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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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蜘蛛的動作很快,並且十分靈活,總是在周澤感覺就要逃脫的時候,迅捷地追上並使出致命的一擊。

“可憐蟲,蛛腿!”安東尼大喊。

周澤懵然不知所措,蛛腿?又不是雞腿~就算是雞腿也不能救自己的命啊~

剛剛分神,蛛腿便迅速地鑿來。周澤急忙向後躍去。

蜘蛛的攻擊越來越犀利了,攻擊速度也越來越快,快到周澤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又是一下,蛛腿狠狠插向周澤。

狼狽地一個側身,蛛腿沒入了地裡。

忽然有什麼東西在周澤腦子裡一閃而過。周澤翻轉鐮刀,鐮杆猛地插在了蛛腿上。鐮杆透過蛛腿插進了地裡。

嘶!

大蜘蛛發出一聲昆蟲獨有的叫聲,嘶鳴聲中有痛苦,有憤怒。七隻蛛掙扎得如同縫紉機一般,在地面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大孔。

可越是掙扎,蛛腿就會被鐮刃砍得越深。

漸漸地,大蜘蛛動作變緩了,只敢輕微地掙扎着。

周澤見狀,急忙轉身跑到安東尼身旁,拉起他的手就跑。

蜘蛛的嘶鳴漸漸隱沒在樹林中。

周澤不敢回頭,只是沒命地跑着,生怕一回頭,又會看見那隻大得恐怖的蜘蛛。

跑了很久,周澤感覺後面沒有奇怪的東西再追來了,才停下腳步重重地喘着氣。

安東尼也蹲下身子擦着額頭上的汗。

“嚇死我了,還以爲要死了。”周澤拍了拍胸脯,心驚膽戰地說道。

“還好最後你的榆木腦袋開竅了,否則你就要被那隻蜘蛛裹起來吃掉,然後變成便便拉出來了。”安東尼斜眼看着周澤。

“……不要說得那麼噁心。”周澤打了個哆嗦,仔細一想,變成便便什麼的,比死還要恐怖……

安東尼仰頭看着被層層疊疊的樹枝遮蓋的天空,“天色不算太晚,要快點走出這片森林,否則不知道後面還會有什麼鬼東西。”

“嗯。”周澤應了一聲。

安東尼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忽然留意到自己的右手胳膊。

厚厚的小棉襖竟然有一道劃痕,裡面有一道細細的血痕。

周澤回過頭,就看到看着胳膊的安東尼,“你的手怎麼了?”

安東尼低垂着眼眸認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快要被捲起來吃掉的時候,被蛛腿劃傷的吧。”

周澤一下子變得無比緊張,湊到安東尼面前,“蛛腿……有毒嗎?”

安東尼沉默了。

樹葉輕輕地從樹枝間落下,落到矮矮的樹叢的縫隙當中,隱匿不見。一隻螞蟻正在樹幹上努力地爬着,寂靜而無聲。黑色的螞蟻一個不小心,從樹幹墜落,落進了草叢中,不高的高度卻如同墜入深淵。

安東尼擡頭看着周澤,忽然露出一個微笑,這個微笑如同初春暖陽,有着化雪的溫度,絢爛得令人不能直視。

周澤重重地鬆了口氣,心裡一塊大石頭感覺安穩地落了下來。

“劇毒哦。”安東尼露着笑容說道,棉衣的開口深處,一絲青紫開始漸漸蔓延。

周澤鬆懈的神情猛地滯住了,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那隻落入草叢的黑色螞蟻再也沒有爬上來……

……

三個拿着鐮刀的人背靠着背,緊張地看着將幾人團團圍住的十幾只野獸。

野獸們長得幾乎一個模樣,狼一般的身形,身上不斷涌出的黑霧,一雙雙亮着綠光的眼睛,長長的獠牙,尖銳的利爪。

“太多了……”其中一個死神握着鐮刀說道。

“當然多了,這片區域可是號稱‘羣狼的盛宴’,這種‘狼’估計有成百上千只吧。”另一個死神說道。

“真麻煩,這是第幾批了?”蘇珊娜眸子裡露出一絲疲憊,“所有人,都走散了吧。”蘇珊娜默默說道。

“希望他們還活着……”其中一個死神默默祈禱道。

“再堅持一下,只要走出這片區域,就能夠離開禁區了。”一個死神想要鼓舞士氣。

“堅持一下?這羣野獸真的會讓我們堅持下去嗎。”蘇珊娜看着羣狼,“它們要進攻了!”

嗷嗚!

