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病房,丁小芝就躺在最裡面那張小牀上,人已經睡着了,手背上掛着吊針。
“蔣園長。”
蔣琴正在撥弄手機,聽到聲音回過頭來,“小鄭,你這麼晚還趕過來啊。”
小鄭?
周勀聽這稱謂有些怪異。
那邊女人點頭:“不大放心,覺得還是應該過來看看。”
蔣琴:“所以說這麼多義工裡面就數你最有心。”說完蔣琴餘光才撇到站在門口的周勀,又驚了下。
“周總,您回來還有事?”
周勀沒吭聲,目光落在牀前的女人身上。
蔣琴腦子過了兩秒鐘,“小鄭,其實小芝這次出事跟周總他們沒有關係,是我當園長的疏忽,孩子送過來也這麼久了,我竟然不知道她對堅果過敏,你……”頓了頓,“你還是別找周總他們的麻煩吧。”
周勀:“……”
他知道這位蔣園長是誤會了。
她怎麼會來找麻煩呢?
她巴不得躲得遠遠的。
女人也沒接茬,盯着牀上的小人看了會兒,臉上紅疹還沒消,嘴脣和眼圈四周都有些腫,看着有些嚇人。
“醫生怎麼說?”
“哦,醫生說小芝沒事了,只是還需要留院觀察兩天。”
“剛電話裡你說已經出現休克情況,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蔣琴被問得露出爲難的神色,眼前女人的架勢頗有些家長來討說法的樣子,加之對方眼神冰冷,蔣琴不自覺便顯出幾分弱勢。
“應該不會吧,醫生也沒說。”
“沒說不代表就沒有,小芝還小,如果影響智力或者其他方面,她一輩子的事。”
“這個……”蔣琴在她的氣勢面前顯然有些招架不住,更何況這事她確實有照顧不周的責任。
門口周勀凝神,看着牀前的女人一句句逼問,這點倒跟她以前的性格截然不同。
以前她說話總是很溫和的,做事也留三分餘地。
“休克對病人不會留下後遺症,這點你可以放心。”周勀突然出聲。
牀前的女人回頭,很不客氣地戳了他一眼:“我又沒問你!”
周勀:“……”
蔣琴眼看形勢不對,趕緊打圓場。
“不好意思啊鄭小姐,是我疏忽,這事我明天一定好好問問醫生。”
剛纔還是很隨和地喊她“小鄭”,轉眼功夫就改爲“鄭小姐”了,聽上去既正式又疏遠,可女人顯然還是不滿意。
“等明天會不會晚了點?急診醫生應該還沒下班吧,蔣園長你走不開,不如我去問?”
蔣琴臉色尷尬至極,又看了周勀一眼,“…也行吧,那麻煩你去問問。”
女人當即走出病房。
周勀踱到牀前面,牀上的孩子睡得挺香,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折騰這麼一趟實在太累了,對周遭環境渾然不覺。
蔣琴又給她掖了掖被子。
“她姓鄭?”頭頂突然問。
蔣琴愣了下,“什麼姓鄭?”
“就剛纔那個義工。”
“哦,你說她啊,我也是今天打電話給昨天來園裡接小芝的那個男人才知道她姓鄭。”
“知不知道全名?”
“全名我倒沒問,不過以前看她不聲不響,以爲是個好說話的主,今天這麼一看,嘖嘖…”蔣琴沒把話完,留了三分,轉過去繼續給丁小芝掖被子。
周勀腦中千頭萬緒,又擰不到一團。
姓鄭?
怎麼會突然姓鄭了呢?
“她和丁小芝關係很好?”
“何止好喲,她簡直把小芝當自個兒孩子,而且他們之前就認識。”
“之前就認識?”
“對啊。”蔣園長乾脆轉過身來,“我還是聽小芝跟我講的,鄭小姐以前跟小芝和他爸爸住在一起,所以小芝到現在還喊她安安媽媽。”
周勀眸光一緊。
“安安媽媽?”
