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問, 那咱就實話實說吧】
朽木家的庭院角落裡,千葉正渾身僵硬的站在一棵歪脖樹上。
即使耳畔響起了宅院主人的質疑,她仍舊沒有勇氣回頭微笑着道歉, 滿腦子裡都是要不要乾脆從院牆邊跳出去躲的迅速。
但是理智告訴她, 這樣做的後果會比道歉更嚴重。
於是千葉努力整理了一下震驚的面部表情, 儘量放鬆, 一副愉快而感激的態度回頭望向樹下的白色羽織。
“您好……朽木隊長閣下……”
朽木白哉端詳了她半天, 才記起這個有些眼熟的面孔來自三番隊,並且經常敲開他的辦公室大門要求籤字,於是放鬆了警覺不悅的再次詢問, “……你在這裡做什麼?”
懷舊唄,千葉理所當然的想到, 當然這種理由是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的。
尷尬的從樹上跳了下來, 千葉抱歉的行了個禮, 穩住心神答道,“很抱歉, 我太過放肆了,只是覺得風景很美……”話未說完,她就囧了。
對這個解釋,朽木白哉只是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牆外的天空,天邊雖然已經開始聚集起通紅的火燒雲, 但是朽木家的院牆外卻是一片整齊的大道直通瀞靈庭, 既無櫻花也無綠樹, 只有兩排矮小的裝飾灌木, 哪裡來的風景可看。
千葉頓感失策, 掰了個最爛的理由有辱智商。
“……是麼?”淡淡的反問了一句,朽木白哉卻沒興趣繼續詢問, 只是提醒了一句,“請不要在宅院中肆意閒逛,宅內還有家眷及家僕,希望你不要打擾和妨礙到他們。”
“是……”見他準備離去,千葉原本的驚慌不知在何時化爲了小小的失落,跳躍在心底。
也許,他早已經忘了曾經在這棵樹下阻止過同樣的行爲吧。
那時候她還口口聲聲要跟朽木白哉離婚,但如今兩人卻是相見卻不再相認,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可笑。
就在千葉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朽木白哉突然回頭看向她。
“等一下。”
千葉踏出的步伐猛然收回,險些栽倒在地,怯怯的回頭看向朽木白哉,接觸到他冰冷的視線又心虛的移開了目光,“朽木隊長還有什麼事情……?”
這傢伙不是又想起了什麼吧?千葉的心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起來。
朽木白哉淡淡的注視着她,似乎想在她的臉上找出什麼線索一樣,半晌纔再度開口,“我記得你上次也參與了三番隊的支援行動吧?”
千葉一驚,勉強笑着掩飾自己的不安,“是……那時候多虧朽木隊長及時出現……”
“你是左撇子?”朽木白哉的視線落到她腰間的斬魄刀,凝固在她深綠色的刀柄上,注意到她的斬魄刀仍舊是配掛在左側,遲疑的問道。
果然不出所料,朽木白哉那天已經注意到她拔刀用的是左手了。
千葉扯了扯嘴角,擺出早就想好的措辭迴應,“怎麼會呢,朽木隊長多慮了,我一向習慣右手。”
“哦……?”朽木白哉挑眉,有着深深的質疑,“但那天我記得你是用左手拔刀的。”
“那只是緊急情況的應變之法而已,”千葉坦然的回答,故意反問,“朽木隊長不會因爲一時的應急動作就認爲我是左撇子吧?”
朽木白哉對她的反駁並無不悅,只是帶着意味深長的語氣嘆道,“……不是最好。”
這樣的回答反而讓千葉不知所措了起來,訝異的眨眼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是最好。
這淡淡的四個字看似平常,卻好像已經瞭然了什麼,他的‘不是最好’只是敘述了這樣一個事實,還是故意用這樣的字眼來試探她的反應,想要探出端倪?
