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涅茨瓦的周圍已經夕陽西下,暮色蒼茫,可這裡的景緻並不哀涼,要是當下是冬季的時刻,那麼會淒寒得多。但是在這小村子的周圍,卻有着幾個身影開始騷動起來。
庫裡蒂亞•瑪薩蘭託公爵真的像是梅爾斯和勞許所擔憂的那樣,並不善罷甘休,任憑王室後裔重新崛起。他也已經從北方得到消息,知道了本•梵蘭特不僅沒有死去,而且已經隱姓埋名,在北方躲避他的眼線,而且更叫他擔憂不已的是:米弗萊爾留在了莫瑞丁。
這個消息一傳到他的耳朵裡,頓時叫他忐忑不安,他一面保持貴族同盟中的絕對威信,雖然這種威信已經開始產生動搖,尤其是對於處理亨特艾羅的拉法爾•迪斯伯爵的這件事情上,另一面,他必須擠出一些精力去阻止米弗萊爾•烏勒薩。
公爵急忙召集了麾下的一些親信騎士,這些騎士都享有蘇利亞的紋章,對公爵也是死心塌地。現在他派出這羣能征善戰,又是忠心耿耿的騎士們前往莫瑞丁,他也知道軍團議會已經得知了消息,雖然這不是他親耳聽聞,但是也十拿九穩地能猜測到,所以這道密令一下達,衆騎士便風風火火,直趕往莫瑞丁。這些騎士在沿途上也聽聞了有兩個騎士爺確實出現在莫瑞丁,其中的一個有南方騎士團的白斗篷,帶領這羣騎士的頭領是蘇利亞的蘇萊•伯曼特是一個經驗頗豐的騎士,他也知道這兩個人是誰,因爲在敖麗羅,他見到過白斗篷的勞許,所以他又花錢僱傭密探跟蹤白斗篷的下落。
現在,蘇利亞騎士們知道勞許和梅爾斯已經抵達了涅茨瓦,但是這一次,並不像是往常那樣,而是兩人停留了下來,這使得蘇萊•伯曼特心生懷疑。
蘇萊•伯曼特一共率領着三名騎士,他們現在都停歇在涅茨瓦外圍的一片小樹林裡,他們沒有升起火,也沒有被允許這樣做,因爲蘇萊•伯曼特清楚知道現在做什麼事情都要小心翼翼,雖然野外的獵人也時常在外生火以驅趕野獸,但是他並不希望引起涅茨瓦方向的任何注意。
騎士們將馬全都拴在樹幹上,又套住了它們的嘴,防止發出嘶鳴。
這時候,一個又矮又胖的人跑近了營地,這個人穿着着一件修士的黑色長袍,他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因爲這片林子的地面十分難行。
“蘇利亞的騎士爺!我看清楚了,那兩個軍團議會來的騎士確實呆在了涅茨瓦,裡面只有一戶人家,看上去尋常不過的人家。”修士說道。
騎士們正在準備自己的武器,他們時常檢查這些利器,這些利器多數是他們在蘇利亞憑藉着自己的實力贏取來的,所以他們瞧着這些武器的眼神都是又得意又虛榮。蘇萊•伯曼特聽到了聲音,走了過來,這個騎士身材並不算是高大,但是健碩,他的頭盔還沒有戴在頭上,鎖子甲的罩帽也披在肩上,他的劍在腰間,左手按在劍柄上,“你看的清楚嗎?那些人有什麼異常的嗎?”
修士摸樣的人繼續說:“要是說有的話,那隻能算是一個樵夫了,是不是樵夫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正在伐木柴,嘿,那個人的本事倒是不簡單,因爲他把那個年紀大一些的騎士給嚇了一跳。”
“說的詳細一些。”
“那個樵夫像是要阻止那兩個騎士,還將他們中間的一個的寶劍都擊飛了……”
但是修士摸樣的人的話還沒有說完,蘇萊•伯曼特揮手叫來一個騎士,說道:“去找卡修•米迪亞來!叫他把所有的人都召集來!”
