬤嬤了,她們說,女人即便做完了月子,也得好好養一段時日,才能把生孩子的虧空補回來。”
“知道了。”靳水月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她家王爺現在真是太閒了,竟然有功夫管她,看來今兒個她家安安沒有折騰他。
“乖乖聽話。”四阿哥輕輕揉了揉靳水月的頭,掀開被子坐到了她身邊,將她摟到了懷裡。
“孩子怎麼樣了?沒哭吧?”靳水月靠在他胸前,低聲問道。
“沒有,我還擔心這孩子今兒個被嚇到了,結果她嘻嘻哈哈鬧了好半晌才乖乖睡了,我瞧着沒事,咱們的女兒到底不一般,雖然平日裡,我也算澆灌,卻也是經得起風吹雨打的,不過……咱們的寶貝女兒,哪怕真的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也輪不到旁人來教訓,年氏,決不能輕饒,可笑皇阿瑪竟然爲了那個年貴人,保全年氏不說,還讓你去道歉,他老人家,還真是老了。”四阿哥十分不滿的說道。
他如今是愛妻如命,愛女如命,有人今兒個欺負了他的老婆孩子,他能忍下這口氣嗎?
“皇阿瑪也是爲了安撫他的愛妾,誰讓年貴人如今正得寵呢,不過……花無百日紅,宮中女人實在是太多了,皇阿瑪一會寵着這個,一會寵着那個,變化太快,等年貴人一失寵,她們姐妹我一塊收拾了,不然還以爲我靳水月好欺負,以爲我的女兒好欺負。”靳水月沉聲說道。
“年家這兩年,的確是順風順水,也是我把這條魚養的太肥了,也是時候宰了,免得這畜生分不清誰是他的主人了。”四阿哥冷聲說道。
“不急……皇阿瑪老了,任性也是常有的事兒,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和他老人家過不去,現在動年氏一族,也太早了些,你布了這麼多年的局,不能因此打破了,年羹堯兄弟留着還有大用處呢。”靳水月笑着說道。
“那也得敲打敲打。”四阿哥在自家福晉臉上親了一下,低聲說道,顯然已經有了定奪。
靳水月聞言也沒有再說什麼了,她在自家四爺懷裡靠了一會後笑道:“這才九月下旬,我就覺着冷了,在牀上捂着都不想起來了。”
“那就睡吧,時辰也不早了。”四阿哥一臉寵溺的笑道。
“我去看看孩子們再睡。”靳水月小聲說道。
“一塊去。”四阿哥笑着頷首,掀開被子先下去了,然後趁着靳水月不備,從背後將她抱了起來。
“別鬧,小心安安一會跑過來了。”靳水月真是有點受不了自家王爺了,老大叔一個了,還這麼喜歡捉弄她。
他們兩人早就吩咐人把正院的屋子改過了,和旁邊的廂房打通,安安的屋子可以通到他們的寢室之中,剛出生的兩個孩子住的屋子也是,只是平日裡除了孩子,乳母們是不許進他們這兒的。
正因爲相通了,所以安安那個小丫頭,半夜裡時不時會從自己的牀上爬起來,跑來他們這兒。
面對女兒的突然襲擊,兩人都成習慣了。
看了孩子們後,靳水月和四阿哥纔算放心了,回到屋裡熄燈睡下了。
今兒個夜裡涼,靳水月窩在自家四爺的臂彎裡,睡的很舒服,她家四爺簡直是她的大暖爐,抱着別提多溫暖了。
差不多半夜的時候,靳水月聽到了一絲響動,她還以爲是小安安過來了,正想讓自家四爺去把孩子抱過來,不曾想屋外卻響起了巧穗的聲音。
“福晉……福晉……。”
靳水月聞言心中一動,要知道沒有天大的事兒,他們睡覺時,奴才們是從不敢打擾的。
“什麼事兒?”還不等靳水月起身,四阿哥已經醒了,他將自家福晉牢牢抱在懷裡,朗聲問道。
天有些涼了,他不想她出去受凍。
“啓稟王爺、福晉,宮裡傳來消息,說年貴人不久前小產了。”巧穗在外頭顫聲稟道。
“什麼?”靳水月聞言一驚,就想坐起身來。
“睡吧。”四阿哥卻緊緊抱住了她,低聲道:“旁人的事兒,咱們不必管那麼多了。”
四阿哥一想到自家皇阿瑪今兒個爲了那個年貴人讓自家福晉和女兒受了委屈,他心裡就很不高興,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心裡一點兒波瀾都沒有。
“可是……。”靳水月卻有些不安。
