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驕默立當場,他心頭十分之沉重,不光是因爲眼前這場殘酷的戰鬥,更多的是因爲他有着人皇伏羲的許多記憶,人族與洪荒萬族那億億萬萬年交纏糾葛的恩恩怨怨,但是……
伏羲是沒有錯的,他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若不是他,便是有古與鈞,人類也只不過是最後的絕響,若不是他,億億萬萬年後,沒有多大根基底蘊的人類,還會再度回到那比地獄更恐怖的時代中繼續沉淪,若不是他,那麼被關押起來活抽骨髓與內臟的,數十年連低頭動彈一下都不能的,就會是人類,若不是他……
真正的惡,是許許多多人類心中的惡,人皇伏羲,他並沒有錯……
便是原始,他也是人類的大英雄……
這世界如爐,天地如煉,陰陽爲碳,萬物爲銅,都只是在這爐中苦苦掙扎,彼此都只是爲了求取一份希望,一條活路,一線生機,這世間一切,都沒有真的錯,與真的對,有的,不過是彼此交纏着的夢想,相互間的碰撞……
“是的,人皇陛下,您能夠了解到這一點,那麼也不枉你轉世一回了。”忽的,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裴驕一愣,連忙看向了聲音發起處,那裡並沒有任何的人形,只有一團金色的光芒,莫名的,裴驕靈覺與靈魂深處的記憶,讓他一瞬間就知道了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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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陛下,這是我與您的第一次見面吧。”裴驕微微低頭,對着這團光芒輕聲說道。
金色光芒也顫了一下,似乎也在對着裴驕低頭,接着金色光芒中發出聲音道:“是啊,自古以後,我便隕落,靈魂碎片散落於多元宇宙無限空間裡,雖然有數次機會可以凝聚,但是因爲你們的鈞,那超越了鯤鵬的開天闢地最強智者存在,我依然到現在還散落無盡,沒有復原的機會。”
裴驕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裡是負面多元宇宙,雖然目前還處於鴻蒙階段,只是雛形,但是畢竟與正面多元宇宙不同,鈞是無法影響到這一方的,所以您……”
“是啊,只是可惜啊,功敗垂成……”金色光芒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它依然說道:“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成則我幸,失則我命,我終究還是會出現的,在那正面多元宇宙中,在‘世界’發出咆哮的時候,我將應運而生,這是誰都無法阻止的事情,在那時,我們還會再見的。”說完,這團光芒似乎做了什麼,裴驕就看見在眼前一片混沌裡,一顆火紅色的晶體,形如眼淚一般的東西飛到了金色光芒之中。
“她……”裴驕沉默了半響,這才喃喃說道。
金色光芒卻是毫不在意的一笑道:“這都是我們之間信念與夢想的碰撞,生死有命,不用自責,況且聖人有天命,雖然隕落,其靈也不滅,終究還有最後一線生機……”
“人皇陛下,您的大願我也知曉,讓那人類成爲永恆主角,這可是比我的夢想信念更加宏偉不知道多少倍的大願啊,世間那有什麼永恆主角,正面多元宇宙,自元點爆炸產生,經歷混沌,鴻蒙,洪荒三大曆程,期間多少萬萬億億的種族誕生湮滅,強大如‘世界’也沉入在了時間洪流,恐怖如混沌巨獸,一口吞噬一個宇宙的種族,也都盡數滅絕,所謂的洪荒萬族,億萬種族不知道清洗輪迴了多少萬萬億億遍,那裡可能有什麼永恆主角啊……”
裴驕腦海裡回憶着伏羲的記憶,在伏羲親眼所看到的那些人類苦難中,在他感受到了古那浩然正大的意志中,在他拼死從異族部落中救出了自己慘遭***玩弄的妹妹時,在他回憶古的記憶,當年古從諸多異族強者手裡救出原始,看到原始流着淚水乾嘔着,試圖吐出被異族強者強迫他吃下的愛人血肉時,在他看到……這一切的一切,讓他大聲咆哮出了那句大願……
“人類當爲永恆主角!”
裴驕大聲吼道:“我不是人皇!但是我也尊敬人皇的大願,只是我不會如他那般拋棄如此多的東西去實現這大願,我不是那麼偉大的人物,我只希望能夠先從身邊做起,不辜負自己的夥伴,不辜負自己的愛人,不辜負自己的族人,從小處到大處的做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成爲如人皇那樣的偉大者,但是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洪荒世界的人類悲劇再現,無論是洪荒萬族對人類的傷害,還是人類對洪荒萬族無辜者的傷害,我只願,善惡皆有報!”
