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學先生番外二·登基大典那天
公元1063年, 宋嘉佑八年,農曆3月29日,一個柳絮紛飛的清晨, 趙禎病逝於汴京宮中福寧殿, 享年54歲。廟號仁宗。
遺詔中曰:由太子趙曙即位, 晉曹皇后爲太后, 喪禮必須從簡。
從此, 宋朝天下迎來了又一位皇帝,趙曙,改國號:治平。
雖然趙曙4歲就被仁宗抱養在宮中, 卻仍舊和親生父親親近,和仁宗並不親, 所以仁宗逝世後, 並沒有那麼悲痛。
“陛下, 登基之日臣等以着令司禮監和天官算出日期,明天正是大吉之日。”歐陽修對新皇必恭必敬地說, 這個老頭經過了慶曆新政後,看得通透,也並不象某些大臣,對仁宗的死呼天搶地,惹人厭煩。
“你去準備吧。”趙曙讓歐陽修下去了。
“出來吧, 躲在裡面也不嫌悶。”趙曙好笑地看着屏風, 然後屏風後面走出瞭如仙子般美麗潔白的男人, 懷裡還抱着枕頭, 剛纔歐陽修來之前, 兩個人正廝磨着,雖然對剛逝去的人有些不敬, 但氣氛實在是太好了,趙曙忍不住就伏上沈絳的脖子,弄得沈絳癢癢的,然後惱了的沈絳拿起手頭的枕頭,就要打這在他脖子上磨牙的壞蛋時,歐陽修就站在門外,機警的趙曙立刻坐直了身體,笑話,讓這老東西看到他和沈絳這樣,沈絳還不羞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雖然很多人都知道趙曙和沈絳的關係,但真讓人看見了,還是有些尷尬的。而趙曙抽身離開,也讓沈絳意識到了外面有人,急忙跑到屏風後面躲起來,結果,枕頭就這樣一直被他抱着。幸福的枕頭啊。
眼前這個男人,十年了,歲月在他身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依舊那樣白衣勝雪,那麼美得不可方物,那麼純潔善良,溫良如玉。
“看什麼呢?”沈絳見趙曙盯着自己發呆,便拉過他的手,過來牀邊坐着。
“在想一個你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事。”
“哦?”
“不可說。”
沈絳淡淡地看了趙曙一眼,然後垂下眼簾,抿着嘴不說話。
“生氣了?”趙曙試探地問,還探過身,俯着擡眼看他,確定沈絳的表情。
“噗嗤”沈絳沒忍住,樂了出來。“你不告訴我也是爲了不讓我生氣,我又何必自尋煩惱呢?只是喜歡看你這諂媚的樣子罷了。”這沈絳,什麼叫諂媚啊,說得他趙曙好象奸人一般,該罰,於是趙曙趁沈絳笑得開心,一把壓他在牀上,剛要實施懲罰,就被外面“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打斷,還聽見一個低低的聲音說,“顥兒,你輕點走路,不然一會被爹爹發現,要罰了。”嘿,這趙頊,教唆弟弟犯壞,着實也該罰。
不過姑且先看看這兩個小鬼,鬼鬼祟祟的要幹什麼。
“哥哥,先生知道了不會生氣吧?”趙顥怯怯的聲音可愛極了,屋裡的兩個大人可以想象,趙顥拉着趙頊的衣服,大眼睛忽閃忽閃看着趙頊的樣子。
趙頊最疼他弟弟,縱是他最煩男孩子這樣膽小,也還是抵不住顥兒這樣,所以兩人斷定趙頊會出言安慰。
“不會的,母后叫咱們來的,還怕什麼?況且不是還有我呢麼?”果然是個護短的哥哥吧。
只是他們到底要幹什麼,連高滔滔都參與其中。沈絳回頭看向趙曙,趙曙好象瞭然了什麼似的,高深莫測地笑。這一家人。
於是沈絳坐不住了,他大聲道:“頊兒,顥兒,你們在外面?”
