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找我,不就是信了那段錄音?”衛子戚冷聲說。Ш Ш Ш .
他驚訝自己跌聲音竟然沒有發顫,因爲躲在辦公桌下的雙手已經顫抖個不停了。
“我只是想聽你的說法!衛子戚,我求求你,哪怕是騙我,你告訴我,你沒有殺了他們,你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了,是你救了我。而不是你害死了我父母,才又把我帶回來。”
“衛子戚,你告訴我,好不好?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信,你只要告訴我一個原因就好。”她哭着說。
她這樣的暗示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她鼓勵他說謊,她不想去承認真相。
不過錄音裡說得對,他不屑於說謊。
尤其是這件事,早晚也是瞞不住的吧!
“錄音裡說的是真的。”衛子戚冷靜地說道,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顫抖的有多厲害,有多麼害怕。
害怕啊,這種感情,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裡,還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天晚上,你母親砍了你父親,即使我不撞上去,他也死了。當時,他們突然衝出來的,我來不及剎車,你母親就站在前面,被我撞了。你在旁邊尖叫,而後暈倒了。”衛子戚說道。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把我帶回來?”衛然問道,“因爲內疚?覺得我因爲你沒了母親,所以想補償我?”
原本已經聽過一遍的故事,從衛子戚的嘴裡聽到,卻變得更加殘忍。
衛子戚面無表情的看她,初次覺得,她離他那麼遠,好像無論他離的多近,都碰觸不到她。
而他,只是以更加冷靜的聲音說:“沒有理由,純憑感覺。當時,我就是想。”
“當時的我,可和四年前葉念安受傷時不一樣,至少那時候,我成熟了點兒。”衛子戚說道,“但是我十八歲的時候……”
他聳聳肩,“那時候我不知道內疚爲何物,不論做錯什麼,我都不會補償。”
可他知道,並不是毫無理由的。
在見到衛然那一眼,他確實是因爲一個原因才把她帶回來。
但是這個理由,他不打算說,她沒必要知道。
而且當初的理由,現在來說也已經不重要了。
“我知道了……”出乎他意料的,衛然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沒有哭鬧,沒有怒罵,她只是虛弱無力的點頭。
“我原來叫什麼?”沉默了一會兒,衛然問道。
“陳昭然。”衛子戚面容冷靜。
衛然扯了扯‘脣’,“至少有個字是留下了。”
她深吸一口氣,把眼淚眨回去,“我父母呢?他們……是做什麼的?”
衛子戚看了她一眼,讓她知道,她不會喜歡他的答案。
“我想知道。”衛然堅持道。
“你父親原本是一家工廠的職工,後來‘迷’上了賭博,把工作也荒廢了,被工廠辭退,成了職業的賭徒,可惜,賭的血本無歸。”
“你母親在家工作,是個裁縫,原本賺的錢可以讓日子過得很不錯,但是跟你父親輸的錢相比,她賺的速度太慢了,所以,你們家當時都已經被你父親敗光了。”
衛然的肚子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疼得腦袋嗡嗡作響,眼前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她身子搖晃了搖晃,差一點兒就往後撞到‘門’上。
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子,她鼓起勇氣,又問:“那……他們的名字呢?他們……叫什麼?”
她對父母是完全的陌生,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感覺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你父親叫陳建福,母親叫李‘玉’華。”衛子戚說道。
真到事情爆發的這一刻,他反倒是異常的鎮定。
“陳建福,李‘玉’華……”衛然喃喃的念着,想要從中感覺到一份親暱,可是什麼都沒有,她念得,只是連個陌生的名字。
衛然不停地搖頭,這種感覺真是讓她無力極了。
明明是自己的父母,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完全不認識,生不出一絲感情。
念着兩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完全想象不出那是自己的父母,他們又長的什麼樣子。
衛然猛的轉身,打開辦公室的‘門’往外走,衛子戚終於無法繼續鎮定。
他立即站起身,繞過辦公桌,在她身後叫道:“衛然!”
衛然在‘門’口停住,轉頭看向衛子戚,“我……我需要靜一靜,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麼辦。你不要跟過來,求求你,不要跟着我,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我需要自己想清楚……”衛然看着衛子戚,目光有些戒備。
只要他稍稍踏前一步,她就立即後退,堅決要與他保持距離。
“好。”半晌,衛子戚才點頭。
衛然出了‘門’,賀元方立即就撞見她蒼白無助的臉。
他緊張的上前叫道:“衛然!”
