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白--你家王爺來看你了--快點搖着尾巴出來--"

瑞珠搖搖晃晃的敲了敲緊閉的門,笑吟吟的大喊了兩聲,門沒有開,只聽到門裡似乎有人模糊的嗚咽了兩聲,隨後就有'簌簌啦啦'的聲音響起,瑞珠皺皺眉,又等了會兒,忽然大笑一聲,後退一步飛起一腳重重的踢在從裡別住的屋門上,只聽屋門'嘎啦'一聲巨響,頃刻間搖搖晃晃的整扇向裡倒下去。

"呵……力氣好像用得有點大啊……"瑞珠'咯咯'笑着一邊唸叨一邊走進屋子,搖搖晃晃的走到落着粉紅色紗帳的牀前,瑞珠一撩紗帳大吼了一聲:

"傻小白,你這麼早就睡啦--咦--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被綁着裸睡--?"

"嗚嗚嗚嗚……"

"哎?小白--你的旗杆怎麼豎得那麼挺啊--"

"嗚嗚嗚嗚……"

"嗚嗚什麼啊?你這模樣不乖哦--"瑞珠又醉醺醺的'咯咯'笑了聲,大開的窗戶外面似乎傳來重物落地的'哎呦'聲,瑞珠笑眯眯的對向只被剝了皮的兔子一樣赤條條的綁在牀上的佾情又左右看了看,忽然站起身兩手一拉,連牀單但褥子的把小白卷成了個被子卷,一轉身就抗在了肩膀上。

"哈哈哈哈--小白--乖乖跟王爺回家--王爺家裡有狗骨頭--哈哈哈哈"

瑞珠抗着被子卷大步流星的走出風月樓,期間她好像還被什麼人攔了攔,不過當時她正在一邊大笑一邊自己打着拍子唱什麼'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與美人遊',所以瑞珠只記得自己像趕蒼蠅一般的揮了揮手,隨後那個剛纔還拉着她不讓她出門的僕役就不見了蹤影,等她把她抗着的被子卷放到馬上、自己也上了馬以後,她還記得跟着她的憐香在一旁神色古怪的望了她一眼,猶豫的問了一句:

"主子,您帶的那是什麼?"

她也不記得自己答沒答,只稍微還記得她當時一邊一遍又一遍的吼着最後那句'一生好與美人遊'一邊打馬飛奔着回了府……嗯……再然後、再然後她就像現在這樣,酒醒以後滿臉黑線的坐在春航的屋子裡,就差像她平時教育小白那樣兩隻手抓住耳朵在地上一跪說自己錯了--

"王爺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想必也早已餓了,一直呆着不吃莫非是嫌春航這裡的東西不能入嘴麼?"

瑞珠偷偷摸摸的擡了眼,瞄了瞄春航溫如潤玉般的臉,嚥了咽口水,終於低着腦袋訥訥的哼唧了哼唧:

"春……春航……"

"王爺要嫌春航屋裡的房難吃,就請自便好了--"春航轉過頭,雖然面上在作若無其事但心裡卻早已被酸溜溜的東西填了個滿,桌子上的菜滿滿的擺了一整桌但他看着卻只覺堵心,瑞珠猶豫了半晌,終還是討饒般的哼唧了一聲:"春航……我昨天晚上喝得有點多……"

"只是喝得有點多?"春航瞥了一眼瑞珠一大早就又白又黃的一張臉,心裡雖然有些心疼,但那酸溜溜的東西一浸就連那點兒心疼也變得酸溜溜的,壓了幾壓,春航終於還是沒壓住心裡那口酸氣,皺起俊秀的眉,春航冷哼了一聲道:

"現在這天光也快中午了,想必現在京城裡也早把納蘭王爺昨晚的英勇事蹟傳遍那東南西北四個城了!昨晚王爺可真是威風得意得緊啊!半夜騎馬在城內狂奔、撞傷巡城校衛、還、還、還打傷了勾欄院的僕人雜役、把風月樓的花魁公子綁了、綁了回府--王爺也算出盡風頭啊--"

"春航……"瑞珠低着頭,哼唧了幾哼唧,突然開始搬着自己坐着的椅子以烏龜的速度和耐心一點一點的蹭向春航,春航只感覺自己話裡的酸氣越說越濃,心裡明明知道自己不該生氣,可一想起來現在瑞珠房裡待着的那個男人,心裡的酸氣往上冒,他雖不知那個男人究竟長得什麼樣子,可聽說這個被瑞珠作保的小倌兒長得異常風騷嫵媚,而且、而且昨天瑞珠還是把那個小倌兒給--給--

