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月的中旬,吐溫吐芮已經身陷“燃眉之急”。
蘇爾人的王子托蒂斯特亞•惠林在這個月的第十日一到,終於再次出發了,這是留守在吐溫吐芮的埃勒溫薩人都想不到的,因爲他們確信在春季之前,蘇爾人也許不會發起新的攻勢,所以當這個消息傳到斯米爾克時,引起了極大的恐慌,人們都在議論紛紛,他們並不相信築起的城牆能保護他們的安危。雖然當米希爾伊的杜蘭特•卡夫洛抵達斯米爾克時,就下令重新修築城牆,並在城牆的外圍新築起了一座更爲強大的石牆,所有能夠發動起來的人都參與了,他們日夜修建,要搶在風雨打來之前完成。現在斯米爾克已經在兩層的鐵壁之內,可人們仍是將更多的希望寄託在南方的援軍上。
而在西面,蘇爾國王的軍隊也抵達了,這支由八支精華軍團組成的強大軍隊浩浩蕩蕩地通過敖麗羅,沒有遭受任何的抵抗,他們在第十五日的當天抵達吐溫吐芮,部署在斯米爾克的西側,而在托蒂斯特亞•惠林王子所指揮的軍團與米修斯•惠林國王的軍團之間,蘇爾人部署了一支外籍軍團,將整條戰線連成了一體。這天也是最恐懼的一天,人們懷疑對斯米爾克的圍攻可能伴隨着黑夜一齊到來,於是整座城市進入了完全的戒備。
指揮駐守的斯米爾克的所有軍團和守備軍的是執掌“紅白雙色玫瑰”的杜蘭特•卡夫洛,因爲原本的斯米爾克守備軍軍團長——喬克•斯托夫無論是在威望還是膽識上都沒有辦法和前者相提並論,於是甘願聽從調遣。
杜蘭特•卡夫洛立馬下達了命令,他拆除了西面的所有的橋樑,所有的軍團士兵都整日在城牆邊上警戒,如果有需要他們可以在第一時間裡加入到戰鬥中間去,而他沒有調遣斯米爾克的守備軍,卡夫洛將這支隊伍充當預備軍,以便能填補起任何岌岌可危的缺口。他沒有消除圍繞在斯米爾克的所有通道,因爲敵人也沒有將這座城市團團圍住,他們只是在北面和西面圍住了城市,而東面和南方還是暢通的。
可出乎人們預料的是:
蘇爾人沒有開戰,而是在城市的西面和北面築起了堡壘,他們的軍隊在晚上砍伐森林,收集資源,在早上壘砌城堡。
一些圍繞在杜蘭特•卡夫洛身邊的軍官們都驚訝地說道:
“難道米修斯•惠林要保護他們的領地嗎?他們是想要變換身份,從一個進攻者轉變爲一個防禦者嗎?”
可“紅白玫瑰”的軍團長清楚地看到敵人的用意,要是這兩座堡壘和延伸的小堡壘矗立起來,那麼斯米爾克就要陷入包圍,他們很可能寄望於用飢餓來打敗衛戍軍,城市的騷動遲早會將其從內部瓦解,他又說道:
“敵人的用意除了打敗我們還能有什麼呢?要是我們身陷這個‘囚籠’之內,我們就會自生自滅,到那個時候我們除了衝出去打破這‘枷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那樣的話,我們就毫無疑問地失去了城牆的保護,而要去面對敵人的堡壘,米修斯•惠林會以很少的代價就能奪下城市。而他的用意也不僅僅是如此,他也能想到要是埃勒溫薩的援軍一到,他們何苦在野外激戰,而不去用堡壘消耗這些新生力軍的力量呢?是的,是的……只要時機一到,他就能向疲憊不堪的軍隊發起致命的打擊,去一舉摧垮它!同時,那扇通往弗瑞塔亞的大門也就要對他轟然洞開了!米修斯•惠林是一隻獅子,同時也是一隻狐狸,他小心翼翼,越是掌握着勝利的天秤,他越是要牢牢地把握住這層機會!”
