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
再聽到藍染的話, 衍夜感覺到自己的手仍舊顫抖不止。她擡起頭來,轉過身去看着藍染,帶着一絲勉強扯起來的笑意:“不要再喊這個名字了……只有你會這麼喊我, 可是, 我不想聽了。”
沒有什麼比生死更加的真實。
經歷了那樣的生死, 衍夜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平靜的面對他這種事情。她想過很多次再見的場景, 可是到了如今什麼也說不出來。
驀地就想起了當年訣別的場景。
惣右介, 再見了。
再也不能夠相見。
可是現在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一切都好像是那麼的真實。
在一瞬間,藍染突然被兩個人限制住了動作, 碎蜂和夜一從一旁跳出來,緊緊的禁錮住藍染。亂菊伸出斬魄刀, 抓起市丸銀的一隻手讓他無法動彈。而同樣叛變的東仙要也被他的副隊長檜左木修兵給抓住了。
好像這場叛變到此爲止的樣子。
夜一看了藍染一眼, 說道:“藍染, 你已經沒有退路了。”然後她看向衍夜說道,“夜夜, 拔出你的斬魄刀。”
要斬斷,就在現在,斬斷過往的所有回憶。
從此,一往空空。
衍夜走到藍染的面前,握緊手上的斬魄刀, 想要端起來, 按在劍柄上的手無論如何都無法行動。
藍染看着她的動作, 嘴角隱隱的勾起一絲笑容, 然後看着四楓院夜一和碎蜂說道:“沒有機會了, 時間到了。”
夜一聽到藍染的話,一驚, 朝着碎蜂喊道:“碎蜂,夜夜,閃開!”
衍夜也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正想要閃開的時候,卻發現藍染的手突然像自己伸過來,等她跳離到一邊的時候,發現自己一直披着的斗篷的帶子被藍染解開,斗篷被藍染拿在手裡。
她的及腰長髮瞬間的飄揚起來,穿在斗篷裡面的衣服是很多年前那個晚上被從朽木家急急喊走的時候穿着的三番隊的隊長羽織。因爲衍夜的動作,羽織也跟着飄起來。
看到羽織,很多以前不認識衍夜的小輩的死神都有些詫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居然是什麼時候的三番隊隊長。
藍染凝視着衍夜,發現她有些驚詫的看向他,墨色如玉的眼睛裡面有哀傷有痛苦和無奈還帶着一絲絲的恨意。長髮從她的臉頰劃過,臉色因爲震驚而顯得有些蒼白,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美麗而易碎的瓷娃娃。
三束黃色的光芒從大虛撕開的天空中射了出來,藍染、市丸銀、東仙要三個人就從地平面升起,向着那撕裂的天空升去。
“反膜。”大虛用來逃脫的招數,這是死神所不能使用的。這已經說明,藍染惣右介和虛圈有緊密的聯繫。
浮竹看到藍染幾個人的動作,朝着藍染喊道:“藍染,你已經到了和大虛聯手的地步了麼?藍染,你墮落了。”
藍染看了浮竹一眼說道:“浮竹,你太傲慢了。沒有人一開始就立於頂天,連神也一樣。從今開始,由我立於頂天。”
立於頂天。
聽到藍染的話,衍夜不由的笑出聲來,立於頂天,就是因爲這樣的理由,要以她的生命爲獻祭。
打開崩玉需要極大的力量,這股力量的來源就是王族,王族血脈是打開崩玉的鑰匙,而當年的藍染找遍整個瀞靈廷,只發現一個這樣的人,隱藏的第四家大貴族的血脈,只有朽木衍夜一個人。
半空中,藍染伸出手捏碎了自己的眼鏡,把頭髮往後一梳。這樣往下面一看,就能夠讓人看出那不同於以往的光芒。
所謂的假象既然已經這樣慘烈的撕開,就再也沒有隱藏的必要。
衍夜擡起頭來看着他的樣子。
這纔是真正的藍染惣右介,一個一開始就將目標定在雲端之上的男人。
在他前進的路上,所有的荊棘都會被剷除,沒有什麼能夠擋住他前進的腳步,對於這樣的一個男人來說,所謂的愛,太過虛幻。
藍染惣右介,五番隊隊長,溫和親厚。
完全破滅。
