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身上不舒服,那晚睡得比較早,周勀陪她睡着了又起身去了書房。
法務那邊修改過的融資協議已經發到了他郵箱,週三就是簽約儀式,他需要逐條把內容再梳理一遍,結果在書房不知不覺又呆了兩個多小時,結束時已經接近凌晨。
合了電腦準備去休息,手機“滴”了一聲,竟是周歆的微信,周勀打開,對方只發了一張照片過來,圖中茫茫雪山,空闊荒涼。
周勀懶得去理解這張照片的意思,把手機重新扔回桌上,上樓重新衝了一把澡,回到主臥,牀上的女人背對着他側躺,小小身子微卷,習慣性獨自挨着牀沿,留出身後一大塊空餘的地方。
周勀扔了毛巾上。牀,撈過縮一邊的身子。
常安意識模糊地哼了兩聲,朦朧間感覺到有什麼又鑽進了自己的睡裙,滾燙貼着她的小腹,揉了幾圈。
“還疼嗎?”
常安懶得睜眼睛,只聽到耳邊低啞的聲音。
“不疼了…”她含含糊糊地出氣兒。
周勀垂頭在她脣角又親了親,手卻開始慢慢往上走,直至捏住那一處,柔軟豐盈,常安睡夢之中還是被弄得弓了下身子。
“嗯…”懷裡溢出低。吟,周勀這才滿意,吻着她的發頂把人圈得更緊。
“睡吧,晚安!”
一宿好眠,常安第二天醒得挺早,睜眼卻發現枕邊已經沒人了,只是盯着枕頭上一個明顯的凹陷,昨晚某些片段開始一幀幀在常安腦中浮現,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撫摸和揉捏,常安突然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自己似乎越來越能適應與他之間的親暱。
天,她把被子蒙過頭頂,臉上已經燒得通紅,可心裡那些悸動和愉悅卻也隨之更加明顯。
常安不得不承認,她大概快要栽進去了。
換了衣服下樓,客廳裡沒有人,廚房那邊傳來動靜,鐘點工正在裡面搗鼓什麼東西。
常安看了眼掛鐘,才八點不到。
“早,王阿姨。”
王阿姨聽到聲音轉過身,笑着也跟常安打招呼,“早啊常小姐,你今天看上去氣色不錯。”這話一半恭維一半事實,常安是沒去照鏡子,不然便能看到自己面頰粉白的模樣。
“謝謝!”她回了句,起身要出去,王阿姨又將她叫住。
“得再等一會兒啊,這湯估計還得熬一個小時。”
“湯?”
什麼湯?
那邊王阿姨拿勺子搗着砂鍋裡的東西,熱氣騰騰,很快屋子裡便全是甜糯香。
“昨晚周先生給我打電話,說你身上來了,在家痛了半天,問我吃什麼可以緩解一下……嗯,我就說喝點湯補補……”邊說邊繼續攪拌,常安卻愣在當場,心裡亂七八糟似乎衝出來很多東西,還未理順,王阿姨又說,“你先去客廳坐一會兒吧,好了我端出去給你!”
常安:“……”
她走到客廳,客廳裡也很快被香氣填滿。
牆上掛鐘指向八點,常安想了想,又走過去問:“周先生呢?上班了?”
“哦沒有,出門買東西了,我早晨準備得匆忙,忘了買包紅糖帶過來。”
“……”
正說着,常安兜裡的手機響了聲,打開,一條微信,她看完,心裡沉了沉。
王阿姨看出她臉色異樣,趕緊又問:“怎麼了,又疼了?”
常安擡頭,苦笑:“沒有。”
“沒有就好,你都沒看到昨天周先生跟我打電話的樣子,我都跟他說女人身上來的時候不舒服很正常,可他緊張得很,行了,你還是去客廳坐着吧,好了我叫你!”王阿姨說了一通又折回廚房。
常安收了笑,又看了眼手機,沒再出聲。
大清早超市還沒開門,周勀驅車三四公里纔在菜場的乾貨店買了兩包紅糖,又想起之前王阿姨的提議,說要是擱點當歸和黃芪效果會更好,於是又導航找了間中藥房,藥房還沒開門,他等了小半個鐘頭,等買齊東西回到長河都快九點了。
進門見常安坐沙發上。
“怎麼起這麼早?”
常安擡頭見他手裡拎着袋子,頓了頓,“嗯,你…”
那邊廚房王阿姨卻走了出來,“周先生,紅糖買了嗎?”
