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個巫師
兩個紅皮野蠻人剛剛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就突然僵硬在原地。
他們的眼睛猛地外突着,彷彿看見了什麼最可怕的東西。臉上的瘋狂之色都被恐懼替代。
在死亡面前,沒有理智的野蠻人也要低頭。
靈魂蛀蟲在落到他們皮膚上的那一刻,就鑽入其中消失不見。
但兩個人的皮膚卻在不斷起伏。
就好像有蟲子在他們的皮膚下面鑽。
而且那蟲子很快變成兩隻,三隻,越來越多……
野蠻人的全身皮膚都在詭異地蠕動。
如果仔細看他們的眼睛,他們的瞳孔裡並沒有倒影出索爾的影像,而是映出了無數條糾纏在一起的蟲子。
靈魂蛀蟲並不是即死性巫術,而是可以大幅度降低敵人身體和精神狀態的巫術。
會讓中術者在持續性的折磨中逐漸走向死亡。
那兩個野蠻人雖然被野蠻人祭司臨時增加了魔抗,但也無法抵擋1階巫術。
他們的生命氣息在飛快地消融,只剩下兩具皮膚不斷涌動的軀體。
而從頭到尾,他們沒有發出一聲哀嚎,一切都安靜得嚇人。
他們死了。
剛成爲二級學徒,索爾就連續施展了兩個1階巫術。
但是他感覺自己的魔力值還有富餘,並且精神體也只是有些微的震盪,完全不影響他施展下一次巫術。
索爾握緊了自己的雙手,他的靈酯,在此刻終於一點點顯露威力。
只要他能獲得更多的靈魂碎片,在剔除其中雜質後將其吸收,便能一直提升自己的魔力。
就連精神力也可以在靈魂力量的加持下越發穩固。
索爾轉身,準備叫潘妮出來,卻愕然發現那兩個已經沒有氣息的紅皮野蠻人,竟然再次動了起來。
他們搖晃着頭顱,扭曲着手腳,晃動着腰肢,最可怕的是,他們的臉上還掛着燦爛的笑容。
他們在跳舞。
索爾:“……”
這就是他的靈魂蛀蟲被怨靈附加後的效果嗎?
看着兩個紅皮野蠻人在那裡跳肚皮舞,着實有些辣眼睛啊。
索爾決定還是把新的1階巫術學習提上日程。
但索爾不知道,在他眼中的尷尬舞蹈,在遠處的阿達和傑伊斯眼裡是多麼的恐怖的景象!
傑伊斯聽見身邊一直有“噹噹噹當”的聲音,顫抖着低下頭,才發現是自己手裡握着的刀一直在無意識地敲擊牆壁。
他顫抖地扭過頭,看向阿達,便見對方也同時顫抖地轉向自己。
兩個人都在抖。
“你,你,是怎麼,把他,把巫師大人帶回來的?”
阿達試圖回想自己和索爾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但卻只能回想起那兩個死亡後也依舊在舞蹈的野蠻人。
等兩人再回頭,愕然發現索爾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嚇!”
兩人同時向後一仰,看着索爾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畏懼。
索爾並不奇怪這兩人的反應,普通人見到巫師,都會害怕。
像潘妮那樣認知出問題的還是少數。
索爾依靠在窗框上,低頭對兩人說:“潘妮在塔樓裡,你們進去後,把門關上。現在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不主動開門,外人是攻不進去的。”
塔樓裡最危險的存在都已經被索爾消滅,變成了庇護人的堡壘。
索爾說完,不等兩個人爬起來,就向磨帆鎮走去。
“索爾!”
誰料阿達卻隔着窗戶,鼓起勇氣叫住了他,“是伱救了潘妮嗎?”
索爾停下,轉身看着阿達道:“不用太感謝我,順手而已。以後帶着潘妮,記得離巫師遠一點。巫師可沒有好人。”
阿達一怔,索爾不就是巫師嗎,爲什麼說巫師沒有好人?
他是想說,他自己也不是好人嗎?