他是一個王者,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此刻,他的眼神充滿了王者的氣息,只單單的一看,就能被他的威嚴震懾。他不再是以往那種親厚的長者,讓任何人都覺得很親近。
所謂的王者,向來都是孤身一人。
想到這裡,衍夜覺得腦海中忽然的就閃現了一個身影。一個女人的身影,她似乎也是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孤身一人。她的身邊好像有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又不像是一個人,蒼白的沒有色彩。
忽然的朝着自己一笑。
笑容裡毫無生機。
“旅禍的少年,對於人類來說,你真的很有趣。”藍染看了黑崎一護一眼,然後又看向衍夜,第一次以他真正的樣子朝着衍夜一笑,“阿衍,我說過的,能夠站在我身側的女人,只有你一個人。”
大虛啃噬的天空突然密合,三個人的身影真正的從屍魂界消失。
從此以後,曾經的三個隊長不過是三個不可饒恕的罪人。
衍夜看了一眼他們消失的地方,想了想藍染最後的一句話。不禁一笑,充滿了自嘲的意味。當年他也是說過的,我所愛過的女人,只有你一個。
到頭來,不是一場再也清楚不過的鏡花水月麼。
等到藍染幾個人消失之後。衍夜起先是站在原地,京樂春水和浮竹十四郎走了上來,京樂看了一眼衍夜,沉聲的說道:“夜夜,你還活着啊。這真是太好了。”
“春水叔。”衍夜撲到京樂春水的懷裡,有些哽咽的斷斷續續的說話:“春水叔……我……我還能見到你……當年……我真的以爲……要死掉了……”
衍夜在八番隊待過的時間非常的長,比她就任三番隊隊長的時間要長的多,在莉莎走了之後,還當過十年的八番隊的副隊長。突然的見到京樂春水,就想起了很多那些恍如隔世的東西。
京樂看到衍夜的樣子,伸出手拍拍衍夜的背,說道:“夜夜,回來了,就沒有什麼害怕的了。”
此時的京樂春水,完全沒有平時輕佻的樣子,眼眸中充滿了沉靜。
衍夜知道京樂春水是個一到關鍵時刻就非常可靠的人,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想要大哭一場。
擡起頭的時候,臉上的淚痕已經差不多沒了,看到浮竹也站在一旁,就喊了一聲“十四郎。”
“朽木隊長。”
聽到這個聲音,衍夜就知道是山本,但是喊“朽木隊長”,一瞬間衍夜還以爲是在喊白哉,京樂拍了她一下,示意其實是在喊她。
當年因爲朽木銀嶺也是隊長,朽木家就有兩個隊長很難區分,所以衍夜一向都是讓隊員叫她“衍夜隊長”,只有山本這樣正式的人,才總是固執的喊她正式的稱呼“朽木隊長”。
衍夜勉強的一笑,說道:“老師,市丸銀既然早就已經繼任三番隊隊長,況且我已經‘殉職’八十年了,早就不該這樣叫了吧。”說罷,衍夜纔想起來,自己身上仍舊穿着當初的三番隊的羽織,就想要脫下來,“對了,三番隊的副隊長在哪裡?把這個交給他吧。”
山本敲了敲自己的柺杖,很正式的看着衍夜說道:“如今瀞靈廷突逢鉅變,三個隊長叛變,正是危急時刻,朽木隊長,既然八十年前你沒有殉職,那麼,請繼續擔任三番隊的隊長吧。”
衍夜啞然一笑,“這不好吧,老師,我的身份可特殊的緊,你也知道的,市丸銀是我教出來的,況且……”說道藍染,衍夜又停了下來。
山本繼續說道:“如此以來,我也是朽木隊長的老師。”
京樂一笑,說道:“啊呀,如此說來,夜夜你教導過市丸銀有嫌疑,山老頭是你的老師,也有嫌疑,我和十四郎是你的師兄也有嫌疑,不如我們一起辭職吧。”
衍夜一笑。她也知道山本是捍衛瀞靈廷的第一號人物,做出這個決定其實也有監視觀察她的意味,畢竟她和叛變中的藍染還有市丸銀的關係匪淺。
“好吧,老師這麼說了,我也就先行暫代這個職務吧。那麼,我的副隊長呢?”
浮竹說道:“吉良的話,現在已經在四番隊接受治療了,夜夜過幾天就能夠見到了。”
衍夜點點頭,看了一眼浮竹几個人,說道:“露琪亞的袖白雪在什麼地方?”