"春航--"瑞珠終於磨磨蹭蹭的挪到了春航身旁,哼哼唧唧的叫了一聲,春航原本打算一扭頭的不理瑞珠,可瑞珠卻可憐兮兮的一轉身子,把半個身子都軟趴趴的賴在了春航膝上,春航的膝蓋軟了軟,一顆被浸得酸溜溜的心就不爭氣的'咚咚'跳了起來。

"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喝那麼多酒了……嗯……春航你彆氣了……小白……不,是佾情那邊我想辦法解決了他……反正我之前也是打算讓他參加完百花宴就贖身回家去的,現在既然已經把人把帶了出來……那我就叫人把銀子送到風月樓,然後直接叫他回家就行了……"

"……"春航強忍着自己被瑞珠那嬌滴滴的軟言細語弄得'咚咚'亂跳的心,咬了咬嘴脣不說話,瑞珠枕着春航的膝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用頭蹭了曾春航的腿,可憐巴巴的嘟囔了一句:

"春航……我胃裡疼……腦袋也疼……嗚……"

"你--讓你以後再喝那麼多--"春航攥了攥拳,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的伸出手,一邊嗔怪一邊輕輕的幫臉色還黃白黃白的瑞珠按起太陽穴,瑞珠咕噥着又用腦袋蹭了蹭春航的腿,眯起眼睛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笑的接着嘟囔着說:

"我--還--要--春--航--喂--我--"

"想吃自己動手……"春航低着頭,瑞珠偷偷的瞟了一眼春航喜怒不露的臉,又膩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爬起來往自己確實已經餓得不行了的肚子裡劃拉東西。

"多喝點粥……別吃太多油膩的……當心一會兒反了胃……"春航半皺着眉細細的叮囑道,瑞珠舔了舔沾上芝麻的嘴,又瞟了一眼春航溫玉半細潤的面龐,忽然眨了眨眼,捧着粥碗鳳眼嫵媚如絲般的膩了過去,討好般的小聲道:

"來,春航也吃口粥……你即使生氣也千萬別餓着自己,唔,這粥清口的很……"

春航被瑞珠那刻意嫵媚了的眼波弄得胸口緊了緊,終於不情不願的張了嘴,瑞珠小心翼翼的盯着把一碗粥喂進了大半碗,才悄悄的鬆了口氣--

[她家三個美人哪裡都好,就是一生起氣來都不愛吃東西,這樣怎麼行?到時要是把她好不容易纔調理得豐潤一點的身子又餓回棍子去了怎麼辦?]

春航望着瑞珠不小心流露出一點點鬆口氣神情的臉,心裡雖然還在彆扭,可知道這種事畢竟不能鬧得太過了,他已經知道瑞珠在乎他,可他也知道瑞珠同樣在乎蕈香和茹葉……這種事本來爭起來就沒多大意義,他也不可能真的跟瑞珠爭,之前她突然把紅玉能回府時他就已經有些覺得自己的態度很彆扭了……吃醋……這種醋……如果他要真的吃……恐怕這輩子就一定是吃不完的了……他也算看出來了……她對他和蕈香茹葉,是對誰都好、對誰都真的,可也正是因爲她這個'好'和這'真',才讓他們這些跟着她的人命裡註定要獨佔不了她……她、她分明就是個多情種子……雖然他也看出她不是個愛沾花惹草的浪蕩子,可是卻耐不住那些花啊草啊的往她身上沾,反正說來說去還是因爲她心太軟,那些花花草草要是真賴上她,她就還真跑不掉……

"春航--"瑞珠撒嬌一般的拽着春航的手,努力想讓自己的眼睛也像小白那樣嬌滴滴的閃閃動人,"你放心,我家裡的美人已經夠多啦,我絕對不會再隨便往家裡招惹美人的--光要把我的三個美人親親哄得個個開心就已經夠讓我傷腦筋了,你說我怎麼還敢再去沾花惹草呢?"

春航被瑞珠這一番話說得心尖兒上漲了漲,一張一直緊繃着的臉終於緩緩的放鬆下來,春航沉默了半晌,終於低聲道:

"你……你也別怪我管得多……雖然以後王府裡時不時的會添些新人是免不了的事……可是……可是你也不該太放浪形骸了……你畢竟有個王爺的身份,這種事被外人知道了……總是不好……"

"你說的我都明白……"瑞珠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一伸胳膊抱住春航溫潤的身子,春航象徵性的掙了掙,就老老實實的讓瑞珠摟着他軟趴趴的貼在他身上。

"皇上要我六月去出使若狹,所以現在外面把我的名聲傳得再壞一點我都不怕,我越是放浪形骸、不務正業、性子荒唐,那個若狹的什麼什麼皇子就離咱們家越遠一些……"

"就算你躲……這正夫的位子也總要有人坐的……"春航低着頭低低的聲音說,瑞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貼着春航的耳邊呢喃着低聲問:

"你說……若是有一天我舍了這王爺府,變成了個窮丫頭,春航你可還願跟我……?"