“至於爲什麼叫安安媽媽我也不清楚,問過小芝幾次,這孩子古靈精怪的,死都不說。不過孤兒院裡的孩子哪個不想要媽媽?遇到對自己好的,自己又喜歡的,叫一聲媽媽很正常。”
周勀臉色異樣,又問:“丁小芝也是孤兒嗎?剛纔你說她有爸爸。”
蔣園長:“是吶,誰沒爸爸?不過死了唄,死了她才被人送到我這來,不過她家裡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園裡這麼多孩子,我不可能一個個去了解家庭背景和父母狀況。”
周勀:“……”
蔣園長嘆口氣,“算了,不跟您聊這些,您要是真有興趣,一會兒等鄭小姐回來您可以直接問她。咦…這都去好久了,怎麼還沒見回來,難道沒找到值班醫生?”
蔣琴隨意說了句,卻似一語點醒夢中人。
壞了!
周勀轉身就邁步出去,動作之快愣是讓蔣琴轉不過彎來。
等她回神人就不見了,她默默拍了下腿根,“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周勀先找到了值班醫生的辦公室,問一圈都說剛纔根本就沒有一個年輕女人過來詢問病人情況。
他再趕緊下樓,大廳,花園,直至走到停車場門口,漫天漫地的雪,白茫茫一片,可哪裡還有她的蹤影。
又跑了!
又不見了!
周勀頹然站在風雪裡面,口中一口緊着一口呼出白氣。
後半夜雪下得更大。
周勀幾乎一宿沒有閤眼,因爲只要一閉上眼睛腦中就會浮現出那道身影,包括她藏在圍巾和口罩裡面的臉,消瘦的,蒼白的,還有那雙似乎都處於防備與驚慌中的眼睛。
隔天他晚了一個多小時纔去上班,一進辦公室就把徐南叫了過去。
徐南已經從鄧順林和葉莉那裡知道了昨晚的“驚魂一瞥”,所有多少有了心理準備,但見到老闆一臉憔悴的樣子心裡還是頓了一下。
三年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具有殺傷力。
周勀也不鋪墊了,直接在紙上寫了一串號碼。
“聯繫這個人,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儘快讓我知道她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
第二天徐南過來彙報情況,先給周勀遞了兩張紙。
周勀掃一眼,似乎是打印的一份個人資料。
徐南推了下眼鏡:“這是我從常小姐掛職的一家裝潢公司搞到的。”
周勀拿起來看,首先進入視線的是右上角的2寸照片,白底,短髮,素淨的一張臉,五官其實沒有變,可表情冷冷淡淡,與幾年前的常安完全不一樣,卻與昨晚見到的樣子重疊在一起。
周勀短暫停頓,視線往旁邊滑,旁邊便是信息欄。
先是姓名。
“鄭秋珍?”他忍不住出聲問。
徐南又推了下眼鏡:“對,瞭解下來這幾年常小姐似乎一直是用的這個名字。”
周勀:“她改了名?”
徐南:“沒有,周總,您不妨先把資料看完。”
周勀繼續把視線收回來,一點點看紙上的內容。
除了名字之外還有年齡,籍貫等常規信息。
“鄭秋珍,30歲,已婚……喪偶???”周勀再度擡頭。
徐南默默吞了一口氣,已經能夠感受到老闆那邊籠罩過來的寒氣。
“她幾時喪偶了?”
徐南捏着手裡的冷汗,真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問題。
“您先看…您先往後看完。”
周勀剋制住胸口快要爆發的情緒,繼續往下,後面是一些常規信息,自我介紹,包括個人能力,畢業學校和工作經歷,這些無傷大雅的信息真假參半,不過也不重要,畢竟沒人會去真的驗證。
再往後翻,第二張紙,是張身份證複印件。
複印件上也是鄭秋珍,從出生年月到身份證號碼,都跟前面的信息相符,只是身份證上的照片……
周勀仔細看了好幾遍,因爲是複印件,又是黑白印刷,照片很糊了,只能大致看到一個輪廓。
本來大部分人身份證上的照片都跟真人相差甚遠,所以一般不會引起懷疑,可是周勀不同,眼睛鼻子嘴巴…這不是常安!
