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的信傳來的時候,我正在託着腮想怎麼處理姜後的鬼魂。
那白色的光淡淡地飄落在我面前,樂得我雙眼眯起。
當下把那點心盒子推到一邊,全神貫注望着眼前的封印信,心底未免好奇在想:這次流光送什麼給我?
手指在靈光上一點,作爲引子,眼前的波光盪漾,一片搖曳如水,之後,當中出現長髮男子的淺淡形象,發如柳,眉如月,溫柔的眉目望着我,栩栩如流光在前。
“流光!”我脫口而出,驚得眼睛圓睜。
流光眨了眨眼睛,可是卻說不出話,他的法力尚不能達到傳送音信的地步,只是送自己的樣子來給我,這已經叫我很驚詫,且興奮。
流光揮了揮袖子,回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然後垂下廣袖,衝着我笑,眼睛彎成細細新月。
“你這傢伙……”明知他聽不到,我仍舊很高興,自言自語。
眼見他的影子逐漸淡了,那是法力退卻的緣故,我急起來,運一股內力進去。
於是他的形象仍舊豐滿在眼前,嘴角微動,做說話的樣子。
我伸出手指戳他一下,他還知道低頭躲避,一副害羞的樣子,我樂得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候,房門開了。
楊戩一隻手卡在腰間,斜倚門邊,望過來。
流光回頭看。
我收斂笑容。
楊戩眉間帶着一絲冷峭:“這是誰?”
我冷冷一哼:“跟你沒關係,出去。”
“能運用這麼低等的靈光術,再想你下山後認識的幾個人,你當我不會想到?”他不帶笑意,同樣冷颼颼地說。
“想到又怎樣。”我一笑,“我也不怕你知道。只是不想告訴你而已。”
“你……”楊戩雙眼一睜,眼角的銀光越發醒目,隱約帶一絲殺氣。
“沒事你就出去,”我剛要刺他兩句,忽然發現流光的樣子逐漸又淡了,我趕緊停口,伸出手指要替他補全。
楊戩冷冷地看着我:“你倒是很着急這隻黑麒麟?”
“是啊。”我懶得跟他拌嘴,隨聲說道。看着眼前流光的樣子逐漸恢復,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
“是嗎?”楊戩忽然一笑,一手卡在腰間,一手衝着這邊淡淡揮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手心發出的氣擊在流光的體上,頓時之間白色的形體化成了紛紛碎片,我大驚,伸出手去撈,卻只得一片白光落在手心,疏忽卻又消散無蹤。
“楊戩,你太過分!”
我氣得變了聲音,一巴掌反拍在桌子上。
“我的確過分,不過這還不算太過分!”他一揮衣袖,驀地回頭走人。
我站起身,手指顫抖指向他的背影:“好,算你識相,滾吧,快點滾,在我忍不住動手之前滾的越遠越好!”
他不回身,也不反駁,身形在院子中一晃,化作淡淡銀光,果然消失無蹤。
“該死的!”我兀自消不了心頭的氣,轉過身來看桌面地面被他打碎的白光,正在慢慢消失,一點痛爬上心頭:好好的,就這麼沒了。
那混蛋。
只是,目光轉動的時候,我驀地看到旁邊的點心盒子,眉頭一皺,隨即放開:我好像想到了怎麼處置姜後的魂魄了呢。
我用了三天的時間來進行這項工作。
旁邊有梅伯跟那個姓餘的幕僚幫忙,我倒是也不感覺困難。
兩個人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說起話來,津津有味,我便在旁邊靜靜地聽,一邊打量我的工程進行的如何。
相比較梅伯而言,餘先生就善談多了,他時不時的還逗引我說話。
他的身上有種頗爲熟悉的感覺,有一次,我看到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指忽然在臉頰上抓一下,這個熟悉動作入眼,驚了我一跳。
他驀地發現我在身後,卻轉身說:“咿呀,剛剛拍死一隻蚊子。”
我看着那雙略帶詭氣的眼睛,扭頭就走。
怎麼會那麼像……跟那個傢伙。
三天後,牀上的形體已經趨近完美。
只是面目依舊模糊。
我凝望那張潔淨的臉,伸出手掌,凌空在她的臉上慢慢地抹過。
心有所思,手上便有所感應。
當姜後慢慢地起身對我的時候,我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砰。
跳的那麼急。
我捂着胸口,咬了咬脣倒退一步。
她望着我,居然能說話,聲音溫柔款款:“清流公子,您不舒服嗎?”
我慘然搖了搖頭。
看着眼前三分熟悉的眉眼,脣角,一時間意亂情迷,又忽地悚然而驚。
這真是歪打正着。或者……我的潛意識作怪,這才……
屋外夜色降臨,一燈跳躍。
我避開那張臉,艱難說:“你雖然恢復人之形體,但是卻不能在光明——便如陽光之下走動,否則會灰飛煙滅,姜後,你可以選擇……你的去留。”
她下了牀,慢慢地走到我身前,冉冉跪倒在地。
“我願意永遠跟在清流公子身邊。”她如是說道。聲音誠懇,無波。
“你不必如此。”我皺了皺眉。嘆一口氣。
“這是我心中自願,公子。請留我在您的身邊吧。”
“姜後……”
“公子,請另賜我名字吧。”
“你……”
“公子,請勿趕走我。”
“你,起身來。”
她聞言站起身來,望着我,我看着這張面容,想必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姜後羞愧地伸手摸上臉頰:“我的樣子,很醜嗎?”
回答,“很好,很好。”想了想,又加上一個“很好”。
扭過頭,頹然苦笑:“既然你不想要以前的名字,以後就叫你阿姜好了,你覺得如何。”
“阿姜謝公子。”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重又躬身行禮。
我伸出手扶住她的肩頭,她擡起頭來看我。
我心頭一動,雙手不由地緊了緊。
她愕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雙腿一軟,雙手順着那具身體慢慢向下滑落,我情不自禁抱住她的腰。
而就在這時候,只聽得屋外有個聲音說:“楊公子,您不是離開了嗎?怎麼又……”
“是啊,去辦點事,”那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接着又問,“老餘,你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又是怎樣?”
我神思恍惚,也不去深想,雙手擁着身前人,差點跪倒地上。
房門“啪”一聲被推開。
有個人驀地厲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