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妮的囑咐過後,她那如夢似幻的身形便幻化成一道圓形拱門。
索爾知道,這就是離開的唯一通道。
他背起老瘋子,壓下心中那不可言語的悵然,飛快衝進了拱門中。
索爾衝進拱門的一瞬間,他突然感到一束強光照向他的眼睛,一時間雙眼灼痛無比,流下淚來。
而在索爾剛剛離開鐘樓後,血浪就丟下安吉拉的屍體,重新進攻並流淌滿整個房間。
……
穿過通道的一瞬間,索爾好像聽見一個聲音喊了兩聲“哥哥”。
當他邁出下一步時,就已經一腳踏在了乾裂的大地上。
擡頭望去,自己竟然已經來到了荒野之上。
天空邊際已現微白。
天亮了。
正當索爾想着要怎麼安置老瘋子時,突然一陣熟悉的豎琴彈奏聲從身後傳來。
索爾回頭,便看見正倚在一個並不茂盛小樹下演奏的維克多。
不對,是基斯梅特!
“撞槍口上了!”索爾心中一緊。
在潘妮送他出來前,還特意讓他不要被基斯梅特抓到。讓索爾出現在遠離磨帆鎮的荒漠,也是爲了幫助他逃跑。
可是她大概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把索爾直接送到了敵人面前。
短暫的演奏停歇,基斯梅特在最後一個音符停止前,唱出了千轉百繞的結束語。
“夢裡……暫別離……”
隨後他放下豎琴,側頭看向索爾,眼睛眯起來,笑容中帶着點不明意味的哀傷。
“恭喜主人,入手過去。”
索爾心跳加速,他覺得基斯梅特又開始演戲了!
……
事實上在潘尼將索爾送出來之前,又有兩個人來到了磨帆鎮外的墳墓方陣前,並起了進入小鎮的心思。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性感至極的女僕裝,行動間卻如公主般優雅。
她身後跟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巫師學徒。
那學徒給了他身後,眼神總是不自覺地想往女僕的大長腿上瞟,可瞟到一半,又總是一臉抽搐地轉到另一個方向。
萊特手裡抱着一個小包裹,默默地跟在女僕身後。
前面的女僕是他帶回巫師塔的人偶。裡面曾是陸地行舟的某個高層人物,但現在那個高層已經在優拉夫人的攻擊下化作飛灰。
而陸地行舟送過來的貨物自然悉數沒收,理由是他們先不守規矩,往巫師塔內派遣臥底。
戰鬥結束後,黑影一樣的優拉夫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主動鑽進了這個人偶的身體裡,帶着萊特慢慢悠悠地,如同春遊一般往回走。
一想到眼前這個人就是塔主的夫人,萊德那顆心就蠢蠢欲動。可是再一想到她是塔主夫人,萊特又肝顫。
於是一雙眼睛就跟抽筋一樣,來回轉動。
“這個小鎮有些奇怪。”優拉食指輕輕搭在下巴上。
“是啊,看着像是一個正在培育中的詛咒之源。”說起正事,萊特的心思總算穩定了些,“就是有些奇怪,這裡怎麼會有詛咒之源?”
“我看未必是真正的詛咒之源。”優拉望向小鎮。
小鎮此時安靜得不正常。
沒有人語聲,沒有蟲鳴鳥語,沒有炊煙縷縷。
但既然已經是培育詛咒的地方,這樣的表現其實也很正常。
不過,當優拉輕輕翕動鼻翼,隱約間聞到了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兒。
“先過去看看,不要進城。”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磨帆鎮門前,優拉將一隻手放在大門上,似乎想探查一下里面的情況。
可是她的手剛放在門上就嗖地一下縮了回去。
“怎麼了,夫人?”萊特連忙關心地問道。
“有……海洋的聲音。”
“唉?”