京樂想了想說道:“因爲處刑的關係,放在了一番隊。”
衍夜看了一眼朽木白哉所在地方,對京樂說道:“春水叔,幫我找個人從一番隊拿來,老師應該不介意吧,我想我們家那個笨弟弟一會兒要說道什麼,我想露琪亞的袖白雪有用。”朝着幾個人揮揮手,“我要去看白哉了。”
走到朽木白哉所在的地方,露琪亞已經站在了一邊。看着衍夜走過來,喊了一聲“長姐大人。”
衍夜點點頭,朝露琪亞一笑。
低下頭去看白哉的傷。
因爲衍夜出手阻擋的關係,所以朽木白哉並沒有收到什麼致命的傷害,但是市丸銀的神槍確實是刺進了他的胸膛,而且還有之前和黑崎一護戰鬥的時候留下的傷,躺在地上的朽木白哉現在異常的虛弱。
黑色的長髮已經有些凌亂。白皙的膚色和烏黑的頭髮還有墨色的瞳眸,向來是朽木家嫡系子女的標誌,就如同四楓院家的金色眸子一樣。
露琪亞站在一邊,等到衍夜和朽木白哉靠的很近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兩個人是這麼的相像,這麼一看,就能看出是血親。
現在的朽木白哉因爲重傷的關係已經有些昏迷,四番隊的隊員採取緊急的救援措施,卯之花來到的時候,看到衍夜有一瞬間的詫異,但是旋即恢復了深色,走到朽木白哉身旁,才發現他已經有些恢復意識。
“姐姐……露琪亞……”
卯之花先是展開治療,然後擡頭看向衍夜,笑着說道:“夜夜,朽木隊長是叫露琪亞過來呢。”
露琪亞聽到喊自己的名字,就奔了上來,她實在是沒有想到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一向冷漠的兄長大人居然會衝出來救她,採取的還是替她擋住了一刀這種方式,看着朽木白哉的眼神有些激動還有些不解。
看到露琪亞走到自己的面前,朽木白哉微微皺了眉頭,把關於緋真的事情都告訴了露琪亞,說到最後的時候,他也有些迷茫,“我究竟是要遵守緋真的誓言保護妹妹呢,還是遵守對父母的諾言,決不再做違背朽木家的事情……”
“白哉,你錯了。”聽到衍夜的話,朽木白哉看向衍夜,她的神色不是很嚴肅,反而帶着一絲的安慰,“你憑什麼妄斷叔叔嬸嬸的心思呢?你在父母靈前許下諾言,但是你根本就不瞭解叔叔嬸嬸,我對你說過的,叔叔嬸嬸是很好的人,你的母親以死來追隨你的父親,她是一個很美好的女子。她怎麼會責怪你呢?一味死板的追尋規則,這並不是朽木家的作風。就算是爺爺,當初他也不是一個古板的人,你忘了嗎?小時候爺爺雖然希望你改掉暴躁的脾氣,但是從來就沒有束縛你的個性。
“我知道,這麼多年我離開了,只剩下白哉一個人在這裡,白哉感到很孤獨吧,所以纔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是姐姐的錯吧,白哉,是我的錯。”
“不,不是的,姐姐。”朽木白哉皺着眉頭搖了搖頭。
衍夜拿過一旁剛纔由京樂親手送來的袖白雪,先交到露琪亞的手上,對露琪亞輕聲的說道:“露琪亞,把你的袖白雪放到你大哥的手上。”
露琪亞接過好久沒有碰觸的袖白雪,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還是顫抖的放在了朽木白哉的手上。
衍夜笑着說道:“你母親的名字,叫做十六夜,這是非常美麗的女子纔會擁有的名字,你母親因爲是四楓院家的次女而且身體很弱,所以沒有加入護庭十三番,但是,她是有斬魄刀的,這樣美麗的女子自然有最美的斬魄刀,她的斬魄刀,就是袖白雪。”
聽到衍夜的話,露琪亞也有些震驚。
衍夜對着朽木白哉說道:“除了你的父親,白哉,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袖白雪更瞭解你的母親的了,雖然已經很多年了,但是我想袖白雪一定還記得你的母親,”看着袖白雪精緻的刀身,衍夜輕聲的說道:“袖白雪,你告訴十六夜的孩子,十六夜會不會因爲這樣刻板的事情責備她的兒子?”
朽木白哉感到指尖一涼。
袖白雪是冰雪系的斬魄刀,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承認了衍夜的話。
衍夜看到朽木白哉逐漸舒展的眉頭,笑着說道:“白哉,沒有關係的,嬸嬸是很溫柔的女子,她會喜歡緋真,喜歡露琪亞的,你不要擔心。”
朽木白哉看了一眼衍夜的笑容。
就如同很多年前,他躲在蓮苑的門口,看着他的姐姐站在荷塘邊看着那些蓮花高興的笑起來的樣子一樣。
這麼多年,他的姐姐彷彿都沒有離開。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