千葉皺起了眉頭,不語的注視着朽木白哉淡漠的臉,猜不透他的心思。
這麼多年不見,他顯然比以前還要難以捉摸了。
但現在的問題不是研究朽木白哉的心思,而是如何順利的離開這裡,再與他對話下去,千葉沒有信心不會在那冰冷的詢問下繳械投降。
“呀嘞呀嘞~沒想到六番隊長會與我們的小千葉聊得這麼開心呀~”
不合時宜的輕佻語氣宣告着市丸銀的到來,也讓心情緊繃的千葉更加嚴陣以待。
老頭天是故意坑她吧?一個朽木白哉就已經疲於應付了,如果再來一個似乎更加認定她身份的市丸銀,她還要不要活了。
千葉開始考慮進入瀞靈庭是不是個明智之舉,她突然有種送羊入虎口的自殺感。
市丸銀的突然出現讓朽木白哉的目光離開了正在糾結的千葉,面無表情的問道,“有什麼事情,市丸隊長。”
市丸銀瞟了一眼苦瓜臉的千葉,才笑眯眯的看着朽木白哉開口,“嘛,也沒什麼事情,只是向六番隊長道謝的,不論是朽木家的風景還是食物,都很美好。”
“不必,天色已經不早,賞櫻大會就進到此爲止,兩隊的隊員也需要休息了。”朽木白哉對他的道謝沒什麼興趣,準備趕人了。
市丸銀當然也不會厚着臉皮繼續賴在朽木家,原本他也是要帶着三番隊離開的,“那麼我們就告辭了,至於活動經費……”說話間,他走向一旁的千葉,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千葉,拿錢了哦~”
“啊……”千葉回過神,頓時醒悟的準備掏出錢袋,三番隊的活動經費暫時被交給她保管,“朽木隊長,請問我們需要支付多少費用……”
“沒那個必要。”朽木白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市丸銀的提議,對他來說這點錢財根本是九牛一毛,“就算是對三番隊過去的支援給予的感謝。”
語畢,他看了一眼市丸銀的手,微微皺起眉頭,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千葉茫然的看着朽木白哉突然走人,有些莫名的擡頭看向市丸銀,“朽木隊長怎麼了?”爲什麼她覺得他好像有點生氣。
市丸銀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轉頭朝千葉聳了聳肩,無辜的道,“誰知道呢。”然後又想起什麼,再次開口,“沒想到你竟然會跑到這種僻靜的角落裡,難不成是想多多接觸六番隊長成爲朽木家的主母嗎?”
“咳——”千葉差點被噎死,怒視着市丸銀低吼,“別開這種沒可能的玩笑,隊長!”
‘朽木家主母’五個字差點讓她心臟崩裂,這種刺激她可經受不起。
“什麼呀,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哦。”市丸銀皺了皺眉頭,摸着下巴瞧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額頭,“說起來,我倒覺得你跟朽木家過世的主母很像喲~~”
千葉的嘴角劇烈的抽搐了起來,抓住市丸銀的胳膊就往大門跑,“我們還是快回三番隊吧!隊長大人!!”
在這樣下去,市丸銀先幫她掀了老底了。
市丸銀到不介意被她拖着走,對她驚慌失措的態度感到有趣,倒也配合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起來,我都沒有在朽木家看到你吃東西,該不是光顧着欣賞風景,忘記了朽木家的美食了吧?”
“他家的風景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千葉全神貫注想要逃離朽木宅越遠越好,一個不注意竟然說走了嘴,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停住了腳步。
“阿嘞~怎麼不走了?”市丸銀氣定神閒的看着她謹慎的回頭,目光裡有着清晰可見的懷疑,挑眉故意反問道。
“你套我話到底想幹嘛?”千葉恨恨的盯着他看似無辜的臉,咬牙切齒的問道。
市丸銀沒有說話,只是悠閒的看着千葉惱火的樣子,脣角優雅的扯出一個弧度,“那麼,小千葉來三番隊到底想幹嘛呢?”
