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上,幾葉小舟正緩緩前行着,可在這些小舟之中,有一葉小舟顯得很是突兀。小舟之上乘坐了兩隻鬼魂,原本應該撐船的黑袍人卻是坐在船頭,沒有人撐船,小舟停在忘川河中沒有前行。
過往的小舟上,有不少鬼魂都看了過來,不過撐船的黑袍人卻往往只是看一眼便離開了,並沒有在意這葉小舟停在忘川河上沒有前行。畢竟忘川河那麼寬廣,停上幾葉小舟也不會有絲毫的影響。
“你能不能別糾結你是自殺還是他殺了?這有什麼意義嗎?反正你都已經死了!”這葉幾乎靜止的小舟之上,洛曉妍一身黑袍的盤腿坐在船頭,一副無語的表情看着船上的兩人。
船上,兩人都處於沉默中。李慶林是還在糾結着自殺和他殺的問題,而袁豪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看着兩人的沉默,洛曉妍不禁嘆了口氣,對此很是無奈。
過了半晌,洛曉妍依舊坐在船頭沒有撐船離開。沉默之中,洛曉妍終於是忍不住面向袁豪開口:“你之前還沒說完呢,你當時是一時魔怔了將他帶去了鬼屋取了腎,也沒賣到錢,之後爲什麼還要殺那些人呢?”
“我一共去過五趟黑市,第一次是因爲沒有經驗,加上太緊張,導致了腎臟損壞了;第二次因爲取腎的過程太長,腎臟已經死亡;第三次取腎之後的保存不當,腎臟無法使用;第四次腎臟保存完好,卻趕上了風頭期,腎臟沒人敢收;第五次,一切都好,可黑市的人說不要,卻在這之後從我手中將腎臟強搶了去。”袁豪笑容苦澀地說道,“第一次雖然是一時魔怔,可在那之後,屍體也並未被發現,我便已經覺得那是一條生財之道。”
“難道,你不知道,醫院的取腎手術一般都需要十個小時左右嗎?而且需要專業的保存,否則腎臟根本就沒法使用,更不要說是用去換腎了。”洛曉妍再次問道。
袁豪搖了搖頭:“當時那裡知道,也沒想着去了解。我就想着,那個傳聞不是割了腎都還能活嗎?那我割了腎後用冰塊放着,那肯定是沒問題了。”
“無知害死人啊!”洛曉妍感嘆了一句,看了眼還在船中沉默着的李慶林,洛曉妍終於是站了起來,從船上拿了杆撐船前行。
小舟終於是緩緩地前行了,可船中卻是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大概是和兩人親近了一些,之前鎖着兩個人的縛魂鏈也被洛曉妍給收了起來。
忘川河之中,小舟行使着。似乎前行了很久,又似乎只前行了一會兒,小舟便已經行使到了奈何橋邊。洛曉妍撐着船看到了岸邊正等待着行使,不由得鬆了口氣,這一趟引渡,終於是要結束了。
“當年,我便是跳河溺水,本來應該死在河中,卻沒想到被衝上了岸。”可在這時,一直沉默着的李慶林卻看着忘川河水呢喃道。
“你就別糾結這個問題了,死都死了,這馬上就要投胎了,你還在意自己幾年前究竟是怎麼死的,也沒意義了啊!”洛曉妍邊撐着船邊勸說道。
自從得知了自己曾經自殺過之後,李慶林的情緒就一直不對勁,洛曉妍也勸說了好幾次,可一直都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不過,李慶林除了情緒低落,沉默着不說話以外,倒也沒做出什麼事情來,洛曉妍也便不再管他了。
撐着船,洛曉妍聽着小舟上的李慶林輕笑了一聲:“當年,我便是這樣跳下河的。”
李慶林的聲音傳來的同時,還有袁豪的驚呼聲。洛曉妍感覺到一陣不祥之感,也顧不得撐船了,立即回頭看去。卻只看見李慶林張開雙手,從小舟之上跳下的場景。
忘川河水,靈魂跳下便再也遊不上岸,並且會順着河水飄向厲鬼聚集的上游。洛曉妍只聽死神幽說起過,便已經被嚇到,如今又親眼看見李慶林跳進了忘川河水中。只是一瞬間,洛曉妍的大腦便已是一片空白,站在船頭呆呆地看着,沒有任何的其他反應。就連手中撐船的杆掉進了河水中,她都完全沒有注意到。
在李慶林跳下時,袁豪是看見的,在那一個瞬間,袁豪還伸手試圖拉住他。可人沒拉住,險些將自己都給帶掉下去。不過好在李慶林在意識到之後推了他一下,這纔沒讓袁豪也掉入忘川河中。
忘川河水極輕,李慶林的靈魂並沒有沉入水中,而是漂浮在河水之上,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飄向奈何橋的另一端方向。
“不……”洛曉妍在李慶林即將進入橋底之時,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下意識地想要抓向他,想要將他從忘川河水中抓出。
“又有人跳進了忘川河中,快去通知地藏王!”岸邊,看到了李慶林跳入忘川河的行使也終於是反應了過來,急匆匆地對着遠處的另外一位行使喊道。
聽到行使的聲音,遠處的行使很快便神色慌亂地跑走了。
而對着忘川河中的李慶林伸出手的洛曉妍,卻如同雕像一般靜止了。在奈何橋底,一雙白骨巨爪伸了出來,一把便抓住了隨着忘川河漂浮的李慶林。洛曉妍掉入河水中的撐杆,僅僅只是碰觸到了白骨巨爪的指甲尖,便已經成爲了粉末,徹底地融入了河水之中。
這還不是讓洛曉妍真正嚇呆的事情,在白骨巨爪將李慶林抓走之後,洛曉妍看見,在奈何橋底,有一雙巨大的眼睛,閃爍着紅色的光芒正盯着她看。被抓走的李慶林,幾乎就在下一秒,便被白骨巨爪給扔進了嘴裡,紅芒之下,堪比奈何橋長的白牙隱約而現,李慶林的靈魂徹底地消失不見。
李慶林的靈魂被吃掉之後,這尊怪物巨大的紅色眼睛看着洛曉妍,並且對她咧開了潔白的巨牙,嘴張開的弧度竟然像是在笑。不過只是一瞬間,這尊怪物便消失在了奈何橋底。
洛曉妍沒有尖叫,也沒有驚慌失措,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屁股跌坐在了船頭,半天不得動彈。雖然之前因爲死神幽的描述,她對於忘川河上游已經有了恐懼,可如今真實經歷過了,洛曉妍已經遠遠不再是恐懼那麼簡單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