磨帆鎮的圍牆終於轟然倒塌,更大的哭嚎聲響徹雲霄。
索爾沒再耽誤,向着野蠻人那邊跑去。
身後,阿達卻又喊了一聲。
“對不起!索爾,當初我把你一個人丟下了。”
這次索爾沒有停下,他只是遙遙地擡了一下手。
反正當年被丟下的也不是他。
剛遇見索爾的時候阿達沒有提過這件事,卻在發現索爾是巫師後立刻道歉……
還是身份地位不同導致的。
索爾並沒有把原主的經歷放在心上。
隨着索爾靠近,野蠻人祭司再次注意到他。
事實上在索爾乾脆利落地殺掉兩個狂化野蠻人的時候,野蠻人祭司就知道索爾不是一級學徒了。
野蠻人祭司也不過是勉強算作二級學徒的程度,看見索爾一步步跑來,心裡壓力越來越大。
他在考慮要不要撤退。
雖然巫師塔的比爾大人讓他清理磨帆鎮,但現在事情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這時,磨帆鎮裡面再次傳來聲音。
野蠻人祭司一瞧,竟是磨帆鎮的另一個巫師尤尼帶着士兵們趕回來了。
他們每一個人臉上都有着深刻的憤怒和痛苦。
“竟然是,今天,回來。”
野蠻人祭司太清楚那種情緒了,知道自己若是被兩面夾攻了,對方一定會糾纏住自己,不讓自己離開。
是時候離開了,他揮舞了一下木杖。
野蠻人開始撤退。
他們來得快,跑得更快。
索爾盡力攔截了一些,但那些野蠻人繞開他跑,他最後也只留下七八具屍體。
而其中一個野蠻人,因爲身上背了個大包裹,被索爾重點關照,倒在他身邊。
那個包裹的布料不像是野蠻人能擁有的,外面打得結更是整齊,不似野蠻人所爲。
其他的野蠻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索爾還不會飛行法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野蠻人祭司一邊指揮人攔截索爾,一邊騎着人從另一個方向跑掉。
索爾索性放棄追擊,蹲下挑開了那個包裹。
幾十個磨聲果從裡面滾出來,一看就是已經摘下來一段時間的,根莖連接處都已經乾枯了。
這是野蠻人搶的?還是像老瘋子所說,是小鎮和野蠻人的交易?
這些野蠻人爲什麼突然出現,還特意毀了磨聲果田地?
單方面掀了桌子,撕了合約。
過了一會兒,磨帆鎮裡跑出來一個面生的巫師學徒,停在索爾身邊不遠處,氣喘吁吁、目含戒備地看着他。
“您?呼……您是誰?”對方的眼睛裡藏着警惕。
“巫師塔。”索爾淡淡地回了句。
他的視線再次望向逃跑的野蠻人,隨後落到那三層塔樓處,最後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磨聲果園。
“我會把這裡的事情上報的。”
尤尼臉上閃過畏懼之色。
“在其他負責處理此事的巫師來之前,你可以好好想想怎麼解釋謝利巫師的事情。”
“我還有事,先走了。”索爾根本不想和他多說。
索爾沒有留下處理磨帆鎮的事情,想來尤尼巫師和他帶回來的那羣人會好好安排的。
至於潘妮他們,可能無法再留在磨帆鎮了,索爾給她留了一袋錢,僅此而已。
潘妮獻出她的眼睛,索爾改變她被煉化的命運。
這不是幫助,這是等價交換。
天色明明已經大亮,陽光照在身上卻化不開這濃濃的倒春寒。
索爾一個人走在沙漠和城鎮的交界處,身後是哭聲四起的磨帆鎮。
雖然在這裡生活了三天,但索爾依然無法對其受到的災難感到悲傷。
一切朦朦朧朧,像隔了一面磨砂的鏡子。
那已經不是他的世界。
索爾低下頭,他的兩隻手上時不時有透明的靈魂蛀蟲從皮膚下鑽出來,在空中打個旋,又鑽回去。
他現在是一個巫師。
……
在所有人都開始打掃戰場、救助傷員的時候,一個女人卻爬出了倒塌的圍牆,偷偷向着磨聲果田地跑去。
因爲不清楚外面還有沒有遊離的野蠻人,尤尼巫師不允許任何人離開小鎮。
可是,那個女人,她違背了巫師大人的命令。
珍妮,她已經四十多歲了,第一次跑得這麼拼命。
她怕自己被攔下。
幸好,此時沒有人注意她。
跑到圍牆邊,那裡立着火把,即使在白天,也有微弱的火苗。
珍妮慌亂地打量着四周,從牆角扒出來一個斷裂的木頭火把。
她小心地點燃了手裡的火把,興奮地一直在抽氣。
等終於點燃了手裡的火把,她快速地翻過田地的圍牆,即使手腳被尖銳的石頭劃傷也沒有絲毫猶豫。
她來到因架子倒塌而糾纏在一起的磨聲果藤蔓前,咧開嘴巴,顫抖着手,點燃了這一片磨聲果。
大火燒起來了。
臉龐被火焰映得通紅,珍妮丟掉手裡的火把,興奮地睜大眼睛,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沒有嘍,全都沒嘍!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