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特殊情況的話, 我的一天,通常是這麼度過的:
4點起牀,洗漱, 喝一碗熱騰騰的蛋花湯, 做做準備活動, 休息片刻, 瞬到東17區優柏山的偏僻山谷, 我練功的老地方。
馬步、長跑、短跑、變速跑、蛙跳、俯臥撐、引體向上、倒掛起落,白打、斬術、鬼道、瞬步、變速瞬步。
壓壓腿,做做韻律操, 然後回家,做一次易筋經和八段錦, 洗蓬蓬, 吃點東西墊肚子, 8點半後晃悠悠出門。
閒着無聊的時候,偶爾也做瑜伽冥想, 時不時再來幾圈大周天。
夜晚20點左右,複習易筋經、八段錦,臨睡前半小時再以大周天收尾。
值得一提的是易筋經、八段錦和大周天,舒經活絡,養氣寧神, 健體強身, 最重要的是, 只要持續訓練一段時間, 每天只需三四個小時的睡眠即可。
——非常好的東西, 我原本是整,沒半個月, 漸漸有了靈力,且日漸充盈,慢慢積累七年,我去了真央,第二回年找到鬼宿,第三回年掌握始解,畢業後不久掌握卍解,我認爲絕對是託了易筋經和八段錦,還有大小週天的福。
中國武學果然博大精深!
對我來說番隊活動纔是休息時間。
更木劍八踢館後,我們十三番隊抽風似的高強度訓練,佐源藤介事件後,全員更是馬力全開,我也很快適應。
我的獨家訓練方法,恐怕沒有辦法再隱瞞了吧?畢竟負責監視的隱秘機動隊,搞不好連洗澡上廁所這樣的場面也不放過,祈禱都是女同胞。
再加上完全不知底牌的藍銀夫夫……
今天4點半左右,我照常瞬往優柏山山谷。
4點半,正當凌晨,依舊繁星滿天,只是,今天的夜似乎比以往更黑?
四周一派死寂,或遠或近的蟲鳴透着幾分莫可名狀的淒厲,是錯覺嗎?
不,和平時一樣的夜,一樣的黑,爲什麼我卻隱隱感到煩躁不安?
今天,到底有什麼不同?
心底有個聲音叫我回頭,越靠近晨練的老地方,那個聲音越大,幾乎要侵佔我的全部心神。
危險!
臨近山谷,猛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寒意從頭竄到腳,我不自覺地停住腳步。
回去吧……
心裡這麼想着,正準備掉轉方向,突然一把冷冰冰的斬魄刀悄無聲息地從身後架住我的脖子。
“進去。”身後的人如是命令。
東仙小蜜……
他是一路跟着還是在這兒掐點的?
終於要槓上了嗎?強迫中獎的感覺啊……
熟悉的一草一木,熟悉的蟲鳴,熟悉的夜黑風高……
血腥味越來越濃稠,我的胃也開始翻江倒海,可東仙要的刀,冰冷無情地抵着我,我好幾次差點被自己絆倒。
真正面對的時候,我幾乎癱坐在地,大口大口乾嘔。
修、羅、地、獄!
原本美麗的地方,鋪滿了斷臂殘肢,大灘大灘的血被夜色襯成無底的黑。
濃膩的鐵鏽腥臭鋪天蓋襲來,像蛇一樣密密麻麻地黏住每一寸裸-露的皮膚,還有修羅場特有的陰寒鬱躁的狂亂磁波。
站在修羅場中央的兩個人,是誰?
一個戴着黑框眼鏡,鏡片折射着不知哪裡的光,看不清他的眼,只看到脣角微微勾起的戲謔弧度;另一個笑得眼睛彎彎嘴巴彎彎,長着一張詭異的狐狸臉。
手裡寒氣森森的斬魄刀還在滴血……
他們是誰?他們……
藍染,惣右介……
市丸,銀……
他們的脣瓣一張一合,在說什麼?
聽不到,爲什麼現在的我什麼也聽不到……
嘔出胃酸,嘔出膽汁,直到再也嘔不出任何東西,我恍惚着拔開鬼宿,夢遊般一揮,“卍解,血祭沙華!”
血泊和殘骸應聲長滿豔麗的曼珠沙華,瞬間萬花齊放,再轉成靈子融散。
連鏡花水月和神槍刃上的血也散去。
好了好了,沒事了。
生命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奇蹟,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輪迴的開始。
所以不要悲傷,請用另一種姿態活下去吧。
啊,還有人活着……
爬起來跌跌撞撞走過去,我倒在藍染惣右介身上,巴着他的羽織纔沒讓自己跌倒。爪子貼在他心口,還好還好,是熱的,還在跳動……
他在笑,他在說什麼?一旁的市丸狐狸在說什麼?身後的東仙要又說了什麼?
藍爸爸身上,有血腥味?
壓在他心口上的爪子積蓄靈力,再傳遍他身體的每一寸,惱人的血腥味立即散去,嗅了嗅,嗯,是他的味道,初春,綠葉抽芽的味道……
餘光看到市丸銀,他身上,應該也有血腥味吧?我緩緩朝狐狸伸手,按住他手腕,正準備凝神,被藍染惣右介一把打開。
我疑惑地看向藍染惣右介。
他微微笑,在和我說話?
我記得,他的嗓音向來不錯……
但是爲什麼,我現在聽不到任何聲音?
·
“媽媽,醒醒,媽媽!”