卡修•米迪亞正帶領着另外的四個騎士在西路打探情況,蘇萊•伯曼特已經從懷疑變爲確信,他又回頭對着剩下的人說道:“也許我們要找的人就要找到了……我原本打算先將這件事情稟告給公爵本人,但是我相信,要是米弗萊爾真的就在涅茨瓦,那麼明天一早他們就可能會離開,那時候就都晚了,我們要在夜間消散之前將事情都處理掉,要是上天真的把我們的目標放到我們的‘囚籠’中去的話,那我們就提着米弗萊爾的腦袋回去。”
“好的,我們隨時可以準備。”騎士們回答道。
這時候,修士摸樣的人又接着說,這一會兒,他是彎下了腰,昂着腦袋說的,樣子像是在懇求,語氣也謙卑,“我的騎士爺們,既然我已經將消息帶給您了,那麼,也請你們履行承諾吧,我們之間的獎賞。你們也時常以信奉承諾爲自己的榮譽的呀。”
“是的,而且蘇利亞的公爵那金幣多的數不過來,即便是給你一袋子的都不算是過分,何況你只向我們要求十枚呢。”蘇萊•伯曼特一面說着,又伸手向後,當這手掌重新伸回來出現在修士摸樣的人的面前時,十每金燦燦的金幣已經在他的手掌上了,但是由於暮色已起,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兩雙攤開來的雙手湊了過來,蘇萊•伯曼特將手掌一翻,“叮叮噹噹”的,金幣全進了那雙貪婪的手心裡。
“點點清楚吧!要是少了一枚那是會損壞我的名譽,可要是多了,那就是對您的獎賞。”
“是的,是的。”那張肥胖的、笑容滿面的臉點了起來,“我怎麼敢相信大人們會少給我呢。”一會兒,有擡起頭來,數都沒有數自己掌心中的金幣數量,說道:“一點都不少,我的大人,那麼我也該離開了。”
“去吧。”蘇萊•伯曼特低沉地說道。這說話的語氣開始變得陰沉,可修士摸樣的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因爲他已經被眼前的賞賜弄得暈頭轉向,不分東西。他把腰彎得更低了,“感謝,騎……”
他的話沒有說完,蘇萊•伯曼特忽然用他粗大而有力的左手抓住了他的頭頂,右手已經把腰間的劍抽了出來,朝着他胸口的“十字”捅去,一下子就紮了進去,一直貫穿到背後。
“安息吧。”他說道,又看了看那雙睜大着的眼睛,像是在怒斥他們的邪惡。他聽見咽喉的嘶鳴聲,一會兒,他的左手鬆了開來,這個肥胖的身軀也倒在了地上,抽動了幾下,就融合到了寂靜無聲的樹林中見去了。
這時候,其他的騎士都圍了上來,他們都對蘇萊•伯曼特作出的驚人舉動震驚不已。只有他本人,將劍身擦拭一下,又焦急而簡短地說:“沒有被什麼其他的人看見吧。”
“是的,這裡也沒有什麼人,但是,我的隊長,爲什麼非要殺死他?”
“這個人確實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但是他還有潛在的危險,他既然已經知道我們的目的,也知道我們是公爵派來的人,誰能保證這傢伙不會在未來的哪一天說出去,敗壞我們的好事呢?與其那樣,好不如讓他乖乖地躺在這裡。”他一說完,又伸手去抓躺倒在地的屍體,“幫把手,我們要把他埋起來,至少扔到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去。”
騎士們手忙腳亂地將屍體藏起來,這時候,另一隊騎士們也趕了過來。帶領他們的是卡修•米迪亞,一個身材修長的騎士,他看上去和蘇萊•伯曼特完全不同,更像是一個吟唱詩歌的騎士,而不是驍勇善戰之輩。他一下馬,看見蘇萊•伯曼特正在掩埋着屍體,說道:
“你們找到米弗萊爾了嗎?我遇見你派來的人了,他焦急不已,我猜想你們一定是發現什麼線索了。”
蘇萊•伯曼特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擡起頭,他的個子要矮一些,說道:
“在涅茨瓦,我們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人,那兩個從軍團議會來的騎士也在那裡,我想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不然他們是不會做停歇的。”
卡修•米迪亞朝着涅茨瓦的方向望去一眼,說道:
“你確信嗎?要是那兩個騎士只是在這裡做短暫的休息呢?我們跟着他們有好幾天了,不停不歇,就連我們都有些難以忍受……你能說他們就是鐵做的?沒有什麼肉體上的痛苦和疲乏嗎?”
可是卡修•米迪亞看見蘇萊•伯曼特手指着已經掩埋起來的土地說:
“那麼你只能問問他了,只是他也已經沒有辦法回答你的問題。這個探子剛剛在我的耳邊親口說,跟着我的人也聽見了,在涅茨瓦有一個人將騎士手中的武器都擊落了,你能不懷疑嗎?一般的莊稼漢、樵夫哪有這般本事,即便是莫瑞丁的領主手底下也沒有這般能力的人,可在這裡偏偏卻遇上了,你敢說這其中就沒有一點的關聯?”蘇萊•伯曼特一說完,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敢說米弗萊爾一定和這個村子有關係,我敢發誓,我們一直要進去一探究竟,就能找到驚人的線索。”
“找?怎麼找?”
“用武器找。”
卡修•米迪亞裂開嘴,露出一副奇怪的笑意,“你的意思是我們衝進去嗎?那把跟他們除掉有什麼區別呢?”
“沒有區別,只是我們要在他們的屍體上尋找一番,看看是否有什麼發現。要是在今天運氣站在我們這邊,那麼,我們就能提着一顆腦袋回去。”
卡修•米迪亞晃動着腦袋,像是在思考,而且他的眉目緊鎖,一句不發。
“做決定吧。”一個催促的聲音把他思考的思維拉了回來,他總算是開口說了,只是,現在,他的眼神變得暗淡,因爲他內心並不清楚這個決定是否是正確,是否是值得去做,但是他不得不急着去做決定:
“既然你已經拿了主意,那麼我也同意,因爲事情總是這樣子的,越是猶豫,到頭來,後悔的時間越是多。不管怎麼說,至少,在今天晚上,我們能除掉那兩個軍團議會派來的騎士,他們一死,對我們來說也不算是一件壞事情,至少對於公爵來說,這會拖延軍團議會寶貴的時間,而且剩下的時間也已經非常少了。去吧,既然如此,那就這麼決定了。”
蘇萊•伯曼特將手一揮,喊道:
“起來吧!騎士們!今晚我們就要叫那些人流血。”
騎士們都從他們原本的地方聚攏過來,尋找自己的坐騎。他們一跨上駿馬,蘇萊•伯曼特帶領着,向着涅茨瓦飛奔而去,肩上的黑色斗篷被疾馳而產生的大風鼓起來,就像是一隻展開翅膀的獵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