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隨着一段只有十餘分鐘時長的膠片放映完畢,一片黑暗的室內再度亮起了日光燈。
這間放映廳並不大,滿打滿算也就三十來平方,此時室內正坐着十幾個人,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正在播放教育片的中學教室。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這些人當中除了少數幾個,其餘人大多不太在意影片的內容,都在各顧各地輕聲談論,或者玩弄着最新出現的智能手機,給熟人發短信。其中還有一個帶着面具,身穿休閒服的青年正繞着放映廳玩滑板。
當然,這並不能完全怪他們,這段簡短的影片不僅時間久遠,黑白畫面模糊,而且裡面發生的戰鬥對他們這些強者來說,顯得並不是那麼激烈和刺激。
牆上銀屏的投影依然停留在最後一幀畫面上,上面有一個身穿英國尉官軍服的青年正面帶微笑,手中提着一個滴血的包裹,在他的身後是一條黑暗的甬道,環境看上去像是一處地下防空洞的走道。
青年似乎剛剛受了重傷,纏繞在腰間的繃帶,在身體兩面都染滿了血跡,應該是腹部受到了貫穿傷。如果秦倫此時在這裡,那麼就會發現銀屏上的人正是自己,或者說“喬伊”,這是他與格林學院的女教授卡特琳交戰之後的情景。
“先生們,先停下你們手頭的事情!”看着底下這幫隨性的下屬,講臺上的“老師”捂了捂臉,有些無奈地望向座位最前排的“班長”。
這位“老師”論外貌實在算不上爲人師表,他是表情刻板的黑大漢,身披一件黑色皮風衣,臉上還帶着一隻黑色眼罩,冷酷的臉上彷彿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當然,這幫人並不是真正的師生,那個“班長”是個高大健美的金髮青年。雖然身材魁梧兼肌肉發達,但是面容英俊,始終帶着溫和的笑容,跟那種大塊頭的莽漢有很大氣質區別。
青年的面容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歲,金髮被剃成了簡約的小平頭,舉止之間也帶着軍人的英武氣質。
以往這種時候,如果看到“老師”那種求助的眼神,金髮青年往往會忍不住好笑,絲毫都不介意調侃一下臺上的這位上司兼好友。
不過,剛剛看完了那段年代久遠的錄像膠片,他卻發現自己提不起任何興致。他以爲早已忘卻的記憶,再次像被重新揭開的傷疤,血淋淋地涌現了出來,內心深處情不自禁地纏繞着一股淡淡的哀傷。
“諸位,請安靜!”青年甚至沒有擡頭,雙手抱拳支着下巴,聲音有些低沉。
青年的話音不算很高,但是室內的十幾名同伴卻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凜,各自停下了手頭的事情。幾個玩手機的同伴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機,連玩着滑板不時與旁人吐槽打趣的面具青年,也是微微一愣,將滑板一挑夾在腋下,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史蒂芬,怎麼了?”青年旁邊一位相貌嫵媚,氣質卻顯得冰冷剛硬的紅髮女郎微微皺眉,關切地搭住青年的肩膀。
聚集在這間屋子裡的人,無一不是強者,各自都有其獨特而驕傲的個性。他們之間並無統屬關係,但又互相尊重,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擁有同樣的理念,彼此惺惺相惜。
不過,他們這些人無論是年紀很大的前輩,而是剛剛成長起來的小傢伙,每個人都有可以被世人稱之爲傳奇的事蹟。比普通人經歷過更多的喜怒哀樂,同時肩膀上也承擔着常人無法承受的責任和理念。
因此,他們也養成了極爲敏感的神經,青年的話對他們沒有什麼約束力,但是他們能從中聽出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沉重,讓大家都回想起了自己生命中最爲刻苦銘心的痛苦記憶。
“沒什麼!”被紅髮女郎稱爲史蒂芬的英俊青年深吸一口氣,重新擡起頭來,看着講臺上冷酷的獨眼黑人,沉聲說道,“尼克,我現在的心情很糟糕!你要是不說明白,爲什麼讓我們看這段五十多年前的錄像,就算關上一星期的禁閉,我也會狠狠地揍你一頓!”
