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窗櫺都用嶄新的塑料布封過了,斑駁的牆壁也都用報紙裱糊過,潮溼的土地面上砌了一層紅磚,清掃的非常乾淨。火爐顯然已經燃起很久了,一進門便可以感受到那充盈着的溫暖。
很顯然,就在自己和歐陽六色在老村長家推杯換盞的時候,已經有人事先到了這裡,佈置好了這一切,只等自己歸來,便可以溫暖的入住。
站在這所熟悉的老房子門口,看着屋中的變化,木子的心頭涌上一絲感動。
“老薛和村長真是心細如髮,對我們真是關懷備至。”木子微笑着和身邊的歐陽六色說着,順手關上了房門拉上了門簾,將門外冰天雪地的冬夜阻擋在了門簾外。
“我去收拾臥室。”歐陽六色說着,腳步輕快的挑起門簾向裡屋走去。
“啊——!”哪知道她剛剛走進裡屋,便發出一聲驚叫!
“怎麼了?”聽到歐陽六色的尖叫聲,木子心中一驚,急忙跟着衝進了裡屋,在看到門簾內的情景時,他頓時瞪大了雙眼。
裡屋裡的火爐邊,站着一個人!
不,確切的說,是站着一隻鬼!
一隻穿着大紅外套的,披頭散髮面如焦炭的女鬼!
如果是人,哪裡會變成這個恐怖的模樣?
但是作爲久經風浪的人,木子當然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的。
所以在看到紅衣女鬼的瞬間,他只是吃驚了一下,緊緊抱住不停顫抖着的歐陽六色,迅速打量了一下這名女鬼一眼,當看到她腳上的那雙紅色的旅遊鞋時頓時舒了口氣,皺眉問道:“陶陶姐?”
“對……對不起……”,紅衣女鬼手足無措語無倫次的解釋着:“我只是過來想幫忙收拾一下,沒想到……把你們嚇了一跳……實在對不起對不起……”
紅衣女子原來是陶陶!
黑白無常住過的這間老土屋空閒多時,所以沒有通電,照明用的還是蠟燭和油燈,所以屋子裡光線昏暗,陶陶一頭長髮不知爲何全部凌亂披散了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更奇怪的是她的臉上不知怎麼搞的一片烏黑,所以乍一看上去如同女鬼無異,要不是木子眼力超羣,記得陶陶腳上的旅遊鞋,一時間還真是難以認出。
那麼,她究竟爲什麼要來這裡?
她爲什麼會搞的如此狼狽,全身都髒兮兮的難以辨出本來面目?
正當木子疑惑着的時候,歐陽六色早已從失神中恢復了過來,手腳麻利的倒了半盤熱水,然後取出毛巾遞在了陶陶面前,陶陶不勝感激的接過,費力清洗了一會兒,一張光滑精緻的俏臉終於再次浮現了。然後,她便很不好意思的解釋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自從聽老薛和村長講述了黑白無常的事情後,陶陶便對二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好奇感,當她終於見到黑白無常真人,親眼見識到木子的細密思維以及談吐之後,更是對二人敬佩有加,不自覺的將尋找兒子的事情寄託在了他們身上,她自己都對這種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信賴感感到奇怪……她非常想找兩人好好談談,但老村長和老薛對黑白無常招待的太過周到了,不停的拉着兩人喝酒吃飯,陶陶始終都找不到機會好好和二人交流,正心急如焚又無奈的時候,她忽然得知了黑白無常晚上要入住的地方,於是急忙趕到了這裡,幫忙打掃了衛生,升起了爐火,原本還想着要熬點醒酒湯什麼的,但作爲一個從小生活在城市裡的女子,她從未做過這些工作,對火爐什麼的一竅不通,因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爐子升起,代價是弄得自己滿臉焦黑,全身髒兮兮慘不忍睹……
原來是這樣……
木子看着對面這個心地善良的女子,這位可敬又可憐的母親,心中不免感嘆萬千。
無論是老薛、村長,還是陶陶,都對自己寄託瞭如此大的期望。
他們是如此信任自己。
那麼,我能對得起他們的信任麼?
我能順利的解決這件事情麼?
陶陶的血淚控訴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等到歐陽六色將她送出門外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多鐘了。說着這些的時候,這個美麗女子的淚水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她的雙眼都已經紅腫了,嗓子已經是沙啞。
這就是一個母親的力量!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的力量!
如果說這世界上什麼是最偉大的,那麼毫無疑問的,就是母愛!