“身份證是僞造的?”周勀問。
徐南否認:“不是,身份證是真的,上面的信息也是真的,包括這個叫鄭秋珍的女人也真實存在。”
周勀一愣,但很快便能反應過來。
“所以這幾年她一直是借用了這個人的身份證?”
“對,但又並不全是。”徐南繞了個彎,自己也有些暈了,“這麼說吧,不算借用,應該是套用!”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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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徐南捋了捋,“指着桌上那張紙,“這張複印件只印了身份證背面,並沒印正面,所以看不到有效期,但我昨天找許隊幫忙查了下,這張身份證三年前就已經過期了,本人一直沒有去重新辦理,而這位叫鄭秋珍的女士,大約兩年前已經死亡。”
周勀心思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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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南繼續說:“還有更巧的事,您知道這位鄭秋珍女士是誰嗎?”
“誰?”
“她就是丁小芝的母親。”
“什麼?”
“鄭秋珍是丁小芝的母親,而之前您讓我查的那條手機號,辦卡時登記的機主名字叫丁守權,他和鄭秋珍是夫妻關係,也就是說,丁小芝也是丁守權的女兒,常小姐這幾年應該是借鄭秋珍的身份,與丁守權以夫妻關係生活……”
最後一句話徐南的聲音已經低到不能再低,完了站那,不敢再多描一個字。
周勀眼神黯淡。
外面下了一夜大雪,太陽已經出來了,映照着半邊臉,能夠清晰看到他眼下黑影,還有眼梢的幾條細紋。
等了大概半分鐘,徐南煎熬得不行,甚至覺得自己連氣都不敢喘。
“周總,您看…”
“姓吳的那人怎麼說?”老闆總算吱了聲。
徐南如蒙大赦,立即回答:“吳峰是常小姐房東的孫子,他之前跟常小姐住對門,鄭秋珍這個名字就是他告訴我的,不過他說常小姐大約兩年前纔跟丁守權搬到埰崗,兩人住一屋,還帶了個孩子,所有街坊鄰居都認爲他們是夫妻,他們自己也沒否認,不過吳峰說常小姐好像並沒有一直住在埰崗,中間消失了幾個月,等她再回來的時候丁守權就生病去世了,常小姐好像還費了番功夫纔在向日葵找到丁小芝,至於他們搬到埰崗之前住在哪,又發生了什麼,吳峰也不知道。”
事情脈絡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可真相似乎與他之前的猜測相去甚遠。
周勀此時的心情不是難過,不是憤怒,更多的是恐懼。
那種對未知部分的恐懼,像是夜行的人,四周一片黑暗,不知哪一秒,哪一步會突然踩進萬丈深淵。
他不怕萬劫不復,也不怕粉身碎骨,他只怕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周總,周總?”
周勀擡頭,眸中黯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爲濃重的痛苦。
“查一下丁守權的資料,另外,我想見一見吳峰!”
……
晨光剛亮,四處雞舍打鳴。
村裡有早起的老人開始踩着積雪去田裡勞作,而一棟徹夜未熄燈的民房裡,幾桌賭徒剛結束一夜奮戰。
吳峰抓着亂糟糟的頭髮從賭檔裡出來。
身上只有一件單衣,迎面被寒風刺了下,吸着鼻涕把手插進兩邊衣袖裡。
媽的,又輸了個精光!
他悶頭兜着往村口走,自己的破摩托還停在那,結果還沒走兩步,眼前去路突然被擋掉。
吳峰擡頭,一戴黑框眼鏡的男人,西裝革履,精英模樣。
他愣了愣,繼而臉上堆笑:“徐…徐先生?”