可執掌“紅頭鷹”的佩裡•柯蘭西斯卻不以爲然:
“這話我怎麼能同意呢?杜蘭特•卡夫洛軍團長,您是和我一道從米希爾伊撤離出來的呀,難道我們在多弗蘭斯還沒有見識夠那些野蠻的軍隊是如何地去戰鬥的嗎?他們並不害怕犧牲,同樣的,他們殘暴兇殘,敢和這世間上的任何軍隊作戰,我敢說,即便是上天派來的聖神軍隊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敢上前和他們較量一番,這種軍隊有怎麼可能防禦呢?除非是是他們精疲力竭,不到最後一刻,他們是絕不會停止進攻的腳步的!”
一些軍官也贊同這觀點,“是啊,是啊,蘇爾人的軍隊確實以勇猛著稱啊。”
佩裡•柯蘭西斯繼續說道:
“那麼,毫無疑問,他們在北面和西面築起堡壘的目的是有多重含義的,他們很可能從其他的方向發起突襲,因爲我們的目光都被這兩個方向給吸引了去,他們就有機會在其他的方向投入大量士兵去找出突破。”
斯米爾克的軍官們都非常尊重這兩位軍團長的意見,因爲他們剛剛在多弗蘭斯和蘇爾人交戰過,他們所具備的經驗是他們所不能企及的。但是他們清醒地認識到:一場大戰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而這場戰爭的就決定了這兩個國家的最終命運。
可是就在這個緊要的關頭,終於有一匹快馬從南方帶來了消息:
烏爾裡希•溫克軍團長已經率領軍團越過吐溫吐芮南境,不久就要抵達斯米爾克!
這些消息一點不錯,在斯米爾克的南方,條條大道人馬滾滾,向着北面迎接即將到來的決戰和蘇爾“雄獅”的攻擊。
到了第十八日的白晝將盡之際,作爲先鋒軍團的“持劍騎士”軍團已經抵達斯米爾克南二十里,要是在夏季,天色應該還很明亮,可現在,太陽已經西陲,將行進着的人馬的身側落下了又細又長的身影,席爾鐸•都鐸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他本以爲大軍從奧加布蘭迪亞抵達吐溫吐芮只需要十天的時間,可是道路艱難,積雪嚴重,輜重的隊伍跟隨困難,騎士團的行軍速度也不得不放慢,颳起風雪的時候,騎士們也只有牽馬前進,步行軍團同樣艱苦,十多天來的遭遇讓各軍團的士氣受到了打擊,這讓軍團長們意識到,必須以一場勝利去挽救低迷的軍團。
騎士軍團穿行過白花花的冰雪溪流,然後就沿着當年進軍的大道前進,黃昏臨近,席爾鐸•都鐸向身後望去,蜿蜒的大隊人馬緩慢行進,在他們的身後,還能看見伸向地平線遠處的銀裝素裹的景觀,可當他回頭向前看去的時候,卻看見一幅完全陌生的景象。
席爾鐸•都鐸望着不遠處,他的眼睛透過陰濛的空氣,看見浮現出來的斯米爾克,這座城市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面貌,現在完全成爲了一個戰時的壁壘。
在城市的西面,那片樹林已經被砍伐了一整片,而一座高大的石牆矗立在那裡,這座石牆從這遙遠的距離上望去,只能看見一條灰色的細線,而這段細線的每一小段間隔都安置了烽火臺,可以隨時傳遞遭受攻擊的信號。而在城市的東面,同樣有一條石牆,只是這條石牆沒有延伸至遙遠的東方去,而是繞了一個大彎,旋轉地與保衛城市的主城牆連接在一起。
而此時,烏爾裡希•溫克騎着馬來到了這位驍勇的騎士團軍長身旁,他太疲倦了,整支隊伍走得不快,可是他們很少停下來休息,同時少數的休息也並不安穩,他們在大道的兩旁壘起營地,在積雪上睡覺,很少有時間去吃到熱乎的食物,那些乾硬且寒冷的食物也時常填不飽肚子。