“媽媽,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媽媽,媽媽……”
意識漸漸回籠,我緩緩張開眼睛,看到濃黑成一團,毫無生跡的夜。
不遠處的深墨色大海阻隔了去路。
——好端端怎麼到內心世界裡來了,而且,爲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磨——”鬼宿煩躁地在亂石灘上走來走去,“什麼鬼天氣!”
我爬起身,“鬼宿,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鬼宿炸毛,“媽媽認爲是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了?”極暗的夜色下,鬼宿的面具……說實話有點悚人。
“媽媽想不起來了嗎?”
我進入回憶模式:今天4點早早起牀,之後離家,在山谷外被東仙要挾持,再後……
噁心黏膩的味道仿若縈繞在鼻尖,周身的血液開始逆流。
“現在終於知道害怕了?”
一股寒意光速從頭流到腳,我下意識抱緊自己。
“下面,媽媽有三個選擇。”鬼宿豎起三根胖嘟嘟的手指,“第一,【暫不理會】;第二,【治癒】,以媽媽現在的水平,要辦到有難度,而且也只是暫時的,往後噩夢還會不死不休地纏着媽媽;第三,【超越】,這個非常難,也容易失控,但只要能夠戰勝,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就不再害怕。媽媽選哪個?”
我環顧四周,“對不起,讓鬼宿生活在這種地方。我選第三。”
一瞬間我感覺到鬼宿在笑。Ta道:“第三就第三。不過必須事先提醒:要是失控,我們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的心一橫,“知道了,開始吧。”反正,藍染惣右介應該還在某處虎視眈眈吧,橫豎拼了,說不定還有活路。
場景迅速切換,我再度回到噩夢的那一刻。
刺鼻的血腥味和死氣,滿屏幕已分不清生前爲何的屍塊……
我胃裡一陣翻騰。
鬼宿漂浮在半空中,盤起腿,“什麼?這種程度的開胃菜就無法忍受了?往下還有大餐呢。”
斷肢殘骸漸漸拼攏,搖搖晃晃站起,黑洞洞的眼眶裡空無一物。
我臉上的血刷地一空。
“是喪屍。”
不加旁白我也知道!尖叫卡在喉嚨裡,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在奪命狂奔,然後一腳踩空掉入井裡。
全身溼透,好惡心的井水……
爲什麼這裡會有一口井?!那個向我伸手的東西……
麥芽!太驚悚了我反而叫不出聲,想借力瞬上岸,腳踝卻被緊緊抓住,陰寒無機質的觸感,混合着腐肉的溼冷黏膩,接着有什麼東西陸陸續續掉下井來。
鬼宿道:“媽媽,這裡就是你的內心世界,你認爲,能夠逃到哪兒去?”
好不容易回到地上才發現只有更糟沒有最糟:聊齋,百鬼夜行抄,屍人,零紅蝶,咒怨,寂靜嶺,邪惡力量……
有沒有照相機?
天哪,還有歐美版的不知什麼怪物的東西……
我左突右衝,包圍圈卻越來越小。
救命!
鬼宿道:“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你。媽媽,就這樣逃避好嗎?不戰鬥好嗎?”
我哭喪着臉凝出一把刀,硬起頭皮揮出去,一時間血肉和諸多不明物體滿世界亂飛,許多還濺在身上。
好惡心……
井、井裡裡裡裡裡有東西爬爬爬出來了……
哇啊啊啊啊啊——不要嚇我,這不是恐怖小說啊馬鹿野郎!
“媽媽以前害怕的時候,是怎麼做的?”
怎麼做?全身僵硬,大氣不敢出,一動也不敢動。
我爲什麼要害怕這些東西啊啊啊陀羅尼!部分東西看起來很眼熟,確定是生前看過的……
“越害怕,就越是跟着媽媽你哦。”
我,我知道,我、我我……
好累,手腳像灌了鉛一樣越來越沉重,肌肉越來越痠痛,沒完沒了的。
一波接着一波,結束!快結束!爲什麼還不結束?!
雅咩蝶姑烈烈烈烈烈烈——!
“媽媽,不奮起反抗的話,總有一天會被逼到死角哦。”
是的,我一直在逃避,在自欺欺人,然後眼睜睜看着情況變得越來越糟。
比如和許裴文失敗的友誼,比如任藍Boss步步爲營。藍Boss我沒有辦法,但和許的負面影響,很多時候是可以避免的吧。
到底,爲什麼要被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左右?!我痛恨無能且軟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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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反的心思激增,體內的靈壓飛速飈高,瞬間爆出平時最好狀態的七八倍——
高舉右手半虛握成拳,“鬼宿。”
鬼宿雙眼彎起,“嗨!媽媽。”
一陣黑色微微帶紅的龍捲風以我爲圓心旋轉,握着一柄厚重的青銅劍,我迎風大力劈,劈散龍捲風,再在地上拖曳出長長的一道弧,爆棚的靈力立即如井噴般發出去,“卍解,暗黑祭品·剎陀羅!”
剎那間滿世界的黑色曼陀羅開得妖冶,然後圍攻我的東西緩緩蒸發。
只剩一朵朵絕美的花徐徐飄落。
化作春泥更護花去吧!我隨手拈過一朵,拋向空中。
花朵立即消融。
鬼宿很是驚奇,[媽媽,這招卍解很厲害啊。]
[嗯。謝謝鬼宿的配合。]
[不客氣,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