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夫人換了一張臉。這個消息傳播得不快也不慢,正好在我午睡的時候遍及了整個瀞靈庭。呈大字型躺在屋頂上進行光合作用,待太陽完全沒了影兒後我才扁嘴跳下了房頂。
一陣大風吹過後院,樹移影動。樹葉搖碎了日光,落下斑斑駁駁的黑影。
呆立了幾秒,身後便傳來了銀子憐憫的話語,“真是可憐呢,朽木夫人。啊不,朽木緋真。”我扭頭瞅了他一眼,“市丸隊長真是好悠閒啊。”
“怎麼樣?想報仇麼?”他往前走了幾步彎下腰,狐狸眼離我不到十釐米的距離。我晃了晃腦袋往後退了一步,真是,那麼近的距離,差點把我看成鬥雞眼。
“我,我怎麼不知道我有深仇大恨在肩啊。”
銀直起身子,微笑道,“朽木隊長先殺了豐臣靛,如今又另結新歡。難道你不想殺了他麼?”
另結新歡。聽完這四個字我便笑得捶胸頓足,引得銀子一陣沉默。“得了市丸隊長,你要想殺了朽木白哉就去動手,別拿我當幌子啊。”
“如何?要不要合作呢?”他再次彎腰。
我聳肩,“我比較喜歡一個人。”
“哦?”眉頭微挑,嘴角的弧度比方纔更大了一點。銀湊近我的耳根道,“可是一個人的話,會沒命的。”
就在我眨眼悶槽的時候一份簽了同意的文件出現在我的視野裡,銀晃了晃手中的文件道,“昨天死了一個人,從今天開始你就可以睡在宿舍裡了。”
其實我很想問,這人怎麼就一夜之間昇天了。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在這個絕望隊長所引領的絕望番隊裡,不死人才是很可疑的事情。
順利搬進隊舍之後,我看着房間旁邊散發着惡臭的茅房頓悟——毋庸置疑,原先那人肯定是被薰死的。
這樣的季節,門窗緊閉是會被悶死的。可是這樣的地段,開窗開門是會被薰死的。於是我只得原地躺倒,秉承心靜自然涼的良好傳統。
琢磨了片刻後,我拿出那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信件。無論再怎麼小心,紙張還是會因爲時間的摧殘漸漸泛黃。視線逗留在全信的第三句話,我瞅着那幾個字反覆眨眼,直到把那幾個字看得不認識爲止。
——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讓自己孤零零一個人。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把信重新放好。
我會答應你的……遺願。
傍晚,隊長休息室。
夕陽的餘暉透過半掩的窗戶斜射進屋內,整個休息室裡除了銀子平緩的呼吸聲再沒半點雜音。他一手撐着下巴,兩眼微合,似乎是在閉目養神的樣子。
我踮起腳尖,雙手置於胸前,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邊。在確定他沒有察覺有人進入後,一手搭上他的肩頭。我衝着他咧齒一笑,“喲,隊長,工作一天累了吧。”
眉頭忽然皺緊,銀子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呆滯了一會兒後,眉頭纔有所舒緩,“有事麼,朽木緋真。”
“可不可以別加朽木二字啊。”嘴角略微一抽,我道。
“那你姓什麼?”
“好吧,你喊我緋真緋真算了。”
“……”
繼續伸手搭在銀子的肩膀上,他再次狐疑地往旁邊讓了讓。我咧齒笑道,“嘖嘖,隊長大人。我剛纔想了很久,正式決定和你結盟。”言畢,我學着靛以前的模樣衝他眨了眨眼。
銀子最終還是石化了。
一個人,你讓我沒命。
兩個人,我讓你剩半條命。
*
夜,
瀞靈庭。
在隊舍裡解決晚飯後,銀子忽然“心血來潮”要去拜訪藍染。於是在茅坑和五番隊之間,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夜裡的瀞靈庭總是顯得很冷清。一羣人都窩在自己的隊舍裡喝酒聊天,井水不犯河水。我一遍瞅着燈火通明的隊舍大樓一邊跟在市丸銀身後。所以才說走路不看前面是要碰壁的吧,就在一個拐角處,我觸不及防地撞上了銀子的後背。那個叫撞得義無反顧,特別英勇。
“哎喲,我的鼻子。”捂着鼻子後退一步,一個水藍色頭髮的女子印入我的眼簾,然後是她身邊的朽木白哉。
“真巧呢,朽木隊長晚上好。”銀子直接忽略了我的哀嚎。
朽木白哉垂眸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迴應道,“晚上好。”
“這位就是新任的朽木夫人麼?”銀子最初看着緋真的神情是笑着的,可是就在看清她的臉後忽然神色一變。氣氛詭異了一會兒之後,銀重新勾起嘴角,“呀類?原來是小冰啊。”
緋真那雙冰綠的瞳仁看着市丸呆滯了一會兒,隨後不適地往後退了一步,朽木白哉亦很是時候地往緋真身前走了一步。
得,看來緋真所佔據的這個身體也是有一定故事的。比較奇怪的是,這個女孩海燕認識,銀子認識,但朽木白哉卻不認識。
又客套了幾句話後,我們才便背道而馳。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着能夠這樣與朽木白哉擦肩而過,沒有任何身份上的瓜葛。剛發現自己穿成緋真的時候,我有想過沒心沒肺的和銀一夥人同流合污。如今似乎一切都如我所願,可我還是被老天爺擺了一道。
最初的我有過這樣的心願,可當心願實現的時候,我卻不再是最初的我了。
想到這裡,我轉眸瞥了一眼銀,不料他居然沒有擺出一貫的笑臉。於是我開始懷疑,那個小冰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把銀子嚇成這樣。
黑色大氅披在肩頭,燭燈在微風中搖曳。直到我們不請自入地跨進屋內,藍染才放下手中的書本。鏡片後是一雙溫柔的眼眸,就在我的屁股快要碰到沙發的那一秒,他道,“能不能麻煩關上門。”
於是我屁顛屁顛起身去關門,再屁顛屁顛走回原處坐下。
“藍染隊長有見過朽木的現任妻子麼?”