“終於抵達斯米爾克了!”他疲倦地說,絲毫沒有任何的興奮,“我們的旅途也就要在今天結束了。”他望了一眼天際,整個北方的天際呈現出分裂開來的色彩,一半是鐵青色的,毫無光澤,而另一半,則被西方的紅霞給照亮,染成了一片紅色。
“你說的不錯,在今天也許我們的旅程就要結束了,可是在明天的太陽再次照亮起這片土地的時候,我們就要面臨另外一場旅程了。”席爾鐸•都鐸頗有預見地說,“我能感覺到我們很快就要面臨大戰和血光之災。”
“但是我們也該感到慶幸,因爲我們搶在敵人攻擊城市之前抵達,而不是來到這裡看見一片廢墟。”
可當兩位軍團長向前一瞥,看見一面旗幟向着他們的方向走來。
這隊人馬一直奔跑到先鋒軍團的陣前,可是席爾鐸•都鐸和烏爾裡希•溫克在老遠就看見了“雙色玫瑰”的旗幟,知道來者是受到卡夫洛軍團長的委託。只是這兩位軍團長沒有想到的是卡夫洛本人親自前來,出現在他們面前。
“感謝上天吶!”卡夫洛走到“持劍騎士”的旗幟下是說道,“我們總算是等來了援軍。”他顯得疲憊不堪,不僅僅是騎着馬疾馳了好一會兒,而是在敵人的壓迫之下所遭受的痛苦,他向行進着的隊列望去,“尊敬的烏爾裡希•溫克,你們帶來了多少人馬?”
“八支軍團。敵人在哪裡?”烏爾裡希•溫克一回答卡夫洛的問題,又急忙問。
“我們已經重新築起城牆,而在石牆以北和以西,那裡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蘇爾人有攻擊過城市嗎?”
“還沒有,但是要是他們發起一兩次攻擊,那絕對是奪取不下斯米爾克的,因爲那裡的人們都作了充分的準備,無論是農民或者是市民,全都已經全副武裝起來。吐溫吐芮人一點都不害怕打仗,甚至比我們在米希爾伊的人們更加習慣戰爭。”
“蘇爾人在哪裡紮下的大營?”烏爾裡希•溫克又向前漫步走去,他走着又一面詢問。
“敵人把北面的樹林砍伐了乾淨,相對着我們的防禦城牆築起了兩座大堡壘和若干的小堡壘,除了這些,他們也用壕溝和木牆將這些防禦堡壘連接起來,要我說,他們已經將這座城市圍困起來,是要打一場持久的戰爭了。米修斯•惠林不會忘記曾經他是在吐溫吐芮如何遭受了慘敗,他正在極力避免重蹈覆轍,因此他顯得謹慎細微,不敢輕舉妄動。”
烏爾裡希•溫克非常害怕戰爭向着持久的方向發展,他也知道他們的敵人不僅僅在北方,他必須快速打倒蘇爾人以便能騰出一隻手去迎擊新的威脅,“那我們的軍隊能突破這些工事嗎?”
卡夫洛想了一會兒,仍是不確定地回答,“這些工事大多數是用木頭建造的,並不堅固,可是要想要撕破這副‘枷鎖’的話,那就必須摧毀兩座堡壘中間的一座,那是整條工事的核心關鍵,要是我們的軍隊能攻佔其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將蘇爾人從他們的陣地中間截斷……可我得要提醒呀,那些堡壘和其他的小堡壘完全不同,都是用石料壘起來的,雖然建造得很倉促,可我們也沒有什麼有力的攻擊堡壘的器械,因爲我們的職責在一開始就是保衛城市,而不是去攻打什麼要塞。而保衛堡壘的兵員也有數百人,也建造了信號臺,要是遇到攻擊的話,附近的軍團都會前來馳援。”
“要是真的只有數百人堅守堡壘的話,那奪下城堡不是很大的問題,可蘇爾人要是頑強抵抗起來,短時間內是很難攻克得了的……”
席爾鐸•都鐸打斷說道:“米修斯•惠林在整個戰場上的兵力要強於我們,要是我們在城市外和他交戰是完全不明智的,相反的,他反而希望我們如此。他能創造一個極大的勝利!”
