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局中人

西嶺綿延羣山中,一片深谷中,坐落着當今江湖三大宗門之一,至意理教下儼然已凌駕總教之上的御龍山莊!

山莊依山而建,整座山脈遠觀彷彿一條蜿蜒盤旋,即將騰飛的巨龍。尤其是唯一的入口處,就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巨大龍頭,很多人曾私下覺得這不太像是天然形成,而張着巨口的姿態,有種彷彿可以吞噬世間一切威懾力!

荊氏建莊在此至少也有幾百年了,曾有傳聞說是其祖上斬妖龍於此,而這山脈便是那妖龍屍骸。荊氏祖上也正是爲了鎮壓妖龍殘靈,纔會選擇在此建立山莊。

不過這種事壓根也沒法追究真假,反正怎麼看起碼是個符合“御龍”二字的合理解釋。

不過除了三大宗門之外,御龍山莊可以說是天下極少千百年生命不衰的名門,關鍵還是氏族家門,更顯得尤爲難得!

或許正因如此,豐沛的祖蔭,加上歷代人才不斷,子嗣繁榮,也不乏能在江湖佔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荊浩凡年少之時便是個極有雄心壯志的人,到老也分毫不減,而且還似乎愈演愈烈!不過,人的野心極少有真只是憑空而起的。要麼是自己真的具備了極強的能力,要麼就是真正見識過超凡的神蹟。

而此時山莊地下深處,一個只有他自己,還有一個聾啞且無手指奴隸才能進出的暗牢中。

荊浩凡每次走到這門前,坦白說心裡從來沒能真正做到絕對坦然!

走入牢中,幽暗的光線中,頹然倚在牆邊的一具皮包骨。哪裡還有半分昔日的神采飛揚?這副模樣,莫說別人,就算是荊浩凡自己若非本身一直知道,假如是偶然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居然是自己一生最引以爲傲的兒子!

輕咳聲,荊浩凡冷冷道:“逆子!時至今日,看看你這幅樣子!不孝之子,就必然會有應得惡果……”

懷疑不能當做證據,但有些事即便存疑,一旦被證實只會讓人更加痛苦不堪!

此情此景,誰能想到?昔日名動江湖多年,風靡一時,與亦歡、公孫無垢並駕齊驅,江湖側目的御龍山莊二公子,荊千塵,居然會變成如此模樣……

那已經是數十年前了,是一次琳琅閣開啓的時候,江湖上無數青年才俊、後起之秀蜂擁而至。然而最終萬煞山前三位,一個是瀞靈派亦歡,一個是御龍山莊二公子荊千塵,還有一個當時江湖中無人認識,但知道其身份後還曾惹起極多質疑!

通常來講,琳琅閣邀請江湖才俊赴會,機會也好,助益也罷,怎麼也沒理由把自己的弟子加進去。

可當時誰認識公孫無垢是哪個?而且當時的琳琅閣主也並未隱瞞他是自己弟子的事,自然引起了絕大多數人的不滿。可說到底,沒人規定琳琅閣弟子不許參加萬煞山試煉,況且人家的地方也沒道理讓別人說了算。

而那時雖然只有短短几天時間,三人卻皆感惺惺相惜!

亦歡爲人活潑好動,幾乎沒有一刻能閒下來。公孫無垢顯得比較穩重,甚至有些刻板。而荊千塵,端重有禮卻並無絲毫迂腐氣。

當時三人雖初時,但年齡相仿,而且都是極有才能,雖然談不上嫉恨,但彼此之間也難免會有些暗中比較之心。

漸漸地,三人之間情誼日深,彼此間越發投契,相互間因爲知己。

而單論學武天分,亦歡倒是比二人只高不低,可其他方面着實一般得很。

公孫無垢也是博覽羣書,飽學多識,只不過或許不習慣,多少也總有點認生,平時對人總會覺得有些疏遠感。

荊千塵則更是品貌俱佳,文武雙全,加上出身名門,可以說曾引江湖上無數名門閨秀的憧憬!

但世事難料,當荊千塵終於遇到了自己此生摯愛後,雖然也知道父親不易輕允。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父親表面的認可,卻只是爲了欺騙自己。

而他更加不可能想到,父親最後居然也真的對自己這個親骨肉下了狠手,令自己生不如死!

很長時間他都想不通,虎毒尚不食子!何況父親可是江湖中清譽鮮有可比的仁義君子,世人誰不敬仰?

但不知何時,他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就算父親不是開始便那麼邪惡,但人面對自己內心最強烈的慾望時,恰恰就是最不用期待其人性良知的時候。

或許也是時間畢竟太久了,荊千塵受到的折磨夠多了,心底裡的絕望早已超過一切,根本不會再有一丁點的光亮能出現……

半晌,見兒子始終毫無反應,荊浩凡即痛心,又憤怒!

“哼!逆子!二十年了,你始終毫無悔過之心。不怕告訴你,你這條命是老子給的,理所當然老子也可以隨時拿回來。你也不用妄想不聲不響就能讓老子手軟!告訴你,果實就快成熟了。既然你是老子生的,那你的一切自然也都應該屬於老子。雖然你忤逆,但看在你終究也算盡了一回孝的份上,如果有機會,老子會讓你親眼見證老子成爲這世間至高無上的那一刻……”

海島激戰,江湖各派中人損失極重,但還有幸存已經可以算是值得慶幸的了!

不過這世上再麻煩的事,也終究會有解決的一天。可人心,就算明知險惡終也防不勝防。

按說這一仗好歹也算是贏了,而即便最後若非白玲瓏和白澤出現,斯人也難倖免!可斯人並不會奢望別人感激自己,但好歹彼此也算是一同並肩作戰過的吧?

小白對斯人來說可算失而復得,所以抱在懷裡怎麼都不肯再放手。可忽然左後腰肋一陣劇痛,下意識一掌向後猛拍,低頭看到了自己肋下透出來的劍尖。

衆人大驚失色!而被打飛的,卻居然是道莊!

白玲瓏哪顧得上別的,趕緊給斯人敷藥止血,運功療傷。而大多數人,根本都被驚呆了!

此時此刻,道衝忽然跳出來劍指斯人大喝:“斯人竟敢傷我正教長老,今日本座便替你瀞靈派師長清理門戶!”

眼見他一劍刺出,將至斯人咽哽,忽然斜向一劍出來將其挑開。

道衝大怒看去,卻見攔住自己的竟然是諸葛浪,頓時氣焰減了幾分,但仍舊硬着頭皮問:“諸葛大公子這是何意?難道你還要包庇這正道敗類不成?”

“哼!好大的帽子啊!只不過道長怕是扣錯人了吧?”

諸葛浪此時橫劍擋在斯人身前,荊詠仁等五人也剛忙圍了過來,把斯人和白玲瓏護在中間。

那邊徐徐也正要過來幫忙,卻發覺被人拽住了衣袂。愕然回頭,卻沒想到拉住自己的竟然是好友李涵哲!而且不遠處因果此時一臉黯然,雙手合十閉目垂頭!

徐徐畢竟也不是傻子,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場面並不是某個人的臨時起意!

悽然一笑,徐徐心裡雖痛,但也知道確實沒什麼可說的。當即緊咬着牙一劍橫擺消掉了大幅袖子,頭也不回的跑了過去。

李涵哲手握好友一副衣袖,心裡極爲悲痛!若論本心他也非這種人,可家族門派的興亡,讓他不得不以“大局”爲重,而於此,因果也是同樣的處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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