神情一直像花崗岩一樣剛硬的黑人大漢,獨眼中微不可察地掠過一絲驚訝。他與史蒂芬不僅是同僚,平時關係也非常好,可以說是生死相交的好友。以史蒂芬平時重情重義的溫和性格來說,這已經是他能夠說出的最重的話了。
“看來當年在卡薩布蘭卡發生的事情,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尼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過,馬上就被他拋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這次召集你們過來,是爲了華盛頓剛剛發生的恐怖襲擊!”尼克很快就理清了思路,表情凝重地說道,“或許你們在來得路上就看到了類似的消息,不過,由於事出突然,除了神盾局參戰的幾位成員,你們大部分人都還不瞭解真實狀況,因爲政府對相關的新聞報道進行了管制。”
“切!”聽到尼克的話,室內有幾個對政府不太感冒的成員不由暗自撇了撇嘴,只是看到尼克和另外幾個神盾局成員的凝重表情,又將涌到嘴邊的譏諷話語重新吞了回去。
“華盛頓特區包括白宮和五角大樓在內,一共有數百棟建築被燒燬,公共財產的損失不計其數。到目前爲止的傷亡人數還在上升,雖然還沒有準確數據,但由於特區人口密集,初步預估爲四十到六十萬。接近了二戰時期,廣島和長崎兩顆原子彈的直接傷亡。”
尼克說到這裡,臉色鐵青,這次恐怖襲擊對於以世界和平盾牌自稱的神盾局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而最爲諷刺的是,造成巨大傷亡的主要原因,就是由於神盾局設計製造的飛行航母,被隱藏在組織中的九頭蛇組織成員所竊取。
雖然這次恐怖襲擊的罪魁禍首,最終被美國隊長帶領黑寡婦等神盾局的超人類所消滅,但是嚴重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報告卻刺痛了所有人,並且對神盾局的聲譽也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害。
“我早就說過了,神盾局這樣的雙刃劍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瞭解到此次恐怖襲擊的後果,室內的人都有些沉默,其中一箇中年學者扶了扶眼鏡,有些冷漠地說道。
“布魯斯博士,現在不是埋怨的好時候!”尼克嘆了口氣,作爲神盾局的局長,這位軍人出身的鐵漢儘管看上去依然無比堅強,心中卻充滿了自責。
“尼克,這次的恐怖襲擊,作爲主要參戰者,我比你瞭解得更加詳細!”史蒂芬·羅傑斯,也就是美國隊長目光一黯,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不滿地說道,“只是對於這段錄像,你依然還沒有給我一個交代!”
“史蒂芬,你雖然是這次的主要戰力,但卻沒有參與後期的‘清理’工作。實際上,我們在戰後還抓住了一些九頭蛇組織的活口,得到了一些重要情報。”
尼克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他回來了!”
“這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史蒂芬顯然立即就聽懂了這句怪話,臉色爲之一變,霍然站起,不自覺地帶倒了椅子,憤怒地轉身出門,甚至沒有再回頭聽尼克的解釋,“我不想再在這裡聽你的故事,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美國隊長的暴怒離去,讓室內一幫熟悉他的同伴都有些目瞪口呆,他們從來都沒見過性格溫和的史蒂芬也會有如此狂暴的一面。
“尼克,這是怎麼回事?”室內一位留着小鬍子的中年紳士嚴肅地擡頭看着獨眼黑人。
這位中年紳士剛纔一直都仰着身體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打瞌睡。即便是之前大家都安靜下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坐正身體,顯得有些獨立特行。而他旁邊的幾個同伴似乎也見怪不怪,十分了解這個天才浪子的性情,都沒有去刻意提醒他。
直到史蒂芬·羅傑斯甩門而去,他這才徹底體會到了好友胸中那種好像爆炸一樣的憤怒,不得不正視起來。
“託尼……我們都知道以史蒂芬的真實年齡,他纔是我們當中最年長的人。”尼克剛硬刻板的臉上首次露出一絲苦笑,“我們雖然都是史蒂芬的朋友,但只限於這個時代,無法跟他共同承擔以前的記憶和感情。
實際上,政府宣傳中那個戰無不勝的美國隊長,在半個世紀以前,曾經與當時的盟軍超人類共同經歷了一次刻骨銘心的失敗。接下來我會給你們再看一份從未出現在歷史中的絕密檔案,有關1945年二戰末期的一次戰役,卡薩布蘭卡戰役!”
……
半個小時後,作戰室的大門再次打開,十幾名強者神情凝重地魚貫而出。
只是他們剛走到門口,就發現史蒂芬仰着頭,失神地背靠着牆壁。顯然美國隊長已經從剛纔的狂怒中冷靜了下來,並沒有真的離開這裡,反而在門口聽完了尼克的情報。
衆人看着罕見失態的堅強戰士,各自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這位同伴。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人都有過被黑暗勢力奪去親人或者戰友的經歷,知道這種傷痛只能靠自己克服。
“……史蒂芬,這可不像你,振作一點,你可是我們的隊長!”託尼·斯塔克,也是剛纔的中年紳士板着臉走到青年的身邊,臉上嚴肅的表情讓熟悉他的人,莫名地有一種喜感。
不過,這位天才兼浪子顯然不擅長這種安慰人的工作,看到史蒂芬沒理他,頓時無趣地撇了撇嘴,“這次我們會給你報仇的,告訴那個被時代淘汰的納粹老頭,現在已經不是他可以繼續施暴的新時代了!”
聽到託尼的話,史蒂芬緩緩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中年紳士。
不會安慰人就別安慰,好不好!衆人的臉皮一陣抽搐,心中大罵託尼·斯塔克,美國隊長好像也是個二戰時期的老傢伙吧!
“咳咳,史蒂芬,我是指那個納粹老古董,不是你這個老……”鋼鐵俠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語病,支吾着有點尷尬地解釋到。
“託尼……閉嘴!”聚集着門口的超人類強者異口同聲地呵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