烏爾裡希•溫克時時閉上眼睛,回想着,“但是我相信能取得這最終勝利的還是我們,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來我們曾經步入的戰場,那時候,我們也是悲哀的,面對這股強敵,席爾鐸•都鐸,你還能回想起來嗎?”
“我怎麼也不會忘記,這片血腥戰場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席爾鐸也回憶起來。可是卡夫洛在那個時候仍然堅守已經陷入合圍的米希爾伊,沒有經歷這場大戰,於是問道:“那片戰場是怎麼樣的?”
“在那裡!”席爾鐸忽然指着西北方向,“那時候敵人正擺開戰鬥隊形,從那個方向行進,我和我的騎士們就站立在這裡,一想起那天的情景,任何的戰士都能獲得高昂的鬥志!敵人就在斯米爾克的西側遭受了強大的打擊,騎士團和西姆斯•烏勒薩親自率領着的軍團在兩個方向同時發起猛烈進攻,將蘇爾人全部都擊潰了!上天吶!我得要說那時刻真是奇妙,就看見人頭攢動,風聲、喊聲、馬蹄嘚嘚,一轉眼的功夫,就當你從這瘋狂中恢復過來,一切都結束了,而緊接着,充滿胸膛的欣喜就快要將整個人都打垮了。”
他們又向前走出了一段距離後,終於眺望見了蘇爾人建立的西堡壘,但是北堡壘在斯米爾克的城牆遮蔽下仍然看不見。
“就在那裡!”烏爾裡希•溫克忽然說道,“我們在今日也要打一場可以被人們銘記一百年的戰役!我要將西堡壘完全地拔去!就像是拔出一顆釘子,還要將它釘在米修斯•惠林的眼睛裡去!”
“您是說要去攻打西堡壘?”
“是,但是不是現在,我的軍隊長途跋涉而來,而現在米修斯•惠林是以逸待勞,我們還不能與之交戰。”
“閣下,我必須要提醒下,要是我們去攻打這些堡壘,就必須做好準備,去阻截敵人的援軍。”卡夫洛顯然並不能完全贊成烏爾裡希的建議,可是出於後者的威望,他沒有斷然否定,而是恭敬地建議道。
“必須有軍團阻截這支援軍,但是斯米爾克不能傾巢而出,因爲蘇爾人也許會利用這間隙奪取城市,我必須要留下足夠的守備軍。具體的事情,等我們抵達斯米爾克再談談吧。”
“烏爾裡希!要是我們動用一個軍團去攻打北堡壘呢?”席爾鐸忽然說道。
“是要將敵人的注意力轉向北方嗎?可這樣做無非要犧牲一個軍團啊,除非他們真的能全身而退,”卡夫洛又看向烏爾裡希,這位軍團長什麼也沒有回答,可他的眼睛卻藏在低沉的眼皮底下,好像是在思考,卡夫洛揣摩着烏爾裡希的心理,很可能他也同意這類做法,可無論如何也不敢讓任何的一支軍團去冒這個風險。
“你們所說的也並無道理,可我又能讓哪一支軍團擔此重任呢?一支堅忍不拔的軍團和一位果敢的出色統帥才能去……讓我先想想吧,我們必須要十拿九穩,大的戰役始終是要爆發的,可我們要時刻小心,因爲總有那麼一天不是蘇爾人的騎士征服了這大半的土地,成爲這個世界的霸主,那就是要被更加強大的人抵擋住這些勇猛的戰士,將他們趕回北方去!”
卡夫洛點了點頭,卻表現得比烏爾裡希更具信心。他相信軍團議會的軍團長們一到斯米爾克去以後,他們的想法可能會發生那麼些改變。那裡的人們,無論是從米希爾伊撤退出來的,或者是當地的吐溫吐芮人,哪一個不想摸一摸寶劍,投奔到可以引導他們戰爭的旗幟下去,抵抗入侵者。這些人的父輩們大多都參加過上次的大戰,所以他們也希望在這個“似曾相識”的時刻,爲自己的國家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