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可兒?”婦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就像是聽到了一個讓她驚恐的消息。
林宇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對可兒的母親來說,重新聽到自己女兒的行蹤的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他鄭重其事的再次說了一遍,“是的,馮可兒,我是她在羊城的朋友。”
婦人的臉部一皺,差點就要當場哭出來,她對着裡屋高聲叫道,“老頭子,快出來,這個人,這個人在說可兒!”
又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人出現了,他腳上穿着一雙拖鞋,嘴裡拿着一杆陳舊的煙槍,身上披着的軍綠色外套還沒來得及穿好。
“老頭子,這,這個人說,他是可兒在羊城的朋友,”婦人拽着男人的手臂,另外一隻手不住的在對方的臂膀上拍打,一副又是高興又是焦急的表情。
男人站定了一會兒沒有說話,不過神色之間難掩緊張,他下意識的抽了一口煙槍,抓着煙桿的手臂出現了微微的顫抖。
“叔叔阿姨,你們別急,可兒就在羊城,她現在很好,”爲了不讓二老擔心,林宇非常明確的說出了他們想問的話。
婦人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哇的一聲,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可兒啊,我的女兒,你終於有消息了。”
男人一口一口的吸着煙,臉上非常僵硬,沒有一絲表情,不過在煙霧繚繞中,林宇看到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眼眶通紅,淚水被他死死的鎖在了眼眶裡...
林宇被當成了最稀有的貴客,他被二老請了進去,馮可兒的母親給他沏上了一壺剛剛採摘的新茶。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林宇告訴了兩人馮可兒的近況,當然把她曾經住在羊城的貧民窟,以及嗓子被人毒啞的經歷略去了。只是說她一直在爲當一名歌手而努力,最近終於得到一家業內最大的唱片公司賞識,已經給她做了一整年的力捧計劃。
他也從二老嘴裡得知,雖然當年馮可兒的出道表演取消,給兩人帶來了巨大的失望,但他們依然在等待着自己的女兒‘走上正軌’。不管是繼續回到學校,還是在城裡找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只要做到這一點,二老都會重新接納自己的女兒。
他們希望不聯繫的這段時間,女兒能夠自己好好想清楚,不要再做那種癡心妄想的夢了。可是二老怎麼都不會想到,這一次斷聯,幾乎就成了永遠。半年、一年過去,他們沒有收到來自女兒的任何消息,跑去學校打聽,才從曾經的輔導員那裡得知,女兒早就被學校開除學籍了。
不得已之下,二老找到了曾經接他們來羊城的管家,但是在電話裡,他們聽到了一段很絕望的話,“張豔芳已經去世了,我按照她的遺囑處理完遺產之後就告老還鄉,至於可兒,我也很久都沒跟她聯繫過了。”
站在羊城繁華的街頭,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羣,二老知道要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女兒,無異於大海撈針。不過管家最後還是給了他們一點信心,他說可兒應該是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你們不必去找她,等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自然就會聯繫你們。
二老聽出管家有些難言之隱,但背後藏着的事情對方絕口不說,只告訴兩人那都是可兒的意思。二老只能帶着心裡最後的一絲希望回到鄉村,他們覺得也許是可兒的師傅逝世,又或許是自己出道失利,纔會讓可兒選擇暫時躲了起來。過一段時間,等可兒的心情平復,就會回到他們的身邊了。
但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這一等便是將近十年之久,女兒音訊全無,二老心中僅存的希望早已消耗殆盡。他們在第三年的時候也試過報警,不過當警察聽到要找的人已經失蹤了三年的時間,臉上露出了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最後,警察象徵性的記錄了案件的過程,並且告訴兩人回去等待,一旦查到行蹤就會通知他們。當然結果還是一樣,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沒有掀起任何一絲波瀾。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折磨,二老已經選擇接受事實,自己的女兒很有可能在羊城遭遇了不測,她或許早就在這個世上消失了。回想起當年的種種,如果早知道這個結果,二老就不會反對女兒想當一名歌手了,畢竟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加重要,他們甚至還想看一看女兒唱歌時的樣子。
不過這一切都成爲了癡心妄想,他們把自己的心冰封了起來,似乎看不到任何悲傷,守着自家前方的那一片油菜花田,他們經常能看到女兒小時候在田間玩耍的影子。
今天,一個來自羊城年輕人的出現,把所有看似平靜的生活都打亂了。二老冰封的悲傷瞬間崩塌,所有的情緒一下子都涌了出來,這無疑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自己的女兒,還活着!
林宇告訴兩位老人,可兒很快就要在公司的安排下出道了,如果他們能夠出現在現場,那將會是對可兒最大的鼓勵。
沉默寡言的父親第一次開口了,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可兒,她一個人堅持了這麼久,看來當一名歌手,真的不是她愛慕虛榮,而是她真的想要實現的夢想。不過,羊城我們還是不去了吧...”
......
羊城演藝中心,這是一個全封閉式的場館,能夠容納超過一萬名的觀衆。很多大牌歌手都在這裡開過演唱會,也包括馮可兒曾經的師傅張豔芳。
唱片公司租下如此大的場地給馮可兒第一次表演,足見公司高層對這位新人的重視程度。演藝中心後臺,馮可兒緊張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裡面有一顆心總是在不受控制的怦怦亂跳。
她很擔心接下來看到的場景,如果幕布拉開,只有零星幾個觀衆,馮可兒難免會覺得失望。但要是在場座無虛席,馮可兒又很難想象,自己即將要在一萬人面前演唱。所有的眼睛都盯視着自己,所有的耳朵都在聆聽自己的嗓音,那會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