千葉一愣,鬆開拉住他胳膊的手,倒退了一步,無言以對。
市丸銀果然精明,他早就看出自己接近他是帶有某種目的的。
千葉咬住下脣,皺眉看着仍舊笑的輕鬆的市丸銀,卻從他的笑容中感覺到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氣。
原本溫暖的春風,在夕陽的餘暉下,竟感到有些寒冷。
“來吧,說說看,你到底爲什麼想來到三番隊呢……?”
溫軟耳語瞬間貼近,熱氣帶着若有似無的溼度侵襲着她的耳蝸,略微纖細的聲音裡透出冷漠,讓毫無防備的千葉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寒意從脊背攀升,她瞪着不知何時湊近的市丸銀卻做不出應有的反應,想要逃離的腳步被他的臂彎攔阻,直至後背抵上一堵牆壁。
市丸銀將雙臂撐在她左右兩側的牆上,讓千葉無處可逃,邪魅的笑容裡多了一份冰冷,逼問道,“猜謎遊戲玩夠了哦,所以我想聽聽你的解釋,小千葉~”
他裝作不知道並不代表他會縱容她的小動作,很多次他都感覺到千葉的靈壓在深更半夜出現在附近,甚至有幾次阻止了他想要去見某個人的行動,就算他想無視她,顯然已經不是那麼容易了。
面對市丸銀怒極反笑的態度,千葉雖有些害怕卻不反駁,坦然的面對他的質問,只是惱火自己的目的被發現的這麼快。
她還以爲可以逃過市丸銀的耳目,哪怕只是一次,也夠讓她開心自豪一下了。
“不打算說明白嗎?”市丸銀瞥了一眼朽木宅的方向,不緊不慢的說道,“該不是跟六番隊長有什麼關係吧……”
“沒什麼關係!”千葉擰起了眉,將他的注意力拉向自己,“別把你的想象加進去,我跟朽木隊長什麼關係都沒有。”
“哦~?”市丸銀收回目光千葉,意味深長的笑着。
千葉仰頭直視着市丸銀,挺直了脊背,她並沒有想要一直隱瞞下去,自己的身份也好,接近市丸銀的目的也罷,她都沒奢望可以藏一輩子。
即使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但眼睜睜看着他送死,她還是做不到。
“我只是……”她猶豫的咬了下嘴脣,輕輕的開口,“不希望你死掉罷了。”
市丸銀訝異的揚起了眉毛,愣愣的看着她,對這樣的答案大感意外,竟然接不上任何話語。
微涼的風拂過瀞靈庭空曠的大道,落日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映在乾淨的地面上,拉得很長很長。
時間彷彿靜止了,誰都沒有再說一個字,市丸銀靜靜的看着垂下頭的千葉,而千葉則喪氣的看着地面的影子。
良久之後,市丸銀才無奈的嘆了口氣,言語間有着一絲疲憊,“真是的……你這個丫頭真讓人猜不透啊……”,說話間,他收回手臂站在她旁邊,依靠着同一堵牆壁,揉了揉頭髮。
“本來還想幹脆殺掉你算了,真不明白你到底知道了什麼,竟然能說出這種讓人動搖的話。”
“我什麼都知道,”千葉輕輕的回答,看着對面的牆壁,似乎更容易說出自己的心意,“可是我並不想阻攔你,也不是想妨礙你,我只是……不想看你離死亡越來越近而已。”
不想看着你接近那個可怕的男人。
也不想看着你幾百年的用心良苦毀於一旦。
更加不想看着你去送死,那悲傷卻帶着欣慰的眼神,看過一次就不再想要回憶起來。
“我沒有任何目的,也不會想去改變你的想法,只是,我還是無法學會坦然面對死亡。”轉頭,看着他的愕然的眯眯眼,千葉緩緩說出了一直藏在心裡的話。
市丸銀定定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目光裡包含的是單純的關心,沒有任何雜質,也不含任何目的,就與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裡透出的光芒一模一樣。
只是,那灰藍色的光芒中,包含着更深沉的感情,以及更濃重的愛。
微微嘆了口氣,市丸銀被這雙清澈的眼睛打敗了。
太過純淨的目光,果然從開始就不適合留在他的身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