“這事和你,和咱們安安,和咱們王府都無關,今兒個你們受了委屈,我已經很生氣了,明兒個若是誰再敢拿此事爲難你們,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即便是皇阿瑪也不行。”四阿哥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睡吧。”靳水月知道自家四爺的脾氣,他有時候一旦下了決心,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雖然心裡有些隱隱不安,但是在他的安慰下,她很快進入了夢鄉,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相比雍親王府的安靜,宮裡昨兒個夜裡卻像炸開鍋了一樣。
本來皇帝昨兒個留在年貴人那兒歇着了,因她懷着身孕,又動了胎氣,皇帝肯定不會寵幸她,但也留下來陪着她,安慰她,摟着她睡。
哪知道快到半夜時,年貴人竟然驚醒過來,只覺得小腹很疼,伸手一摸,已有血跡,當即慌了神。
皇帝也被嚇到了,立馬讓人宣了太醫,宮裡的嬪妃們也被驚動了,個個趕了過來,不過最後年貴人的孩子還是沒能保住。
因爲痛失孩子的緣故,她一直哭到了天亮,皇帝一直在身邊陪着她,也是大半宿沒睡。
……
四阿哥都快出王府了,才聽奴才說,皇帝傳旨,今兒個的早朝免了。
失去孩子,皇帝傷心,加之睡眠不足,又被年貴人哭的頭暈眼花的,自然無法上朝了,索性罷朝。
只因皇帝是十分勤奮的,多年來不到萬不得已時,是絕不會罷朝的,所以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
不去上朝,四阿哥倒是樂得清閒自在,能陪着自家福晉和孩子們,他樂意的很,索性讓小六子去衙門裡傳話,今兒個也不去了。
……
平郡王府中,年綺得知自家妹妹小產後,一大早就朝着要進宮看望,卻被僕婦們阻攔,鬧了一個多時辰後,老福晉終於過來了。
“額娘,求額娘開恩,讓我進宮看看貴人吧,王爺生了我的氣,不許我出去,不過王爺最聽額孃的話了,求額娘恩准。”年綺看着老福晉,一臉哀求的說道。
“到底是我錯了。”老福晉看着年綺半響,才嘆息一聲道。
“額娘……。”年綺被她弄糊塗了。
“我早就和你說了,王府傳承至今,經歷了無數風雨,訥爾蘇能夠繼承王位,實屬不易,作爲皇親,不需要太大的本事,只需要忠於皇上,忠於朝廷,一輩子安安穩穩也就罷了,權勢富貴,我們樣樣不缺,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好……從前的曹氏也罷,都心氣太高了,我們要的是安分守己的福晉,你好好待在這兒反省你自己吧,若真因爲你給王府帶來滅頂之災,倒是我對不起列祖列宗了,畢竟你是我給訥爾蘇選的福晉。”老福晉說到此,深深的看了年綺一眼後,對僕婦們道:“看好福晉,若是讓她踏出這院子半步,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幾個僕婦嚇得渾身一顫,連忙應道。
年綺望着老福晉離去的背影,臉色十分蒼白,他們不許她出去,可是她若是不進宮,妹妹只怕恨死她了,畢竟此事因她而起啊。
年綺預料的沒錯,年湘的確恨死她了,若不是她爲求自保,踢了年湘一腳,年湘也不會小產,痛失孩子了。
可心裡再痛,再恨,年湘也不能把實情告訴皇帝,她恨……恨自己有這樣的姐姐,更恨自己太軟弱,不敢講出來,只能憋在心裡難受,所以纔會痛哭不止。
“皇上,臣妾的孩子死的好冤枉,臣妾真是生不如死。”年湘靠在皇帝懷裡,哭的眼睛都腫了,嗓子都完全嘶啞了,原本嬌豔如花的美人兒,一下子就跟開敗了的花兒一樣,蔫了,可是皇帝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她難看,只覺得她太可憐了,若是換做從前,他早就不耐煩了,可現在他依舊守在年湘身邊,聽着她一遍遍的哭訴。
“湘兒,朕知道你難受,朕也心痛,你放心,朕以後會天天陪着你,直到你身子康復,直到你再懷上咱們的孩子爲止,不……直到你給朕生下皇子,朕都會陪着你,只陪你一個。”皇帝緊緊摟着年湘,柔聲許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