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生活是很平淡的,她的一天也應該就是吃飯、睡覺,然後坐在榕樹下看看風景而已,林宇不知道老人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多久,但她顯然早已習慣這種生活方式了。
老人的朋友不多,偶爾有幾個巷子裡的居民經過,會象徵性地給老人打一聲招呼,但他們之間並沒有過多的話語,最多就是問候一句,吃了沒有。
陪伴她的果然只有小花了,林宇發現還是那隻花貓和老人之間最爲親近,只要老人坐在榕樹下,花貓就只會在榕樹周圍的那一片活動,絕對不會離開老人可以看到的視線範圍。
小花有時候會跑回到老人的身邊,用自己的前肢拍一拍老人的小腿,接着嘴裡發出喵的一聲。老人很快就能聽懂這個叫聲的含義,她臉上會浮現出會心的笑容,然後把地上的小花抱進懷裡,手掌在它的腦袋和脖子處輕輕的**。
每到這個時候,小花總是很享受的,它會舒服的眯起眼,儘量的伸長自己的脖子,讓自己身體更多的部位可以接觸到老人的觸摸。
**了一陣,老人的手掌便會停下,這個時候小花眯着的眼睛又緩緩睜開了,它再次喵的一聲從老人的膝蓋上跳了下來,飛快地奔向遠處那一隻吸引它注意力的蝴蝶。
在日常生活中,林宇很少有這種安靜的時刻,畢竟他的周圍都是年輕人,年輕人的世界通常是被遊戲、電影和音樂充斥的。
就拿林宇來說,不打遊戲的時候,他的耳朵裡基本上都帶着一副耳機,裡面會循環播放各種各樣他喜歡的中文和英文歌曲。因爲在林宇看來,聽歌和一切事情都是不衝突的,送外賣的時候可以聽歌、上自習的時候可以聽歌、就是和別人聊天也可以在其中的一隻耳朵插上耳機。
可是現在林宇突然發現,耳邊沒有音樂,就這樣靜靜的坐着,其實也挺好。大自然本來就有屬於它的聲音,比如風吹過榕樹的沙沙作響,水流不經意跳出的一個浪花,還有小花撲向蝴蝶的那一聲叫喚。這些聲音竟會讓林宇不知不覺的露出一絲微笑,它們似乎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首美好的樂曲。
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人靜下來思考,林宇一邊默默觀察着老人,一邊也在想着她和兒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爲什麼不肯去見她的兒子呢?林宇覺得老人或許知道她兒子現在生活的地方,就在羊城的某一個部隊,或者駐紮在周邊的某一個軍營裡,但是老人迫於某種原因,不願意和她的兒子見面,所以纔會說出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藉口。
老人是因爲知道自己被騙了,所以不敢面對自己的兒子?還是他們之間,本來關係就不好?林宇看着老人安詳的神態,無法從她的面部表情得出一個準確的結果。或許正是因爲,老人和她兒子之間的關係疏遠,他們纔會那麼長時間不通電話,以至於老人都分不清兒子和詐騙犯聲音的區別了。就算到了羊城,老人也沒有去找自己兒子,只是在他生活過的地方拍下照片作爲留念,正常母子之間的關係不可能是這樣的。
在榕樹下坐了一個多小時,太陽開始慢慢沉向了西邊,紅色的餘暉讓天地間染上了另外一種色彩。老人終於收回了自己遠眺的目光,她慢慢從竹椅上站起身,對着林宇輕聲說了一句,“孩子,我們回家吧,該吃晚飯了。”
林宇將老人攙扶着回去,老人嘴上說自己的身子骨還硬朗,不用一直扶着她,不過林宇看得出來,老人還是很享受這種來自於年輕後輩的關懷。
晚飯依然在老人家裡吃的,林宇不好意思讓老人又爲自己勞累,只是把中午剩下的菜熱了一下,再炒了一個青菜而已。
林宇終於把另外一邊的紅燒魚吃完了,雖然已經涼了大半天,但吃起來仍然還是很美味。老人晚上吃的更少,她說怕吃多了消化不良,於是飯鍋裡剩下的米飯拌了一些湯汁全都餵給小花了。
吃完飯後不久,廳堂裡響起了一聲電話鈴響,林宇這才知道老人的家裡是安裝了電話的,只不過平時它都被一塊布遮蓋了起來,所以林宇一開始並沒有看到。
老人接起電話後,聽了一會兒,臉上顯得很開心,她最後說了一句,“知道了,明天早上我會準時過去,”便掛斷了電話。
老人從她的房間裡拿出了那臺老式相機,藉着廳堂的燈光翻看了幾下,似乎在檢查相機的功能是否完好。
“奶奶,你又要去照相嗎?”林宇看到這一幕,隨口問了一句。
老人興奮的點了點頭,她告訴林宇明天就是自己就讀小學五十週年的校慶,校方再一次邀請了她出席,並且把拍攝大合照的工作交給了她。
林宇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心裡嘀咕了一句,現在小學也搞校慶嗎?老人一定是一直都生活在這裡,所以成了那所小學元老級的校友了。不過只要老人自己開心就好,老人發現她還沒有被這個社會所遺忘,而且還能爲曾經就讀的學校做一點事情,所以纔會把興奮都寫在臉上吧。
老人晚上睡得很早,差不多八、九點就到她的房間裡去了,在這之前,老人給林宇收拾出來一個房間,並且鋪上了一牀嶄新的被子。
按照老人的說法,既然在她家裡做客,就不可能再出去睡旅館了。她的房子裡空房間多的是,根本就不差給林宇的這一張牀。
林宇自然是接受了老人的好意,他還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待多長的時間,天天睡旅館還是挺浪費的。不過在考試周到來之前,林宇肯定會回去,畢竟自己還有一個不掛科的目標。
老人睡下,小花也不知跑到哪裡去,整棟木屋瞬間變得過於安靜。林宇坐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無聊,眼看時間還早,便決定先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