周勀想起正事,也不管常安了,拎了袋子走過去,很快廚房裡傳來對話聲。
“……是這種嗎?按你要求買的,一包薑汁紅糖,一包顏色要深一點……”
“買錯了嗎?”
“熬久一點。”
“……當歸和黃芪都放一點進去,我看她昨天疼得很厲害…這種情況會經常出現?”
常安坐那聽着廚房裡傳出來的聲音,男人嘮嘮叨叨,跟鐘點工在討論如何煲湯,哪還有平日裡那些刻板嚴謹的模樣,不覺嘆口氣,又摸出手機來,照着剛纔發來的微信一字一句回覆——“阿勀最近似乎不算忙,週末都在家的,要不我問問他,如果可以的話就這幾天抽個時間吧,也確實好久沒見面了,到時候來家裡吃。”
她把微信編輯完,又回頭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把信息發了出去,剛發完周勀就卷着袖子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怎麼,大清早坐那想心事?”他邊說邊坐到常安身邊去,又拎過她的腳,腳上依舊套着地板襪,周勀捏了一下,“真不冷?”
常安笑:“不冷!”
周勀也就不再勉強,捏着她的腳踝要把人攬過來,常安瞪一眼,“做什麼?”
“過來!”
“阿姨還在呢…”
“怕什麼?”他纔不管誰在屋裡,扯過常安的腿順勢就把人也帶到了懷裡,虛虛半圈着,小小一個身子,軟軟的,香香的,他忍不住又低頭在她耳側親了親,常安躲,他發狠。
“不聽話…”
乾脆掰過她的臉直接就去堵她的嘴脣。
清晨嘴裡都是檸檬味,用的是同一款牙膏,只是混了各自口腔裡的氣息,彼此癡迷。
周勀原本只想淺嘗,不料味道出奇地好,忍不住加深,沉淪,直至常安腰上無力往下癱,他托住,才捨得鬆開懷裡的人。
柔軟櫻紅的兩瓣脣,微微撐開一條縫,上面沾着他弄上去的水漬。
周勀笑,一手指腹擦着她的脣,一手捏住她的腳,常安以半縮的姿勢欠在沙發上,睜開眼,一臉迷離。
天知道她那會兒有多誘人,又有多乖順,而這會兒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某中帶着鮮明的柔情與剋制。
常安不吭聲。
周勀:“傻了?”
常安:“嗯…”
周勀:“這樣就傻了?”
常安:“嗯……”
周勀終於笑出聲,改而去揉她的發頂,“今天不去公司,想去哪轉轉?”
常安想了想,“去逛街吧。”
“逛街?”
“嗯。”
周勀訝異,“你不是不喜歡逛街嗎?”
“是不喜歡,但是今天想去…”說着主動往周勀懷裡鑽,手臂圈着他的脖子,擡頭貼着問:“去嗎?好不好?”
只這一聲他便有些酥軟,什麼條件不能答應?
早飯之後兩人駕車出門。
周勀問目的地,常安反問:“你平時在哪裡置辦衣服?”
周勀愣了一下,但很快報了幾個店名。
常安路癡,拿手機出來搜了搜,發現幾家店都剛好聚在一起。
“去這裡!”
“……”
周勀照着她導航的地兒開過去,一路還納悶怎麼突然興致勃勃要來逛街呢,可很快就弄明白了這女人的目的。
她就拉着周勀只進男裝店,起初還會讓他試一下尺碼,兩家店下來摸清了風格和尺寸,便直接指着她看順眼的衣服讓店員直接包起來。
“這個,這個,還有那邊…架子上的那兩款打底線衣每個顏色來一件……”
短短兩個小時,常安幾乎橫掃了這裡的大半男裝店,外套襯衣內搭領帶,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包括內褲和襪子,入眼便結賬,以至於小半天下來整個商業廣場的店員都認識了常安。
一個小姑娘帶着一個硬朗男人來掃貨,這裡的牌子都不便宜,可她買東西不問價格只求數量,到後面都開始聚在一起偷偷討論。
店員A:“這倆啥關係?”
店員B:“看不出來啊!”
店員C:“怎麼看不出來,這麼明顯。”
店員B:“那你說啥關係?”
店員C“嗤……還用說嘛,這男人被包養的吧!”
常安:“……”
周勀:“?????”
臨近中午常安總算消停,地上已經大大小小堆了幾十只袋子,店長態度殷勤,立馬叫了幾個人幫他們把東西全都拎到停車場。
上了車,周勀繫好安全帶,“接下來去哪?”
“好像還缺幾套西裝!”
