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佳琪心裡不爽,倒沒覺得多委屈,只是不大甘心。
畢竟還年輕,總有點小孩子心性,就特別想知道周勀那位已故的妻子長什麼樣,到底是美若天仙呢,還是有什麼特異功能竟然能讓他如此念念不忘。
於是田佳琪就在網上搜資料,可惜搜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唯有一張照片也是模糊不清的。周勀前兩年叫人把網上關於常安的所有照片和消息都刪除了,加之當時轟動全城的綁架案發生時,田佳琪還在國外唸書,所以並沒關注到。
田佳琪只能從唯一那張漏網之魚的照片中辨別出女人個子不是特別高,瘦瘦的,長髮,其餘連個五官都看不真切。
她有些氣餒,又給劉舒蘭打了電話,拐彎抹角地想問一些周勀亡妻的事。
只是劉舒蘭似乎有意迴避。
或許“常安”這兩個字對於劉舒蘭而言已經成了禁忌,她個人的禁忌,也是周家的禁忌。
從她自己角度出發,以前談不上多喜歡這個媳婦,後來接二連三發生了那麼多事,漸漸對她就有了膈應,直到去世這麼多年,周勀依舊不娶,弄得家不成家,人不成人,私心來說肯定對常安有點“記恨”。
可是這種“記恨”她還不好明說,不然外人肯定要覺得她這個當婆婆的過於歹毒,所以田佳琪問她,她就含糊應付,矇混不過去就隨便敷衍幾句。
“挺懂事的。”
“也還算明事理,就是算不上特別體貼的妻子。”
“生活上有些不獨立,還有些嬌氣,我們阿勀以前工作那麼忙回去還得照顧她,做飯收拾一樣都不會,我聽以前家裡的保姆說,她連疊個被子洗個碗都懶得弄,嘖嘖…從小被慣出來的毛病。”
……
向日葵是一間孤苦兒童收容機構,早期由一位慈善家商人開辦並資助,但幾年前這位商人因病去世了,資金捐助也被中斷,可養這麼多孩子總要花銷,這兩年全靠民間捐款。
可是民間捐款其實跟“化緣”差不多,運氣好能夠等到一筆,運氣不好可能好幾個月都沒錢進賬,因此向日葵最近幾年一直處在隨時都會被解散的邊緣。
爲這事,向日葵園長蔣琴四處奔波,就希望能夠儘量多籌集一點善款,也不是沒有人出錢,可都是幾千幾千的進賬,這點錢負擔園裡上百個小朋友的日常開銷都不夠,更別說買書請老師或者供他們上學了。
剛好上次田佳琪和幾個朋友過來,蔣琴也是眼尖,一眼就能看出這幾個姑娘家世都不俗,於是走前留了她們的聯繫方式。
一週後,蔣琴一個個給她們打了電話,先說了下園裡的實際情況,再婉轉地表達自己的意願,能否讓她們幫着向周圍人籌集一點資金?
這種事呢,若自己主動想去做,那就是善事,一旦被人“要求”或者“誘導”,總有種上當受騙被訛的感覺。
田佳琪的幾個朋友都直接在電話裡拒絕了。
輪到田佳琪這邊,她家裡條件不錯,自己賬上也有些閒錢,小姑娘在國外又呆了幾年,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所以很快就給對方匯了一萬元。
一萬元,對她來說可能買只包都不夠,但對向日葵的孩子來說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生活費。
蔣琴自然感激,但人到絕處時就能顯出無窮的“厚臉皮”。
錢到賬後的第二天,蔣琴又給田佳琪打了電話,起初自然是一番千恩萬謝,後面慢慢牽出自己的請求。
“…田小姐出過國,周圍朋友應該也挺多,園裡情況你也來看過了,孩子太多,花銷也大,能否麻煩田小姐幫我們在周圍問問,有沒有企業或者富商可以長期資助,或者……”
田佳琪當即就拒絕了蔣琴的要求,覺得她心太貪,可手機剛撩她心裡突然一頓,猶如茅塞頓開。
怎麼就這麼傻呢,她剛愁找不到藉口再去找周勀,這不就是現成的事兒嘛!