衛然卻好像沒看見他似的,視而不見的從他身邊走過。
賀元方擔憂的想要跟上她,又回頭打算去看看衛子戚的情況,卻正好看到衛子戚走了出來。
他剛要張口叫他,衛子戚就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賀元方立即閉上嘴,不敢出聲。
見衛然已經快要拐彎,衛子戚纔在身後小心的跟着。
衛然拐彎後,他立即跟到拐彎處,探頭偷偷的瞧見衛然走進電梯。
等到衛然進了電梯,衛子戚便也奔到電梯前,按下另一部電梯,跟着下去。
電梯到達一樓的時候,衛然那部電梯也纔剛剛到。
衛子戚不敢出去,怕被她發現了,他只能用手擋着電梯的‘門’。
其實他倒是多慮了,衛然現在的狀況,誰也看不見。
她擡頭‘挺’‘胸’,卻無神的走着,像遊魂一樣的步出電梯。
之後,衛子戚纔敢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後。
“武鋒”的一樓大廳,便出現了這樣的一幕,衛然失魂落魄的在前面走着,堂堂戚少,在她的身後跟着。
那動作,小心翼翼的。
他的臉上是緊張的神情,患得患失。
從沒人見過戚少這樣子,一下子有如晴天霹靂一般。
即使衛然現在失魂落魄,他也不敢跟的太緊,衛然走出“武鋒”的大‘門’,已經站在馬路邊時,衛子戚纔剛剛出現在“武鋒”的大‘門’。
他看到衛然停也沒停的便過馬路,甚至沒有去在乎信號燈,目不斜視,根本沒有分開目光去注意一下左右往來的車輛。
“武鋒”‘門’前寬闊的馬路上,車輛來往着呼嘯而過,視線根本來不及追隨那一輛輛車往來的速度。
可衛然就那麼走了出去,衛子戚嚇得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時候,一輛車已經衝了過來,衛子戚想大叫一聲“衛然”,可張口卻一聲都發不出。
他的嗓子眼兒像是被堵住了,空氣不斷地灌進來,堵得死死的,讓他一聲都發不出來。
他的雙目猩紅,看着衛然站在馬路上,面對那輛車顯得那麼脆弱。
衛然愣住了,她下意識的轉頭,耳邊不斷地傳來車喇叭的叫囂聲,卻又不覺得刺耳,只覺得喇叭聲離她特別遠。
她的雙腳生了根兒似的釘在地面上,睜大了雙眼看着不斷朝她駛近,還邊叫囂着的車。
衛然現在腦筋完全停擺,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五臟六腑也跟着緊張的收緊,想要迎接即將來臨的劇痛。
現在是大白天,汽車也沒有開刺眼的車頭燈。
可衛然眼前突然不斷的閃現着漆黑的畫面。
漆黑的路面,搖晃的車燈,‘女’人的喊叫,還有男人後背滲出的大片鮮血。
衛然完全看不見現實中的畫面,她就置身在黑暗中,看着這些片段不斷地閃現。
緊接着,她聽到刺耳的剎車聲,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腦海中所出現的聲音。
她聽到了要震破耳膜的尖叫聲,然後,她也跟着叫了出來。
“啊……”她張開口,放聲尖叫,眼淚不知不覺的就瀰漫了臉頰。
她的胳膊突然被人往後拽,身子頃刻間往後傾倒,撞上一個結實的後背。
“衛然!”衛子戚驚慌的大叫。
原來被她壓在身子底下,剛剛救了她的人,就是衛子戚。
先前,他驚恐的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唯有奮力的向前奔跑,要將衛然拖回到馬路邊。
當他實實在在的將她抱在懷裡之後,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抱住她的同時,他轉個身,把自己的後背對上了即將駛來的車子,想着萬一沒法兒及時的救她,那就讓車撞他吧!
有他做緩衝,她不會出事的。
所以跌到地上的時候,衛然纔會有半個身子都跌到了地上。
“衛然,小然,你說句話,你怎麼樣?”衛子戚驚慌的問,誰也沒見過衛子戚這麼慌‘亂’過。
他的臉都白了,瞳孔不斷地放大。
雙手覆在衛然更加蒼白的臉上,她雙眼無神的睜大,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衛然的身。下正潺潺的流着刺目的鮮血,深紅的血液已經在地上形成了一灘,在馬路沿上的地磚縫隙中不斷地流,流下路沿,慢慢的蔓延。
衛子戚突然被一股深刻的恐懼攫住,緊緊地纏繞着他的心臟,形成怎麼也解不開的結,而且還在不斷的收緊,勒的他的心臟刻骨難忍的疼。
“衛然!”衛子戚大叫,他的臉幾乎和衛然一樣的蒼白。
聲音裡埋着深深地痛苦與恐懼,甚至大叫時,他的聲音都在顫抖,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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