徐南個子比他高,吳峰又佝僂着身子,自然俯視。
“現在有沒有時間?”
吳峰戒備似地往後縮了小半步,“又想找我問什麼?昨天該說的我都說了,就知道這麼多!”
徐南沒什麼表情,“我老闆想見見你。”
“老闆?”
吳峰錯開徐南往路口看,小道上停着一輛車,賓利自帶霸氣硬朗的線條,停在白雪皚皚又有些破落的村口,顯得十分不協調。
“走吧,我老闆在車上!”
“……”
鄉下鎮上也沒什麼像樣的地方,最終選了一間早餐店。
吳峰跟着前面兩個男人進去,打頭的那個個子比較高,穿了件大衣,光看背影就氣場強悍。
徐南找了個靠裡的位置,拉開一張塑料椅。
“周總。”
周勀落座,徐南也隨之坐到他另一側。
吳峰還傻站在門口。
周勀目光掃了眼,“過來坐!”
他聲音不高,可自帶氣場。
吳峰兩手在兜裡搓啊搓,搓了半天才慢慢挪過去,屁股小心翼翼地擱到椅子上,眼梢偷偷瞄了眼,見對面男人也正在看自己。
吳峰吞了吞口水:“那什麼,你…”
周勀:“要不先吃點東西?”
吳峰:“啊?”
周勀:“徐南,叫人過來!”
徐南朝門口喊了聲,很快一穿着棉襖的中年女人上前。
“三位吃點什麼?”
徐南有些爲難,說實話他也幾乎不在這種地方吃早飯。
“你這都有什麼?”
“那可多了,包子豆漿茶葉蛋豆腐腦麪條小餛鈍蒸餃小籠包……”女人跟說相聲似的溜了一長串。
徐南:“…周總?”
周勀:“問吳先生想吃什麼。”
“啊?”吳峰受寵若驚。
周勀親自說:“點你想吃的。”
“這…”吳峰想了想,覺得大概也沒必要客氣,“那就來一碗豆腐腦,一個茶葉蛋吧。”
女人點頭應下,“好嘞,另外兩位老闆呢?”
徐南看周勀,周勀抱着手坐那,“我不用。”又問吳峰,“吳先生夠了?”
“啊?”
周勀慢悠悠搓着手指,“再加一籠蒸餃吧,小籠包要不要?”
“夠了夠了!”
“那打包,打包兩籠小籠包,一會兒讓這位先生帶回去。”
“好嘞,稍等!”中年女人興匆匆地記下,很快熱氣騰騰的吃食就上桌了。
吳峰看着眼前的食物,胃裡躁動,卻不敢動筷子,實在是對面人的氣場太強,無形中像是在他身上裹了一層網。
“這位老闆,您看,您這…”
周勀笑了笑,“你先吃完再說!”
“不是,您不說我也不敢吃啊,您還是先說事吧。”吳峰乾脆也往後一靠。
徐南看了眼周勀,後者對他使了個眼神,“那就先說吧。”
“得,我聽着。”
徐南正了正聲,又推了下鼻樑上的眼睛,“其實吳先生你也不需要這麼緊張,我老闆找你只是想讓你幫個小忙。”
“找我幫忙?”吳峰抖着腿,看了眼早餐店門口停的那輛黑色賓利,“你們這種人,我能幫你們什麼忙?”
徐南跟着笑了笑:“很簡單,不過只有吳先生能夠做到。”
片刻之後早餐廳裡傳出一聲慟響。
“不能吧,你們到底是想幹嘛?”吳峰語氣激動,倒嚇了正在旁邊收拾桌子的老闆娘一跳。
徐南瞄了眼,安撫他的情緒。
“請吳先生別誤會,我老闆只是想跟她見一面!”
“見一面不能直接跟她本人聯繫嗎?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地來找我?不對,不對勁,你們是不是跟她有什麼仇,要去殺人滅口?我可告訴你啊,我這人雖然濫賭成性,但犯法的事我可不做,我……我……”
吳峰突然“噌”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東西不吃了,你們慢用!”