雙手交叉擱在下巴處,燭火倒映在藍染的鏡片上。他微笑,“我找你來就是爲了這件事。”
“哦呀,死了十幾年的人忽然回到瀞靈庭,似乎很有趣呢。”
我那隻準備拿起放在桌面上茶杯的手停頓了一下,跟着疑惑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市丸銀。他剛纔說……死人?喝了兩口涼白開,我眨了眨眼,搜索記憶。
緋真似乎是提到過,她發現自己躺在流魂街的時候,身邊都是死屍。我聽到這話當時還打了一個冷戰的來着。
“會不會是被朽木隊長掉了包。”藍染在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往我這裡瞥了一下。於是我明白了銀子爲嘛突然間要和我結盟。
“朽木白哉應該從未和深井冰見過面。”
噗——
我猛地將口中的茶水全部噴了出來。
然後房間內有一陣詭異的寂靜。
銀歪過頭,疑惑地看着我,“怎麼了,原朽木夫人?”
趕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正襟危坐。“沒沒……我只是覺得吧……那個女孩的名字……怎麼那麼好聽呢……”
“緋真之前都沒有在朽木宅看到過這個女孩麼?”
我說,藍染大人,我怎麼不記得我和你的關係已經好到可以直接叫喚名字了啊。剛想張口反駁,可是一想到銀子剛纔那句“原朽木夫人”我瞬間覺得底氣不足。
算了,還是把稱呼當做浮雲比較有利我的身心健康。
“沒見過。”
藍染依舊微笑,雙眸看着燭火若有所思。“看來浦原喜助的義妹,也不容小覷。”
我很慶幸我這次沒有喝茶,不然肯定第二次噴水。
扭頭望了一眼銀,我不抱希望他們能夠詳細解說給我聽這來龍去脈。可還是忍不住把那個問題問出了口,“那個……什麼叫浦原喜助的義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出所料,他果然沒這個美國時間解釋。
“莫非是他搗的鬼。”藍染在說這話的時候又往我這裡瞥了一眼。於是我更加堅信了,銀子突然要和我結盟就是爲了打探朽木宅內部問題和豐臣靛這個獨立組織。
只是,把深井冰的出現和豐臣靛聯繫到一起這個想法在一分鐘的時間內就被藍染自己推翻了。
就在我窩在沙發上幾欲睡着的時候,銀伸手掂了掂桌面上的茶壺,隨後將空空如也的茶壺遞給了我。“哦呀,麻煩去倒點熱水吧。”
瞟了他一眼,我微笑,“是~隊長大人。”
於是銀拿着水壺的手略微有些僵硬。嘖嘖,這招以前看豐臣用的時候就感覺那丫特別欠扁,沒想到自己拿來用用感覺卻異常歡樂。
拿着裝得滿滿的茶壺走回隊長休息室,本想邁步一腳跨進去卻被屋內傳出的倆字給弄得往後退了一步。
“崩玉的去處,是調查小冰,還是調查緋真。如果一方失策,很可能會驚動朽木家的元老呢。”
“你認爲呢,銀。”
“呀類,我還是覺得緋真比較可疑。”
“浦原喜助叛逃的時候,把崩玉託付給了豐臣靛而不是深井冰。你是那麼認爲的麼,銀?”
“畢竟小冰和豐臣比起來弱太多了。”
“就像緋真和朽木白哉比起來弱太多一樣。”
“嗯?藍染隊長是在懷疑朽木白哉麼?”
問句過後房內忽然沒了聲音,就在我猶豫着是否應該進去的當口,屋內再次傳來銀的聲音,“原朽木夫人,茶水都快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