"你……"春航咬了咬嘴脣,沉默了半晌忽然閃着墨玉般的眼睛黯然道,"春航在王爺心中可是個不能攜手與共的男子?"

"傻瓜……"瑞珠喃喃的輕輕嘆了一聲,溫熱的氣息輕輕撲到春航耳上,帶起春航背上一陣微微的酥麻,"是你們三個都太好,讓我不忍心讓你們受苦……"

"我……"春航低着頭,望着自己從開始時是瑞珠拉着他、但現在已變成是他在攥着瑞珠的手,低低的輕聲道,"只要你一天沒說不要我……我便……我便不管你都什麼地方就跟你到什麼地方……只要……只要你不嫌我煩……"

"我怎麼會嫌我的大美人親親煩?"瑞珠在春航耳邊咕噥着,輕輕伸出舌尖示好一般的舔了舔春航晶瑩肉嫩的耳肉,春航的身子顫了顫,突然勉強掙扎着把膩在自己身上的瑞珠一把推開,瞪着有些朦朧起來的眼睛結結巴巴的低聲道:

"你纔剛睡起來就又……就又……那個叫佾情的人的事兒還沒解決……你……反正你在我這兒膩了這麼久還不是爲了他……你怎麼解決他的事兒我不再問……反正人都已經被你那麼着……那麼着給弄進府裡來了……"

"什麼那麼着啊……"瑞珠疑惑的眨了眨眼,剛剛咕噥的問了一聲,卻看到春航一張溫潤的臉突然'騰'一下紅個通透,春航顫着手腳連推帶搡的把瑞珠請出了門外,漲紅着臉顫聲道:

"你……你把人家弄成那個樣子反倒問我……反正……反正我不管你這事兒……"

瑞珠莫名其妙的被春航推出了門,看着屋門'砰'的一聲在自己面前關上,瑞珠怔了怔,慢吞吞的往自己屋裡走--她昨天晚上喝得實在太多,只依稀記得她似乎把小白卷在褥子裡給帶回府裡,隨後好像是把人家扔在牀上自己就去了趟茅房然後在外屋的榻上睡過去了……再然後……?嗯……她沒記得自己把小白怎麼樣了啊?她早上一起來記起自己胡鬧了一番所以立刻就先趕到春航屋裡認錯來了……到現在她也沒見小白呢……她把小白怎麼着了?真奇怪……

瑞珠隨手拉了拉跟着她的惜玉,疑惑的問了句:"我把小白……不是,我把佾情怎麼着了?"

"主、主子……"惜玉一張粉嫩嫩的臉瞬間變得極爲古怪起來,結結巴巴的叫了半天'主子',瑞珠也沒聽出惜玉說出個所以然來--

"主、主子,您還是別問我了……您、您自己去看……去看不就知道了……啊……主、主子……我去看看憐香在幹什麼……怎麼、怎麼一上午都沒看到她……"

瑞珠驚異的望着惜玉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離開,心裡的疑惑更重,惜玉一邊逃一邊在心裡暗罵憐香狡猾--居然只留她一個人在主子身邊伺候……她、她就算臉皮厚點……可也沒厚到那重程度啊……

"……"瑞珠沉默着慢吞吞的走向自己的屋子,原本應該隨時都有侍童伺候的地方此刻卻好像被人故意把人都遣開了一般空蕩蕩的沒有人,瑞珠進了屋子,先看了看她昨晚睡的外屋,沒啥異樣……再仔細聽聽裡屋,也沒啥異樣……莫不是傻小白還在賴牀?

"小白……?"瑞珠推了推裡屋虛掩着的門,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頭,看到自己的那張牀放着帳子,帳子裡面安安靜靜的樣子,也不像有什麼事兒,莫名其妙的,瑞珠覺得有一絲絲的心虛……她進自己屋……到底心虛什麼啊……

"小白……別睡了……都快中午了……"瑞珠一邊嘀嘀咕咕的輕喚,一邊蹭向牀邊,有些猶豫的輕輕拉開了牀帳,瑞珠只感覺自己的面部神經'嗖'的抽了一下--然後僵硬就在那'嗖'的同一秒從頭頂開始一直麻痹到腳。

誰可以……告訴她……這事真的是……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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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1:51 PM《穿越文合集》第二十二章

四時花開2作者:宮藤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