最偉大最無私最美好的母愛!
在陶陶身上,木子忽然找到了自己母親的影子,於是不知不覺間,他的眼角也溼潤了……
酒精造成的影響早已消逝,木子靜靜的坐在火爐前,一邊捻動着額前的頭髮,一邊陷入到了沉思中。
按照陶陶他們的講述,爛梨這幫人絕不是普通的人口販子,他們有組織,有計劃,手段高明,能在不同的地方變換不同的身份,讓人防不勝防,在這方面,倒是與千顏有的一拼。
現在首先需要弄明白的幾個問題是,第一,這幫人爲什麼要拐賣這麼多的兒童?如果是要做人口販賣的話,那數量也未免也太多了……第二,他們一路拐騙下來,目前足有二三十個孩子落入了他們的賊手,那麼這些被拐的孩子又到哪裡去了?他們是不可能讓這些孩子跟着他們的隊伍四處遊蕩的。所以,他們一定有自己的方式,秘密的將孩子們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那麼,他們是用什麼方式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這一點的?第三,他們如此猖狂的行動,即使做的再嚴密,也不會不留下一點痕跡吧?警方爲什麼對此毫無察覺?難道這夥人都是職業罪犯,都有神氣的反偵察能力?
總之,有太多太多的令人疑惑不解的問題存在,如同一層層細密的黑紗,將整件事情的真相嚴實的遮擋了起來,要想洞悉真相,就必須一層層的將這些黑紗撩開……
“想到什麼了麼?”就在木子思緒翻飛時,歐陽六色忽然在身邊柔聲問道。
“嗯?”陷入到思索狀態的木子顯然並沒有聽清歐陽六色說了什麼,於是疑惑的問道。
“我不認爲我們坐在這裡就能解決什麼。”歐陽六色支起精巧的下巴,黛眉微皺對木子說道:“以往的每個任務,我們兩個都是走在最前線,第一手資料的掌握,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任務的成功率……而這次,我覺得我們在這裡有虛度光陰的嫌疑。我們坐在這暖烘烘的屋子裡空想,卻讓小命風影他們在外邊奔波……”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靠拼靠吃苦就能解決得了的。”木子明白了歐陽六色的意思,笑着伸出手臂,將她擁在了懷裡,在她耳邊柔聲說道:“我記得你曾經對風影說過,死神團隊是一個團隊,更像是一個大家庭,大家爲了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各佔其能共同努力……所以我想說的是,在死神團隊裡沒有一個人會覺得自己付出的多吃得苦的多,所有的任務,都是按照各自的專長來進行的。”
“我知道,找人找線索是風影他們的專長,但是我們也可以出去找啊,總比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好些吧?”歐陽六色認真的說道。“千顏懷有身孕,你把她和飛揚安排休息情有可原,但是我們呢?我們總不能坐在這裡一味乾等吧?”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就無所事事呢?”木子笑道。“還記得一年前我對你說的話麼?策劃者,一定要遠離是非漩渦,這樣才能看的想的更清楚,即使有什麼漏洞或者意外發生,才能在更短的時間內想辦法解決。”
“越來越玄妙了……”歐陽六色苦笑道,“我只想知道,明天我們要做什麼?繼續陪老村長薛老爺子他們喝酒吃飯麼?”
“明天……我們就要正式開始工作了。”木子故作神秘的笑道,“說不定這次的突破口,又要在我們這裡被打開呢……”
……
夜已深,老屋裡的燈光很快熄滅了,滿懷信心的木子,與心事重重的歐陽六色很快在黑暗中入睡了。屋內暖意融融,門外卻寒風刺骨,像這樣的天氣,大多數人都會提早休息,躲進暖烘烘的被窩裡打發時間。
但在距離秀溪二百多公里的一個小鄉鎮上,一個一身紫衣的女子卻在寒風凌厲的大街上奔跑着,呼嘯的夜風掩蓋了她原本就輕靈無比的腳步聲,使得她看上去就像一片紫色的影子,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迅速移動。
她當然就是風影。
作爲一個天生的殺手,找人蒐羅情報這種事情是她的拿手好戲,這也是木子這次安排她執行任務的主要原因。木子在她身上寄託了多麼大的希望,她自然心中雪亮。所以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努力再努力,儘快找到線索,爲死神團隊的下一步行動打下基礎!
與帝傑和小命分手後,她便一頭扎進了任務中,心無旁騖的利用自己的各種專業知識來尋找着蛛絲馬跡。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幾個小時前,她發現自己終於有了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