光團沉默着,好半天后才發出聲音道:“是嗎?這樣的想法很不錯啊,只是太可惜了,我已經看不到您在這個世界上的作爲了,但是我希望您能夠成功,在那未來之後,‘世界’降臨之時,我們必將再見,轉世覺醒者……”
裴驕點點頭,他也肅穆的說道:“讓我們再見於‘世界’降臨時吧,金色偉大者……”
彼此沉默,直到金色光團漸漸消散,最終一切都歸於了平靜,裴驕眼前的陣勢也開始了潰散,四象五行八卦陣消失了,四柄誅仙劍也同樣消散了……無法承受大千之器的降臨,不完整的誅仙劍已經再也無法保持其形體,徹底的歸於了虛無。
與此同時,在中亞沙漠地帶的那巨大通天塔,也在這一瞬間彷彿發生了什麼事一般,從略微虛幻的形態猛的閃現,轉變爲了一具真實不虛的物質構造體,是的,通天塔似乎也真實降臨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就在這時,另有一個銳利似箭的光團出現在了裴驕不遠處,一個聲音從中響了起來道:“許久未見呢,人皇陛下……”
裴驕看到這個光團時,眼淚卻猛的流了下來,他低聲說道:“張恆,你已經……抱歉啊,我的夥伴,抱歉啊……”
似箭光團卻哈哈笑着道:“不要這樣,人皇……不,裴驕,是我很抱歉啊,不能夠伴你左右,與你並肩了,真是太遺憾了,我似乎回憶起了前世,那時我們一直並肩,只是你走時,卻拒絕了我的跟隨,真是太遺憾了,不過也罷了,能夠在死時,爲你這方保存一些元氣,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到最好的事了,還有真是遺憾啊,她,唉……別了,戰友。”
這團似箭光華也逐漸黯淡下去,這個光華的持續時間卻遠遠不能夠和之前的金色光團相匹比。
就在此時,裴驕也猛的感覺到,在陣勢崩潰之處,楊頂天等人的氣息也再度出現,只是他們似乎都受了極嚴重的傷勢,急需要因果癒合儀來進行救援,而因果癒合儀現在仍在人類城。
裴驕卻顧不得許多,立刻便急急扶住了眼前這羣人,楊頂天,李連,王軍,楊旭光他們,同時急急的說道:“不要怕,我立刻帶你們回去,堅持住!”
說話間,裴驕已經騰空而起,帶着衆人向着宇宙飛船飛去,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了天邊處一片密密麻麻的存在,漆黑似墨的氣息佈滿整個天空,彷彿連太陽都要遮擋住了一般,那是無數的鬼怪,幾十萬,幾百萬,乃至幾千萬之多,而它們都圍繞着天空上已經徹底洞開的縫隙,在那裡齊聲鳴唱着什麼,彷彿是讚歌,又彷彿是詛咒。
“已經要降臨了啊,已經沒有時間了啊……”
裴驕近乎是絕望的看着天空,那一切正是亞空間即將與此世界位面重疊的象徵,那是第一個神之手即將出現的景況,最多數小時,甚至要不了數小時,神之手便會降臨此世界,而他現在根本無法與神之手匹敵啊。
“怎麼辦,現在我該怎麼辦!?”
裴驕靈魂深處彷彿出現了一個聲音,叫他拋下已經受到致命重傷的李連,楊頂天他們,儘快趕去通天塔,只要進入到此塔內,那麼即便是神之手降臨,想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於他可以先一步找到人皇之軀,然後立刻就可以返本還源……
“怎麼可以!我怎麼可能那麼做!絕不!我絕不!”
裴驕猛的一咬舌尖,劇烈痛苦將他的神智從靈魂深處的聲音中給驚醒過來,他毫不猶豫的繼續向着宇宙飛船衝去,很快的,他就來到了宇宙飛船之內,同時命令所有人員立刻到位,馬上就向着人類城趕去。
“我絕對不會拋棄你們,夥伴們,我絕不……我不是伏羲!我是裴驕!我不是伏羲!我是裴驕啊!!”
裴驕強打着所有的精神,方纔一戰看似他勝得輕鬆,其實已經是遠超過了他所能夠負荷的力量程度,特別是精神力有關的消耗,他不是什麼天才,也不是什麼三眼族,更不是人皇伏羲,沒有強大的計算力,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啊,這麼一戰,已經讓他腦袋痛想要暈死過去算了,但是目前夥伴們已經是到了生死邊緣,他唯一所能夠做的,就是強打起精神力,支撐到最後爲止。
“時間……這世界如果真有所謂的全知全能者,有所謂的至高無上的神,有所謂的冥冥之中的主宰啊,請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永遠不要學伏羲那樣,爲了勝利而拋棄身邊的夥伴,我永遠也不要!”
裴驕心中暗暗祈禱着什麼時,天空上那條縫隙猛的冒出洶涌無比的黑色氣息來,從中開始隱約透出一陣樂曲聲,那是一種剛直似鐵,男人豪情的樂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