於是田佳琪趕緊又給蔣琴回了通電話過去,講明自己會盡力,但未必能成。
蔣琴又是一番感激,田佳琪卻暗自竊喜。
當天她就給周勀打了電話,起初不肯說具體什麼事,只說有要緊的要跟他商量,問對方能否出來喝杯咖啡再聊,只可惜周勀也不傻,小姑娘這點套路他拎得清清楚楚。
最後田佳琪沒轍,只能先在電話裡解釋。
“…向日葵你知道吧,就前幾天你送我去當義工那地方,那邊現在缺錢缺得厲害,我又覺得那些小朋友特可憐,所以想跟幾個美院的同學辦一場慈善畫展,不過籌備期間可能需要一點資金,還有場地問題,想問問你能不能幫忙?”
周勀聽完還愣了下,倒沒想到田佳琪找他是爲了這事。
田佳琪那邊遲遲得不到他的回覆,以爲他不願意。
“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可能沒得賺,但現在企業不都注重社會影響力嘛,你要是能…”
“行了,我讓我們市場部負責人直接跟你聯繫!”
“啪”,那邊直接掛了電話。
田佳琪握着手機一臉受傷,這就算講完了?還有誰要跟他什麼破市場部聯繫?
儘管田佳琪十分不情願,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她也不好收回來。
很快葉莉就打了電話過來,職場女強人刷刷刷,不出半天就給田佳琪扔了一套方案。
葉莉看着那套嚴嚴謹謹的方案欲哭無淚,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咬牙配合。
……
方如珊在榮邦守了幾天,沒見到周勀,乾脆跑去怡和堵他。
夜裡十點多,小趙送剛應酬完的周勀回來,一下車就見方如珊從大廳裡跑出來。
“周勀!”
她大冬天還是依舊長裙,只是氣勢洶洶。
小趙知道兩人之前的關係,臉帶尷尬。
“周總?”
周勀蹙眉看了眼,“你先回去吧。”
等小趙走後他才重新看向方如珊,方如珊壓着心口的火,“拉黑我電話,刪了我微信,連你公司我都進不去,怎麼,你這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當時風大,方如珊就站在公寓一樓大廳的臺階上對着他吼,很快裡面值班的物業管家探出頭來看熱鬧。
大半夜一女人過來堵門,怎麼看都很勁爆。
周勀不喜歡被人圍觀,況且有些事也確實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他重新走到車子旁邊,開了門。
“走吧,出去找個地方談!”
方如珊開着車跟在周勀後面,兜兜轉轉,在怡和附近找了間咖啡館。
快十一點了,咖啡館裡面已經沒什麼客人。
兩人找了個靠裡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過來點單,周勀依舊很紳士地給對方先看,方如珊卻嗤了聲:“晚上不喝咖啡,容易失眠!”
周勀也不勉強,問服務員:“有沒有茶?”
服務員:“有!”
周勀:“兩杯龍井!”
他解開西裝釦子,姿態輕鬆地往後靠了靠,擡眼盯着方如珊。
“說吧,什麼事?”
方如珊卻心思一沉,連着這段時間的氣急敗壞全都沒有了,感覺自己只要坐到他面前,看到他這張總是波瀾不驚的臉,一切都會現出原形。
“我…”她在下面搓了下有些發涼的手指,“能不能幫幫我?”
“嗯?”
“半山出事了,最近稅務局在查那邊的賬。”
周勀目光淡淡:“就稅務問題?”
方如珊:“什麼?”
周勀:“環保學院那個項目呢?”