狼一隻一隻地撲了上來,眼睛閃爍着綠光,嘴角涎着口水。

蘇珊娜就好像知道羣狼會在這一刻進攻一般,一鐮直接將一隻撲向自己的狼砍死。

羣狼的進攻是瘋狂的,也是恐怖的。

二十分鐘之後,地上滿滿都是狼的屍體,總共十九隻,而站在這些屍體之前的,是正在發呆的蘇珊娜。

“還是死了嗎?”除了蘇珊娜,竟再無一人站立。蘇珊娜慘淡地笑了一聲,嘴角帶着血跡,大腿處一片血紅。蘇珊娜虛弱地半跪在地上,“有些事情,即使是第六感也是無法做到的……譬如說活下去。”蘇珊娜自言自語着,一屁股坐在了沾滿血跡的草地上,默默地望着夜幕四合的天空。

……

“喂,你說蘇珊娜見到我會高興嗎?”安東尼輕輕地說道。

周澤牽着安東尼的小手,看着有氣無力的安東尼,“會的。”

“是嗎。”安東尼好像望着前方在憧憬着什麼,嘴角微微上揚,“那是不是證明我比蘇珊娜要強了?”

“兩者,並沒有什麼關係吧。”周澤說道。

“這樣啊……”安東尼走着走着,忽然一個趔趄,臉朝着地面栽去。

周澤猛地拉住了安東尼的手腕,安東尼的身體靠着被周澤拉住的手腕懸掛着,呼吸困難,眯着眼睛,一副十分瞌睡的樣子。安東尼的小臉已經變得有些青紫。

周澤露出難過的神情,“還能走嗎……”

“能哦,不要把安東尼想得那麼弱。”安東尼無力的腿蹬了蹬,總算重新站穩了。

安東尼微微望向前方,一個山丘上有着點點鮮紅。

是花麼?不對,這個季節,沒有這種顏色的花。難道是幻覺麼?安東尼晃了晃頭,重新看了一眼。不對,那是血……

“去那裡。”安東尼指着山丘的那個方向。

“嗯。”或許根本不用用眼睛去看,因爲血腥味已經蔓延到這了啊。不過他大概,已經聞不到了吧。

走得越近,那片血紅就變得越清楚。

但是安東尼卻沒有去看那些屍體,而是直愣愣地盯着那頹喪地坐在地上的蘇珊娜。

沉默了片刻之後,安東尼忽然臉色激動,脫開周澤的手向着蘇珊娜跌跌撞撞地奔去。

“瘋女人!”安東尼站在蘇珊娜面前,臉上的喜悅不言而喻。

蘇珊娜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安東尼。

“你沒死真的太好……”

啪!

安東尼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扇了響亮的一個耳光。

“誰叫你來的!”蘇珊娜臉色變了,眼睛中隱隱有血絲出現。

安東尼像是被打懵了,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周澤走前兩步想要爲安東尼辯解點什麼,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卡住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跟你說,不要做危險的事情,不要做危險的事情,不要做危險的事情!”蘇珊娜神情變得十分激烈,“爲什麼你就是不聽呢!”蘇珊娜幾乎是衝着安東尼吼出來的。

可能因爲天色太過昏暗,蘇珊娜沒有注意到安東尼那不正常的臉色。

安東尼仍舊是那樣站着,頭低低地垂着,什麼話也不說,卻讓旁觀的周澤感到一股揪心的疼。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有生命危險!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死啊!”蘇珊娜抓着安東尼的肩膀吼道。

安東尼仍舊沒有說話。

“不要這樣!”周澤重重地說道,“他已經……已經……”周澤咬緊了嘴脣。

蘇珊娜愣了愣,仔細看了看安東尼那張有些青紫的臉。

“怎麼了?你怎麼了?”蘇珊娜變得無比慌張,撫摸着安東尼的臉,手在不停地顫抖着。

安東尼青紫的臉上還留有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蘇珊娜慌張得快要哭出來了,眼睛通紅地看着那個巴掌印,“疼嗎?”

安東尼忽然搖了搖頭,擡起頭直直地看着蘇珊娜,“沒關係的哦。”安東尼的聲音很輕,彷彿在下一刻就會消失,“只要能看到瘋女人相安無事就行了。”安東尼有些費力地睜着快要合上的眼睛。

無色液體從眼角流出,蘇珊娜緊緊地抱住了安東尼。

……

月亮出來了,灑下了清冷的光芒。有些殘酷,有些寂寞的光。

周澤看着坐在山坡上的兩人,眼中露出悲傷的神色。

“瘋女人,你講個故事吧,我有點睡不着。”安東尼囁嚅着紫色的嘴脣輕得不能再輕地說道。

“好啊,給你講一個我們俄國的睡前故事,從前啊……”蘇珊娜的聲音很輕柔,其中還洋溢着溫暖。

周澤蹲在一旁,看着有些清冷的殘月,靜靜地聽完了那個睡前故事。

安東尼的聲音消失了,在蘇珊娜輕柔的安撫之下。

周澤默默低下了頭。

十分鐘後。

蘇珊娜抱着安東尼走了過來,站在了周澤面前,“他睡着了呢。”

周澤抿緊了嘴,淚水卻一滴一滴地流了出來。

蘇珊娜長長地出了口氣,“一直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啊。”蘇珊娜溫柔地看着懷裡緊閉着雙眼的安東尼。

夜色微涼,染血的草地隨着冷風左右搖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