就在萊特也準備感受一下什麼叫荒漠中的大海時,眼前的大門突然就開啓了一道小縫。
然後,無數的血水就要從裡面衝出來,可是在它們衝到大門外半米時,就像一團果凍一樣卡在那裡。
“很奇怪,這不就是血嗎?爲什麼流不出來?是有誰在控制嗎?”萊特腦海裡疑問三連。
這時,優拉拉着萊特的肩膀,帶着他倒退五六步。
“有東西出來了。”
就在兩人剛剛停住腳步,萊特便看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似乎在向他們靠近。
萊特立刻戒備起來、
“呵,看來是之前進入的人正在想辦法出來。不過這個詛咒區域一看就不是能輕易出來的。而且這些血液裡有很強的污染,就算他能闖出來……”
正準備看好戲的優拉突然停住嘴,盯着那個即將逃出來的“幸運兒”。
“身影有些眼熟啊!”萊特也隱約認出了對方。
這時,那道身影終於突破了血幕,面容出現在優拉和萊特眼前。
“比利?”萊特驚呼一聲。
比利的樣子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極爲狼狽。
他雖然從血幕中掙脫出半個身體,但那些血液顯然不想就這麼放過他。
濃稠的血海如同膠水一樣,牢牢地糾纏着比利的每一寸皮膚,又在他試圖掙脫時,不甘地隨之拉長,直到在承受極限後“砰”地一聲斷開,又伴隨着極度不甘的嘶吼。
比利是個很強的三級學徒,也是諸多三級學徒中被認爲最有可能晉升正式巫師的學徒。
當他一進入血海,立刻就明白那個潘妮只是在騙他。
不過比利也沒有多少驚訝。
他爲了研究毒素,曾經深入研究過各種詛咒,甚至爲了體會其中奧妙,做過不少活體實驗。
其中的實驗體也包括他自己。
所以他分析過,紅色光線所指的出口的確可以出去,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些代表着詛咒最強殺傷力的血海。
只要他能撐過血海,就可以逃出此地。
可是在比利終於在腐蝕性極強的血海中推門而出時,他卻發現自己雖然沒有低估血海的殺傷力,卻低估了血海的黏性。
導致比利在掙脫血海時,發現自己跑得越遠,受到的拉扯力就越大。
更可怕的是,爲了從血海中堅持下來,他已經耗盡了自己所有的魔力和防禦卷軸。
“呃呃呃!”他努力掙脫着,身上的皮膚都在發出可怕的聲響。
但儘管如此,在他衝出城門三四米後,他的身形還是不受控制地開始往後退。
一旦泄力,便是萬劫不復。
比利擡起頭,此時他的五官都已經扭曲變形。
他拼命地擡起頭,試圖爲自己尋找一個能夠借力的東西。然而一擡頭,他便驚喜地看見了兩個人。
萊特和人偶。
尤其是那個人偶!
比利一眼就認出了藏在人偶裡的真正靈魂。
“救……我……”
心中涌起的希望讓她再一次爆發出強大的力量,伸出一隻血肉模糊的胳膊,試圖抓住面前的人偶。
“別碰我!”優拉在比利的手碰觸她的胳膊之前,皺眉喝道。
馬上就要碰到優拉的比利,竟然在聽見優拉的呵斥後,驟然縮回了手。
但他一雙充血暴突的眼睛依舊死死盯着優拉。
“請……救救我……”
因爲嘴脣變形,比利說話也越發艱難。
優拉原本對於未經允許的接觸滿臉厭惡,不過看在比利聽話放手後又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饒有興趣地看着比利身上的血絲。
“你也是知道的,我現在可不是二階,這些東西可不能碰。”
“請……救……灰質……在我……”
比利已經快說不出話了,他知道自己現在唯一生還的機會就是眼前的優拉,所以他只能寄希望於自己對優拉還有用。
優拉聞言,擡手摸了摸垂在胸前的髮絲,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是戈爾薩,沒有辦法消除你身上的詛咒的。不過……我可以幫你轉移詛咒。”
優拉的話音剛落,原本還站在優拉身後看熱鬧的萊特突然額頭冒汗。
他二話不說,掉頭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