方如珊手指拽得更緊,緩了緩,豁出去:“對,我承認環保學院那個案子我也做了點手腳,但誰知道黃勇會突然被調查,前期我已經投了這麼多心力和錢進去,如果黃勇那邊再被查出什麼,半山就真完蛋了!”
方如珊臉色蒼白,看上去疲憊不堪,在咖啡館亮堂堂的燈光照耀下,甚至可以看清她眼角長出了幾條小細紋。
這兩年她雖掛了元璽股東的名頭,但名不正言不順,在公司也基本沒什麼話語權,身後又沒人支持,何家內外對她也是忽近忽遠,着實不容易。
“阿勀,看在我也算跟過你的份上,沒有感情還有情分,你能不能幫幫我?”
周勀難得有耐心聽她把話說完,眉頭一皺:“你讓我怎麼幫你?稅務和司法那邊都不是我開的。”
“我知道,這點我會想辦法解決,但能否讓你爸爸出面幫我擺平教育局那邊?只要黃勇別亂說話,環保學院那個項目就沒問題。”
周勀哼了聲,“我爸已經下來了。”
方如珊:“我知道,伯父雖然這幾年退居二線,但他以前在位的時候主抓教育,關係和人脈應該還在,只要肯出面,把這事壓下來應該沒問題。”
周勀看着對面一張焦慮的臉,手指在臺面上輕叩。
方如珊知道這是他思考問題時慣有的動作,以爲還有轉圜餘地,於是加把勁說:“阿勀,算我求你了行麼?以前的情分不講,你看我這幾年真的不容易,外面那些人可能都覺得我方如珊日進斗金,光鮮亮麗,但有些事你應該也清楚,都是空架子,更何況半山是我一手創辦起來的,第一筆啓動資金還是你給我的分手費,就衝這一點你是不是也該幫幫我,幫幫我這對孤兒寡母?”
方如珊收斂掉平時所有的張揚跋扈,誓要將感情牌打到底,可對面男人的臉色卻似乎越來越沉。
他突然收了手,身子微微前傾。
“孤兒寡母?”
“我…”
“你兒子今年多大了?”
方如珊不知爲何他會突然扯到兒子身上,神情僵了下。
“好像已經上幼兒園了吧?虛歲四歲還是五歲?”
“過年就五歲了。”
“很好,你有一個快五歲的兒子,可是我沒有,我一無所有,所以你覺得你拿這些來求我有用?”
方如珊似被定在那,看着他眸中寒氣聚攏。
上一秒明明還是雲淡風輕,這一秒卻如隆冬降臨。
“我其實也並不是完全不念舊情,當年分手,我念在你好歹跟了我兩年,車子房子都給了,錢也沒少,你大可以拿着那些錢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是我大方,是你應得的,即使後來你榜上何兆熊甚至爲他生了個兒子,這也是你的本事,我都無話可講,但是你就不能安分點?半山每年做幾個項目就夠吃了,元璽這兩年的業務雖然大幅度縮減,但年底分紅也不會少你那份,你帶個孩子完完全全可以後半生無憂,甚至你還年輕,還能再找個人結婚,可你呢?你做了什麼?”
周勀眸中寒氣之餘又舔了幾分陰鷙,這樣的表情令方如珊不寒而慄。
“你……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他冷嗬一聲,身子又往回靠,金色浮光下他五官拉遠,看似好像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朗。
方如珊甚至覺得剛纔的寒與陰都是錯覺。
可是下一秒……
“其實這兩年要找半山的破綻實在太容易,畢竟你死性不改,總喜歡走捷徑,但是我一直沒動你,不是不想,是不屑於,但是這次環保學院的項目不同,黃勇那人貪財好色,又沒什麼擔當,肯定會把所有事都供出來,所以我前幾天已經讓徐南給你帶了話,與其在這跟我浪費時間,不如趕緊找一個務實一點的律師。”
方如珊臉上血色盡褪,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地剖開來理解他的意思,可是徒勞。
所有的徵兆都在指向同一條事實。
“你…所以說,環保學院這個項目其實是你給我下的套?”後面半句話出來的時候,方如珊音色已經不穩。
周勀搓了下手指。
“我並不喜歡跟人兜圈子,也不喜歡做無用功,但是打蛇打七寸,半山這次是衆矢之的,不是誰一個人就能說了算。”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重新扣上西裝扣起身。
手指輕輕叩着桌面,卻俯首微微弓身。
“很榮幸,我等着看半山被銀行清算!”