呃,被發現了,趙顥藏在趙頊身後,趙頊也有一瞬間慌亂,不過他還是擡頭挺胸地跑進來,撲到沈絳懷裡撒嬌,表面工夫掩飾得極好。
“醬醬,好想你哦。”趙頊抱着沈絳的腰,上下其手,一會摟摟肩膀,一會拍拍他的胸,沒一會,沈絳就被他摸了個遍。
“頊兒!”趙曙見趙頊越摸越靠下,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這孩子,如今也15歲了,也能獨當一面,卻每每看見沈絳就像個小孩子那樣,賴在他懷裡不出來。
“唔,爹爹小氣。走顥兒。”完成了任務的趙頊拉着被爹爹兇到的趙顥飛也似地又跑了出去,真是來去如風啊。結果沈絳白白被摸了一通,愣是不知道趙頊的來意。鬱卒啊鬱卒。
真是詭異,沈絳疑惑地看着趙曙,可他的對手畢竟是可以翻雲覆雨的人,想從他臉上看出端倪,根本不太可能。
“算了,你們不要玩太過分就好了。”沈絳放棄了般地躺在牀上,享受午後的溫暖的陽光。
呵呵,趙曙心想着,不過分真的不過分。
“趙曙!你太過分了!”能直呼天子名諱的人,天底下只有那一個人了吧。而能惹得這個人暴跳如雷的,恐怕天下也就只有被罵的這個人了。
“你,你,你!”沈絳指着趙曙,而趙曙只是無辜地笑,然後碰了個軟釘子的沈絳又轉身指着趙頊,趙頊也一樣,用酷似趙曙的臉擺出同樣的表情,沈絳又泄了口氣,手垂下了點,指着高滔滔,可是夫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指到高滔滔的時候,沈絳已經沒那麼大威力了。於是這女中豪傑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還笑嘻嘻地向沈絳炫耀手裡的衣服。“沈先生啊,你看,這衣服乃是天蠶絲所制,我讓她們連夜趕出來的,還有暗紋呢,”說着,她把衣服展開,“看,鳳凰的身上還有金絲,幽雅又不失威嚴。”衣服確實精美,白色的天蠶絲在陽光下泛出瑩白的雪光,鳳凰展翅翱翔,細細看去果然鳳凰的毛髮栩栩如生。
呃,拜託。這鳳袍是隨便什麼人能穿的麼,雖然這是白色的。
“哎呀沈先生能收留宗實已經是對他天大的恩惠了,這衣服,你該穿。”看到沈絳抗拒着,高滔滔繼續說。
“謝謝,謝謝啊。”沈絳渾身冒冷汗,這真是他穿過來後第一次那麼無力,那麼失態。沈絳撇着嘴,說着口不對心的話,“滔滔啊,你真大方。”
原來昨天趙頊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就是爲了搞清楚自己的體形,三圍,這一家子真是壞極了。沈絳憤恨地努力剋制自己不咬破那潔白的衣服。半晌後,瞪了趙曙一眼,僵持不過的沈絳認命似的奪過衣服,挎着肩膀,進裡間去換了,留下一屋子壞蛋在慶祝成功的喜悅。
“趙曙!你給我進來!”什麼破衣服,這麼複雜,怎麼都套不進去。
哈哈哈,三個壞蛋加上老好人柳承安在外間,笑得憋悶,卻無論如何都不敢笑出聲來,怕真惹急了這好脾氣的寶貝。趙曙使勁忍了忍,終於把嘴角扯下來,走近裡間。
看到自家漂亮的如玉般的愛人,頭髮因爲穿衣服導致很凌亂,有幾絲不聽話的,還散落在雪白的後背上。衣服更是布條一樣掛在身上,只套進去一隻袖子,露出大片春光。而這受了委屈的寶貝更是無辜氣憤地嘟着嘴,整理着惱人的衣服。模樣真是讓人想要一把撲倒。
“氣死我了!”沈絳被這奇怪的穿法搞得滿臉通紅,見趙曙進來,好象看見了救星,都忘了到底是誰害他變得這般狼狽,急急喚他:“快來幫我穿上。”
“其實,”趙曙突然貼近他,將近□□的沈絳,能清晰地感覺到趙曙的體溫,“幹……幹嗎?”沈絳突然意識到自己幾乎麼有穿衣服,不是引狼入室麼。沈絳想跑卻被趙曙錮住。
“其實,我還是喜歡你不穿的時候。”趙曙的舌頭輕輕舔着沈絳的耳朵。呼出的氣就在他耳邊打轉。
沈絳的臉“刷”就紅了,“你……你……”沈絳推拒着趙曙,卻被他盯得手腳無力。
“唉……”外面的宮人突然大喊,時辰已到,恭請皇上皇后。趙曙只能無奈地嘆口氣,幫沈絳穿好衣服。
“一會,就站在我身邊,可好?”趙曙定定看着沈絳,慎重地好象在求婚。沈絳當然知道那人身邊的位置的意義,就如同這潔白的鳳袍,是那人一生伴侶的象徵。
“好。”沈絳也鄭重地答應了他。許下一生,既然你都不怕後世詬病,與我共患難,那我又何懼?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真的當沈絳被拉到大殿前,接受百官朝拜,還是很緊張的。他努力挺直身板,手放在後面假做瀟灑,其實是爲了掩飾自己顫抖的手。
趙曙好象感覺到了沈絳的緊張,通過袖子,勾了勾他的手,感覺手心裡很溼,頓時很心疼,自己那宣誓主權般的舉動,是不是太不顧及沈絳的感受了?
沒事,放開啦。都看着呢。
他們看不見。害羞了?
切。沈絳攥了攥趙曙伸過來的的手指頭。纔沒有呢。
你看,你快看,歐陽修禿頂了。
啊?
一會再行禮的時候,你注意看。
沒有啊,你騙人……哎?真的耶!
哎……要是有人能讀懂兩人的心靈交流,一定會被開小差的他們氣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