“我的西裝都定製!”
“我知道,剛我選了幾身你先將就着穿,下午去你定製的店裡重新量尺寸。”
“……”
周勀也不揭穿,陪着她鬧,鬧了大半天,臨近傍晚才全部採辦完。
原本週勀還想在外面吃頓晚飯,可常安累得腳底發軟,“不想走了,回去吃吧。”
“吃什麼?”
“隨便,你定!”
周勀憋着笑,依了,載着大半車廂的衣服回長河,路上經過餐廳,又進去打包了吃食。
常安何時逛過這麼長時間的街,以前給自己購置衣服都是固定那幾家店,換季時設計師會直接發了圖樣給她,她選定了再量身定製,所以這高負荷的一整天逛下來,她到家都癱了,隨便吃了幾口應付一下晚飯便窩沙發上不肯動,周勀看她那樣也不多問,自己吃完把餐廳收拾乾淨,出來卻發現人又不見了。
“常安?”
他喊了兩聲,聽到二樓蹬蹬蹬的動靜,
周勀上樓,臥室沒有人,衣帽間那邊亮着燈,走過去,只見滿地都是他的衣服和褲子,周勀也不出聲,抱着手乾脆靠門上看着她折騰。
底下幾層架子已經被她抽空了,她吊那開始扯衣架上的襯衣和西裝,扯一件,擱鼻子前面聞一聞,皺着眉,頗嫌棄似地扔到地上,如此反覆,直到把架子上的那些衣服全部抽空,再往上一層,裡面擺了些周勀平時不怎麼穿的T恤和居家服,只是她個兒小,踮着腳尖往上跳了幾下也沒夠到。
“這些都要扔?”
頭頂突然壓過來一道黑影,周勀過去直接把上層架子上的幾疊衣服一下子全都扯到地上。
常安:“……”
她像是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孩子,眼底倒有片刻慌怯,但只一瞬,很快恢復自然。
“你怎麼上來了?”
“怕你忙不過來,我幫你?”
常安抿了下脣,心裡終究還是有些沒底氣的,“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好!”
周勀也不勉強,退到一邊繼續看,常安等了一會兒,見他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尷尬笑:“你出去吧。”
“沒事,你繼續,我又不打擾你!”他就那麼似笑非笑地抱着手站那等。
常安在心裡悄悄壓口氣,怕什麼呢,她做事何時沒過底氣?所以也就乾脆不管了,轉身繼續,且更乾脆利落,也不一件件聞味兒了,直接把櫃子裡剩下的衣物一股腦全都揉到儲物箱裡。
周勀看着她搗鼓這些事,瘦小的一個側影,腳上還踩着地板襪,表情卻嚴肅而又認真,像在做一件極其神聖的事,他那一刻的心情真的很怪異,說不清到底何種情緒。
直到常安把櫃子裡的舊衣全都掃蕩一空,再一件件把今天新添置的掛到櫃子裡,周勀才驚覺,自己竟是滿心愉悅的。
他動容這個女人用近乎偏執甚至幼稚的方式在宣揚自己的所有權,那麼堅定而又不留餘地,而自己這麼多年心裡缺失的是什麼?不就是這種“非我不可”的篤定嗎?
直到常安收拾完最後一件衣服,喘口氣,轉過身。
門口的男人依舊站在那,只是嘴角掛着一抹笑,眼眸浮光氤氳。
她抿脣,擡了下下巴,“怎麼,不捨得嗎?”
周勀笑意更濃,卻不吱聲,只慢慢踱步過來,衣帽間小,常安無路可腿,他三兩步便已經走到跟前。
“你願意清理,我求之不得!”話音落,脣已壓了下來,常安被他高而壯實的身軀裹在暗影中,一秒心窒,直至感覺到口中舌卷搜刮,纔不得不閉上眼睛……
又是一番深吻,她摳緊身後的櫃門。
周勀在她快要瀕臨窒息的邊緣鬆開手,常安已經後背整個倚在櫃門上,幽幽一雙水瞳,癡癡盯着他看。
他滿足於這樣的眼神,心裡悸動,擡手摸着她的臉側。
常安定了定,“你什麼意思?”
他微微勾脣,卻是俯下身又貼到她耳邊去,用極其低沉又蠱惑的聲音講:“我身上這套也是舊的,要不要一起脫下來給你?”言畢手已經開始去解自己的褲釦。
常安心口一縮,終是明白了他的挑釁。
“臭流。氓!”輕唾一口,扔下滿地衣服跑了。
周勀在後面放肆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