輕飄飄一句話,冷過隆冬裡的寒夜和風。
方如珊在那足足僵了好幾秒,憤怒與悲慟交織,卻如一團火焰從胸口噴涌而出。
等她再回神時周勀已經往外走,她突然也起身,跟在後面一路穿過廳堂。
“你站住!你給我站住!”
“到底什麼意思,啊,你是不是覺得當年她是被我害死的?所以這兩年你才處心積慮想要報復?”
“元璽那邊也是你使的絆子對不對?可是就算半山倒了,全他媽倒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你把我弄得一無所有她也不會再活過來,而且她連一具全屍都沒有,周勀,她連一句全屍都沒有!”
吼到後面幾乎已成瘋癲狀態,可是前面的人始終步履穩當。
方如珊跟着跨出門檻,迎面寒風撲過來,黑色車影已經從面前掠過,絕塵而去。
“小姐,這是給您找的錢。”
服務員拿了幾張零散紙幣也追到了門口。
方如珊突然大笑一聲,轉過來,兩行清淚掛臉上……
……
第二天田佳琪給葉莉打電話,推說方案有些看不懂,能否去公司直接當面談。
葉莉並沒拒絕,只說需要另外約時間。
午飯之後葉莉敲響了周勀辦公室的門。
“慈善畫展的事我已經跟田小姐初步溝通過了,也做了方案給她,但她說有些地方看不懂,要求來公司找我面談,周總,您看?”
周勀擡了下眼皮,“她找你面談,你來問我?”
“……”
無端被懟了一句,葉莉覺得有些無辜,但天地良心,她之所以跑來當面問主要是因爲搞不清楚老闆和這女孩的關係。
之前周勀讓她着手處理畫展的事她就覺得有些奇怪,倒不是因爲公益性質,這幾年榮邦也經常舉辦或參與慈善活動,捐錢捐物不少,但一般都是直接和公益基金或者紅十字會直接掛鉤,像向日葵這種不起眼的民間組織,榮邦倒沒開過先例。
所以葉莉一度以爲周勀接這事是因爲田佳琪的私人原因。
被這麼一懟她反而有些迷惑了。
“那……?”
周勀放下手裡的資料,擡頭,臉上火氣欲發不發。
葉莉嚇得往後退了小半步。
一點都不誇張,她是真的怕他。
平時跟他捱得近的人都知道,老闆這兩年脾氣越發乖張,有時候甚至陰晴不定。
“那…我先見見她再說?行吧,我先見見她再說!”
葉莉自言自語,又趁着周勀還沒發火之前趕緊走,可剛到門口,身後又被喊住。
“等一等!”
“周總您還有事?”
皮椅上的男人往後靠着,問:“畫展場地確認好了?”
葉莉:“選了兩個,都在方案裡,但還沒最終敲定。”
周勀:“西郊融安那邊的外圍圍牆是不是還沒上廣告?”
葉莉以爲老闆是嫌自己效率太低,趕緊解釋:“之前看了幾個方案,但都不算特別滿意,不過下月初之前肯定會全部弄完。”
周勀手指輕叩桌面,“那暫時先空出來吧。”
葉莉:“啊?”