踢開塑料椅就要出去,旁邊老闆娘又嚇了一跳。
“哎喲吃得好好的這是要做啥?”
吳峰已經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口。
嗯,自己雖然渾,但自己不能當畜生。
可身後有人出聲。
“吳先生!”周勀手指輕輕釦着桌板,“五萬!”
“什麼?”
“只要你事情辦成,五萬現金,我可以讓徐助今天就給你轉賬。”
吳峰腳步發沉。
徐南在旁邊助力,“其實這件事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我老闆也並不是常…鄭小姐的仇人,只是想跟她見一面,有些事需要問清楚而已。”
“那你說你們和她什麼關係?”
“……”徐南迴答不上,轉頭又去看周勀。
周勀表情無恙,手指最後叩了下桌面。
“行吧,既然吳先生覺得爲難,那打擾了!”
他毫無預兆,直接掠過吳峰往外走。
這次輪到吳峰傻眼了,他搓着手裡的冷汗。
五萬,五萬對他來說不是小數目,這是天上砸下的餡兒餅。
徐南也已經起身,但還在做最後努力。“我勸吳先生再考慮考慮,畢竟我知道你在外面應該還欠了很多賭債。”
走到門口的男人卻回頭,“不需要考慮了,機會只有一次,我沒太多耐心等人。”完了他又看向徐南,“你去想想其他辦法,哦對了,吳先生應該還有一個奶奶,要查出你奶奶的住址並不難。”
吳峰心裡一萬個日尼瑪。
周勀已經再度轉身,往外走。
眼看餡兒餅要飛了。
“喂!”吳峰攢了一口氣,咬咬牙,“八萬!”
旁邊徐南倒抽冷氣,“吳先生,我勸你別得寸…”
“徐南!”已經快要跨出店門的周勀開口止住,又轉向吳峰,“可以,沒問題,不過要一手交貨一手交錢。天黑之前,我需要看到東西!”
吳峰想了想:“沒問題!”
這邊老闆娘拎着一隻塑料袋過來,“老闆,您打包的小籠包。”
周勀眼梢掃了眼還站店裡的吳先生,拎過袋子又走了回去。
“吳先生,辛苦了,帶兩籠小籠包回去,給老人家嚐嚐。”繼而轉身,重新跨出店門,嘴角卻已經不自覺上揚。
……
下雪天,陳阿婆風溼犯得厲害,乾脆也不躺牀上了,裹着襖子坐那枯等,也不捨得開取暖器,充了一個熱水袋捂在膝蓋上。
大約九點多總算聽到外頭傳來開門聲,她趕緊先打開腳邊的取暖器,再一瘸一拐地出去。
“珍珍,回來啦?”
女人鑰匙擰到一半,回頭見老太太站門口,“阿婆你怎麼還沒睡啊?”
“等你呢,來,來吃飯。”
“……”
女人只好收了鑰匙,攙着老太太進屋。
屋裡有小太陽開着,明顯比外面暖很多。
“來,先坐那熱熱手!”
陳阿婆拉着女人坐到自己剛纔坐的小板凳上。
“我去給你熱飯。”
“別忙了,我吃過了。”
“又是在醫院吃的吧,再吃一點,今天峰峰中午回來了,帶了幾個菜。”
說話間老太太已經從廚房端了東西出來,烤鴨,牛肉,都用紙盒裝着,應該是外面買的現成的。
“你先吃,廚房還給你熱了雞湯。”
很快雞湯香濃的味道傳出來,她也確實有些餓了,醫院的飯菜又貴又少又不好吃。
她拎了塊牛肉到嘴裡,問:“峰哥發大財了?”
“鬼知道,估計是贏錢了吧。”
難怪……
她也不多問,又捏了塊牛肉吃完,這纔看到桌上還擺了只打包盒,打開,裡面五六隻冷掉的小籠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