周勀:“也不需要田小姐那邊出作品,既然是爲兒童收容所籌款,孩子們的作品也許更能引起社會關注和共鳴。”頓了頓,他又說,“前幾天我在收容所外牆上看到有人在上面刷了一整片向日葵園,這個設想不錯,你再完善一些,可能比辦一場華而不實的畫展來得有用。”
像是一語點睛,葉莉瞬時領會出老闆的意思。
“好,我明白了,會盡快修改並完善方案。”
第二天葉莉就跟田佳琪約定見面時間,遂了後者心願,讓她來公司直接談。
田佳琪終於步入榮邦大廈,心裡有按耐不住的激動,但還是跟葉莉在會議室談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熬到事情談完,她起身問:“周大哥在哪間辦公室?”
“周大哥?”葉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周總嗎?”
“嗯,他在哪裡辦公?我想去看看他。”
葉莉擡手看了眼手機,“今天恐怕見不到了,他半個小時前應該已經出發去機場。”
“啊???”
之後幾天周勀都在外地出差,田佳琪也算老老實實在落實向日葵的事,還特意挑了個時間去找蔣琴,並傳達了葉莉那邊的意思。
蔣琴沒料到田佳琪會如此“熱情”並隆重地張羅這件事,自然感激不盡。
兩人聊完已過中午,孩子們都午睡了,唯獨見一紮着辮子的小女孩託着腮幫坐門口臺階上。
田佳琪好奇,問:“那孩子怎麼不睡覺?”
蔣琴看了眼,“她在等人。”
“等人?”
“等一個義工過來帶她去醫院看病。”
這邊剛聊完,臺階上的小女孩突然躥起來。
“安安媽媽!”她衝到門口抱住從外面進來的一個人。
田佳琪當時站在蔣琴辦公室門口,離院門還有一段距離,只看到對方一個模糊剪影,瘦瘦的,戴着鴨舌帽,身上是一件寬大的黑毛衣。
“蔣園長,我帶小芝走了,週一再送她過來。”
等人出聲田佳琪才知道對方是個女人。
蔣琴衝門口揮了揮手,“走吧,路上小心!”
等人離開後田佳琪還朝門口看了兩眼,心裡好奇,“義工還需要負責帶這裡的孩子去醫院看病?”
蔣琴苦笑,“這倒沒有,不過這個是特殊情況,她可能比較喜歡小芝。”
“小芝?”
“哦,就剛纔坐那的小女孩,身世挺可憐的,哎…不過來這裡的孩子哪個不可憐?不說這些了,我剛想起來!”蔣琴突然轉了話頭,“門口牆上那些畫就是剛纔那個義工帶孩子們畫的,這次活動我覺得你可以讓她幫個忙,我這裡有她的聯繫方式。”
……
周勀再次回到雲凌已經是十二月。
老爺子從醫院回去了,這段時間一直在家靜養,周勀抽空回老宅吃了一頓飯。
席上不免又被劉舒蘭問及田佳琪的事。
“聽佳琪那孩子說,最近她在忙着給孤兒院籌款,你也出了不少力,看來你們最近一直有聯繫?”
周勀打算囫圇過去,裝傻不吱聲,可當時周歆也在場,桌子底下偷偷踢了他一腿。
“媽在問你話呢?怎麼,不好意思說啊!”
周勀恨剮她一眼,擡頭:“嗯。”
“嗯是什麼意思?”劉舒蘭更加焦急,末了突然筷子一放,“你們是不是已經開始交往?”
周勀:“……”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周勀找了個藉口提前離席,沒回怡和,而是拐去公司。
如果按時間算,這兩年他留在辦公室的時間遠遠超過留在家裡。
脫了外套,周勀給自己煮了杯咖啡,走回來的時候看到桌角擱那的方案。
他倒忘了這茬了,拿手機撥了葉莉的電話。
“向日葵那事辦得怎麼樣了?”
“已經開始了,剛畫好一堵圍牆,這幾天還在連夜趕。”
“你找了專業團隊?”
“不是,蔣園長推薦的,就之前給收容所外牆畫向日葵的那名義工,您要有興趣可以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